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22章 碎屑與童謠
閣樓的冰冷彷彿滲入了骨髓。陳默背對著那個恢複死寂的符號,冷汗沿著脊椎滑落,帶來一陣戰栗。剛才那幾乎將意識撕碎的嘶鳴和低語,餘威仍在神經上跳躍。
“……打……開……”
那聲音,那命令式的語調,帶著不容置疑的詭異力量,仍在腦內回響。
開啟什麼?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光束聚焦的那一點——那片從符號邊緣地板縫隙中露出的、不起眼的白色碎屑。
那是什麼?是前房主留下的線索?是“它”的某種殘留物?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直覺告訴他,這片碎屑至關重要。或許是低語引導他前來真正的目的,或許是打破目前絕望僵局的一絲微光。
他不能再猶豫。深吸一口氣,陳默俯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極其小心地、一點點地將那片碎屑從緊窄的縫隙中摳了出來。
觸感冰涼、堅硬,帶著細微的顆粒感。他將其托在掌心,湊到眼前。
不是骨頭。更像是……瓷器?一片非常老舊、邊緣不規則的白瓷碎片,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模糊的彩繪痕跡——一絲極淡的、幾乎褪儘的藍色,勾勒出一個難以辨認的、扭曲的弧度。
這是什麼瓷器上的?一個杯子?一個盤子?還是……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一個娃娃?那種老式的、瓷製的、眼睛會眨動的娃娃?
這個聯想讓他胃裡一陣翻騰。瓷娃娃的碎片,出現在這個充滿詛咒和詭異的符號旁邊?
他立刻將碎片用手帕小心包好,放入口袋。不敢再在閣樓多停留一秒,那裡彌漫的冰冷和符號無形的壓力幾乎讓他窒息。他快步走下樓梯,將蓋板重新合上,並用矮櫃死死抵住,彷彿在封印一個活物。
回到二樓客廳,陽光透過窗簾,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他坐在桌前,將那片碎屑放在桌麵上,旁邊攤開筆記本和素描,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聯係。
筆記和素描裡,沒有明確提到娃娃。前房主的恐懼似乎主要集中在影子、聲音、門窗和符號本身。
他拿出手機,對著碎屑上的那抹淡藍色痕跡拍了特寫,然後嘗試在網路上搜尋相關資訊。關鍵詞:“老式瓷娃娃”、“藍色花紋”、“鬆林公寓”……
搜尋結果大多無關。就在他快要放棄時,一條來自本地舊物論壇的、年代久遠的帖子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
【懷舊】有人還記得幾十年前“幸福玩具廠”出的那種搪瓷娃娃嗎?眼睛會動的那種!
幸福玩具廠?陳默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他點開帖子。
發帖人上傳了幾張模糊的老照片,是那種典型的、膚色雪白、臉頰有兩團紅暈、穿著蕾絲邊裙子的舊式娃娃。其中一個娃娃的特寫,它的頭發是金色的波浪,而裙子的領口和袖口,裝飾著一種獨特的、蜿蜒的藍色藤蔓花紋。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將手機螢幕上的圖片放大,再對比桌麵上那片碎屑上殘留的藍色痕跡——雖然極其模糊,但那扭曲的弧度,與照片中娃娃裙子上的藍色藤蔓花紋,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帖子下麵有幾條回複:
“記得記得!小時候有一個,後來不知道丟哪裡了。”
“這種娃娃現在可值錢了,可惜我的那個頭摔碎了……”
“我媽說這種娃娃邪乎,不讓我玩,後來給扔了。”
最後一條回複,讓陳默的呼吸驟然收緊。
邪乎?
他繼續往下翻,試圖找到更多關於“邪乎”的細節,但帖子到此為止,沒有更多資訊。
線索似乎又斷了。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片碎屑,來自一個幾十年前生產的、可能被認為有些“邪乎”的舊式瓷娃娃。而這個娃娃的碎片,出現在閣樓那個詭異生長的符號旁邊。
這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
難道這個娃娃,與“它”有關?是“它”的載體?或者,是前房主用來對抗“它”的某種失敗的嘗試?
紛亂的思緒如同亂麻。他感到一陣頭痛欲裂,不僅僅是精神上的疲憊,更像是一種資訊過載後的暈眩。
就在這時,一段極其遙遠、模糊的記憶,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突然浮上了意識的表麵。
那似乎是他很小的時候,住在鄉下的奶奶,在某個夏夜,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用蒼老沙啞的聲音,哼唱過的一段不成調的、詭異的童謠。他早已忘記,此刻卻無比清晰地回響起來:
“瓷娃娃,瓷娃娃,眼睛眨呀眨。
不說話,不說話,看著你回家。
月圓夜,閉上眼,千萬彆看她。
她在動,她在爬……在你枕頭邊,安家……”
童謠的調子陰森怪異,歌詞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月圓夜……閉上眼……千萬彆看她……她在動,她在爬……
陳默猛地抬起頭,看向窗外。天色正在變暗,黃昏臨近。而今天,似乎是……農曆十五?
月圓之夜!
那片來自瓷娃娃的碎屑,此刻靜靜躺在桌上,在逐漸暗淡的光線下,那抹淡藍色的痕跡,彷彿活了過來,正對著他,發出無聲的、冰冷的嘲笑。
低語指引他“開啟”。
開啟的,難道不是閣樓,不是符號,而是……關於這個瓷娃娃,以及它所承載的、更深層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新的規則,似乎正在浮現。與月亮有關,與視線有關,與這個看似無害的舊玩具有關。
而今晚,將是月圓之夜。
陳默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比麵對符號時更加具體,更加貼近。威脅不再僅僅是抽象的“它”和規則的禁忌,而是與一個具象的、可能正在某個角落“看著”他的瓷娃娃聯係在了一起。
他必須找到更多關於這個娃娃的資訊。在月亮升到最高處之前。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