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25章 碑文與抉擇
那聲來自門後的沉重撞擊，如同喪鐘般回蕩在死寂的走廊裡，餘韻震得陳默和林夏耳膜嗡鳴。門板上方，一縷更濃稠的黑暗能量如同汙血般從裝置的裂縫中滲出，沿著門扉滑落，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不能再等了！”林夏的聲音因緊張而尖細，她抓住陳默的手臂，“裂縫在擴大！必須想辦法堵住它！”
陳默何嘗不知情勢危急？但他更清楚，貿然行動隻會加速崩潰。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走廊兩側，那些模糊的“回聲”影子在撞擊聲後似乎變得更加凝實，它們無聲的注視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期待？彷彿在等待著門扉洞開的那一刻。
“去地下室。”陳默當機立斷，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平衡之核’是這一切的中樞。如果哪裡有修補裂縫的方法或者線索，隻可能在那裡。這扇門是係統的一部分，它的破損必須從係統層麵解決。”
他們沒有再猶豫，轉身快步下樓，將身後那扇持續散發不祥波動的門暫時拋在腦後。經過一樓客廳時，那麵裂開的鏡子依舊在滲出暗紅液體，血色的文字扭曲翻滾，但兩人隻是警惕地瞥了一眼，便徑直衝向廚房角落的地下室入口。
活板門依舊敞開著，露出下方那段通往幽暗的石階。與之前相比，此刻從下方湧上的空氣中，除了熟悉的黴味和泥土氣息，還夾雜著一股更加清晰的能量亂流，如同紊亂的磁場。
陳默率先踏入黑暗，左臂上的藍色紋路自動浮現，散發出冰冷的微光，勉強照亮前方。林夏緊跟其後，手中緊緊攥著手機，螢幕光在濃稠的黑暗中顯得微不足道。
地下室的景象與他們離開時並無太大變化，中央的石台靜靜矗立，地麵上巨大的法陣符號在陳默的感知中明滅不定。那顆懸浮的、已變為混沌色的“平衡之核”晶體，依舊在緩緩旋轉，但它的光芒似乎比記憶中黯淡了一些，內部流轉的霧氣也帶著一絲滯澀感。
“看那裡！”林夏突然低呼，手機光束指向地下室的西側牆壁——那是他們之前未曾仔細探查過的區域。
在手機光斑的儘頭，牆壁上似乎嵌著什麼東西。兩人小心靠近，發現那竟是一塊材質特殊的石碑，顏色與牆壁近乎一體，之前被灰塵和陰影掩蓋，難以察覺。
石碑表麵光滑，刻滿了與“平衡之核”房間牆壁上相似的古老符號，但排列方式更為複雜，像是一篇完整的“銘文”。而在石碑下方，有一個與門上裝置中心凹陷處形狀類似的淺槽，隻是規模小了很多。
“這是……說明書？”林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語氣，仔細辨認著那些符號。得益於她這段時間對相關古籍的研究，加上一種莫名的直覺，她竟然能勉強解讀出部分內容。
“上麵……提到了‘門戶’、‘裂隙’、‘淨化’……還有‘代價’。”她的手指劃過冰冷的碑文，聲音越來越凝重，“它說，維係之核可平衡光暗，但若門戶之器受損，需以‘源初之光’滌淨裂隙，再以‘基石之暗’彌合……”
“源初之光？基石之暗？”陳默皺眉，這兩個詞聽起來玄而又玄。
林夏繼續解讀：“‘源初之光’並非實體之光，而是……純粹意誌的顯化，是拒絕沉淪的堅守，是……秩序的碎片？”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它指的可能是……像我們這樣，經曆了黑暗卻保持了自我意誌的人？我們的‘意誌’本身，就是一種‘光’？”
那“基石之暗”呢？陳默立刻想到了自己左臂的力量，以及深埋於地基之下的“它”。那是最本源的黑暗，是構成這個平衡係統的“基礎”。
“所以，修補裂縫，需要我的‘暗’之力作為粘合劑，但首先……需要用‘意誌之光’淨化被汙染、混亂的裂隙邊緣？”陳默推測道。
林夏點頭，目光落在石碑下方的淺槽上：“這裡，可能就是進行‘淨化’的地方。但碑文最後警告……‘淨化之舉，如逆流涉水，謹守本心，勿被雜音所噬。’”她看向陳默，眼神充滿擔憂，“它是在警告，在淨化過程中，施術者會直接麵對門後那些瘋狂的意識碎片，精神會遭受巨大衝擊。”
就在這時——
“咚！！！”
又一聲更加猛烈、彷彿帶著怒意的撞擊從樓上傳來！整個地下室都隨之輕微震動，頭頂簌簌落下灰塵。與此同時，地下室中央的“平衡之核”晶體猛地閃爍了幾下，光芒急劇黯淡，內部霧氣劇烈翻湧，彷彿隨時可能熄滅！
“它等不及了！”陳默感覺到門後的那個存在變得越來越焦躁，衝擊一次比一次猛烈。“裂縫在加速擴大！沒時間猶豫了！”
他看向林夏，眼神交彙間，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選擇。沒有退路。
“我來引導‘暗’之力進行彌合。”陳默沉聲道，抬起那隻布滿紋路的手臂，“林夏，你來負責‘淨化’。你的意誌比我更……”他頓了頓，找不到更合適的詞，“……更純粹。”
林夏沒有推辭，她深吸一口氣，將雙手輕輕按在石碑下方的淺槽上，閉上雙眼，開始摒除雜念，將所有的精神集中，回憶那些支撐她走到現在的信念——對真相的探求，對生命的尊重，以及對身邊這個男人的……信任與守護。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帶著暖意的光芒，開始從她掌心與石碑接觸的位置緩緩亮起。
陳默則走到石台旁，將左手按在冰涼的台麵上，引導著體內那股沉靜的黑暗力量，如同引導地下水脈，使其與整個地下室的法陣，與地基下的“基石”，以及……與樓上那扇門建立一種穩固而可控的連線。他必須精確控製力量輸出的強度和節奏，太快會衝垮裂縫，太慢則無法及時彌合。
當林夏掌心的“意誌之光”達到最亮，當陳默感覺到“暗”之力已如滿弓之弦時——
兩人同時行動！
林夏將那股凝聚了她全部信唸的暖白光芒，通過石碑的引導，如同一條纖細卻堅韌的光之絲線，精準地射向樓上那扇門裝置裂縫的核心！
而陳默則操控著冰冷的黑暗能量，如同流動的玄冰，緊隨其後，準備在那裂隙被“淨化”的瞬間，將其牢牢“凍結”、“粘合”！
就在林夏的“意誌之光”觸及裂縫的刹那——
“啊啊啊啊——！！！”
無數淒厲、怨毒、瘋狂的尖嘯聲，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那道光之絲線，猛地反衝回林夏的腦海！那是門後所有被囚禁意識的集體反撲！是無數段絕望終末凝聚而成的精神風暴！
林夏身體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鼻孔和嘴角滲出鮮血，但她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按在石碑上，憑借頑強的意誌力維持著那道淨化之光的穩定！
陳默見狀，立刻將黑暗能量覆蓋上去，試圖彌合裂縫。然而，就在他的力量接觸裂縫的瞬間，他感受到的卻不是簡單的破損，而是一種……饑餓。
一種源自門後深處、那個最初存在的、最本源的饑餓感。
它似乎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等待“暗”之力的靠近。
裂縫，彷彿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張嘴。
一股遠超預期的、狂暴的吸力猛地傳來，不僅瘋狂吞噬著陳默用於彌合的黑暗力量，甚至開始拉扯他的意識本身！
“不好！是陷阱！”陳默心中警鈴大作，他試圖切斷連線，但那吸力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鎖住了他。左臂上的藍色紋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寒意刺入骨髓，他的半邊身體開始逐漸失去知覺，意識也開始模糊。
林夏也感受到了陳默那邊的危機，她承受著精神風暴的撕扯，卻無法分心他顧，隻能憑借本能更加拚命地輸出淨化之光，試圖削弱門後的反撲。
平衡，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是放棄淨化，強行切斷連線保全自身？還是冒著被吞噬的風險，繼續這看似希望渺茫的修複？
抉擇，迫在眉睫。
而這一次，沒有更多的時間留給他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