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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熙陸聞川 第27章 餘波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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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

陳默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下室地麵上坐了多久,直到懷中的林夏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他才從麻木的思緒中驚醒。

“林夏?”他輕聲呼喚,聲音因長時間的緊繃而沙啞。

林夏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渙散、迷茫,彷彿剛從一場極其遙遠的噩夢中掙紮出來。聚焦到陳默臉上時,那迷茫中纔多了幾分熟悉的暖意,但深處卻殘留著一絲難以驅散的、冰冷的痕跡。

“我們……成功了?”她的聲音虛弱得像一縷青煙。

“暫時。”陳默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依舊冰涼,而且這種冰冷並非完全源於體溫,更像是一種……靈魂層麵的寒意。“你覺得怎麼樣?”

林夏嘗試活動了一下手指,動作有些僵硬。“頭很痛……像被無數根針紮過。”她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蹙,“而且……感覺很奇怪。好像腦子裡多了很多……不屬於我的聲音,很輕,很遠,但一直在那裡……像收音機沒調對頻道的雜音。”

陳默的心沉了下去。這正是他擔心的——林夏的意誌直接與門後的瘋狂進行了對衝,即便成功安撫了“基石”,她的精神世界也難免被那些混亂的意念碎片所汙染。這種“雜音”是否會隨著時間減弱,還是將成為永久的後遺症,甚至逐漸侵蝕她的心智?

“我們先離開這裡。”陳默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將林夏攙扶起來。兩人互相依偎著,步履蹣跚地踏上石階,離開了這片充滿壓抑氣息的地下空間。

回到一樓客廳,景象與他們下來時已截然不同。

之前那些無處不在、模糊蠕動的“影子”幾乎全部消失了,隻剩下極其淡薄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輪廓殘留在角落,如同陽光暴曬後的水漬。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擁擠感”和混亂的低語也消散了大半,隻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深沉的寂靜,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

彷彿這棟房子在經曆了短暫的“喧囂”後,被抽走了大部分“生命力”,變得更加死氣沉沉。

那麵裂開的鏡子依舊掛在壁爐上方,但不再滲出暗紅的液體,鏡麵上的裂紋依舊猙獰,卻像是凝固的傷疤,後麵不再有瘋狂的意念試圖湧出。鏡中的景象恢複了正常,映照出他們兩人蒼白疲憊的臉。

看起來,危機似乎真的解除了。

但他們都知道,這隻是表象。

陳默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這棟房子、與地下那個“基石”的聯結變得更加牢固,甚至不需要刻意感知,一種微弱的、冰冷的脈動就始終存在於他的意識背景中,如同第二層心跳。而林夏腦中的“雜音”,則是這次行動留下的另一道刺青,時刻提醒著他們付出的代價。

他們將房子裡外粗略檢查了一遍。門窗完好,二樓那扇深色木門緊閉如初,門上的裝置不再閃爍,恢複了死寂。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他們剛離開時的狀態,甚至更加“乾淨”。

但這反而讓陳默更加不安。這種“乾淨”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平靜,彷彿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壓抑的寧靜。

“先回去。”陳默對林夏說,“你需要休息,我們也需要時間……消化這一切。”

林夏沒有反對,她確實感到極度疲憊,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透支。

他們互相攙扶著,再次走出這棟老宅。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多少暖意。回到租住的公寓,兩人幾乎倒頭就睡,沉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們淹沒。

陳默的睡眠並不安穩。

他陷入了一係列光怪陸離的夢境。夢中,他行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荒原上,腳下是冰冷粘稠的泥土。天空中懸掛著那顆混沌色的“平衡之核”,但它散發出的光芒忽明忽暗,內部霧氣劇烈翻湧,彷彿在掙紮。無數模糊的、哭泣的“影子”在他周圍徘徊,它們不再重複固定的動作,而是用空洞的眼神注視著他,嘴唇無聲開合,彷彿在訴說著什麼。

而在夢境的最深處,他再次看到了那扇深色木門。門緊閉著,但門板上卻浮現出林夏蒼白而痛苦的麵容,她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彷彿正被門後的什麼東西拖拽、吞噬……

陳默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天色微亮,晨曦透過窗簾縫隙灑入房間。他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林夏。

林夏還在沉睡,但睡得極其不安穩。她眉頭緊鎖,身體偶爾會輕微地抽搐一下,嘴唇無聲地嚅動著,彷彿在夢中與什麼無形的東西抗爭。陳默輕輕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指尖冰涼。

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白天,兩人都試圖恢複正常的生活節奏,但那種經曆帶來的創傷和改變是無法輕易抹去的。陳默發現自己對周圍環境中細微的能量變化更加敏感,甚至能隱約“聽”到隔壁鄰居家中壓抑的爭吵聲所散發出的負麵情緒波紋。而林夏則時常會陷入短暫的失神,眼神放空,彷彿在聆聽那些隻有她能聽見的“雜音”。

下午,陳默的手機再次響起。還是威爾遜。

“陳先生!”老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但依舊殘留著後怕,“昨晚……昨晚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我孫子也說沒再看到影子!你們……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

陳默含糊地應付了過去,沒有透露細節,隻是確認了房子暫時恢複了平靜。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卻絲毫沒有感到輕鬆。威爾遜的反饋印證了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但也意味著,他們與這棟房子的羈絆更深了。他們成了它事實上的“維護者”。

傍晚時分,林夏坐在窗邊,看著樓下街道的車水馬龍,突然輕聲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迷茫:“陳默,我好像……能聽懂一點點那些‘雜音’了。”

陳默心中一凜:“聽懂?什麼意思?”

“不是具體的語言……”林夏努力組織著詞彙,“更像是一種……情緒的碎片,或者……執唸的回響。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重複著‘冷’……還有一個,在斷斷續續地說‘為什麼不信我’……它們很模糊,但……確實存在。”

她轉過頭,看向陳默,眼神複雜:“我感覺……我好像成了它們與這個世界之間……一道新的、脆弱的橋梁。”

這個發現讓陳默感到一陣寒意。林夏不僅被“雜音”困擾,她似乎正在被動地“解析”這些來自門後或其他“回聲”的意念碎片!這究竟是福是禍?是否會讓她更容易受到精神汙染?還是說,這或許是一種新的、理解並控製局麵的能力?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消化著這個新情況時,陳默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請問是陳默先生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溫和而略顯焦急的年輕女聲,“我是市立第二醫院精神科的護士。您認識一位叫威爾遜的老人嗎?他今天下午被送來我們這裡,情況有些……奇怪。他在昏迷中一直重複著您的名字和地址,我們通過一些途徑找到了您的聯係方式……”

陳默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了。

威爾遜?昏迷?精神科?

“他……他怎麼了?”陳默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無比。

“初步診斷是急性應激障礙,伴有嚴重的幻覺和譫妄。”護士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同情,“他說……他說他看到了‘影子’從牆壁裡走出來,還聽到很多人在他腦子裡說話……送他來的是他的家人,他們說老人之前一直很健康,隻是最近抱怨鄰居房子有怪聲……”

電話從陳默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林夏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誰的電話?”

陳默緩緩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威爾遜……”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他……被‘感染’了。”

危機,從未真正解除。

它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如同無聲的瘟疫,開始向更遠的地方……蔓延。

而他和林夏,似乎成為了這場瘟疫最初的兩個……攜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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