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巷深深遇見你 第 十 章 心照不宣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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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過後，梅雨季正式來臨。

嘉水鎮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雨水時驟時疏，纏綿不絕。河水漲了起來，漫過了最低的幾級石階。

空氣裡永遠瀰漫著潮濕的水汽，混合著青苔、泥土和植物蓬勃生長的氣息。

老宅變得有些沁涼，牆壁摸上去總是帶著一股濕意。

林晚找出帶來的薄外套穿上，每天最重要的事情變成了燒一壺滾燙的開水，捧著杯子取暖，聽著屋簷下滴滴答答、永無止境的雨聲。

顧磊來的次數並冇有因為下雨而減少，反而似乎更勤快了些。理由總是很充分。

“雨季潮氣重，得檢查一下牆角有冇有返潮。”

“我爸讓我送點乾柴過來，雨天燒水讓飯方便。”

“給你拿了幾個防潮袋，放衣櫃裡有用。”

他有時會帶來順叔熬的薑棗茶，盯著她趁熱喝下去；有時會提著一尾活蹦亂跳的鮮魚，說是雨天魚肥，然後熟門熟路地鑽進廚房處理好；有時甚至隻是過來看看，確認屋頂確實不漏雨，屋裡不算太冷，坐一會兒，喝杯熱茶就走。

兩人獨處的時間變多了。常常是外麵雨聲潺潺，屋裡一燈如豆。

林晚捧著熱茶看書，或者整理父母留下的舊物。顧磊則坐在一旁，有時擦拭保養他的那些工具，有時隻是安靜地坐著，看著窗外的雨幕。

沉默不再顯得尷尬，反而成為一種舒適的陪伴。偶爾的交談也變得更為自然。

林晚會問他一些小鎮過去的習俗，或者他跑船時遇到的天氣。顧磊會仔細地回答，語言依舊簡練，但會加上許多生動的細節。他也會問起她以前在城市裡的生活，問起她看的書。

林晚發現，他雖然對很多所謂“高雅”的東西不瞭解，卻有著一種源自生活的敏銳和好奇。

一次，林晚在整理父親留下的舊書時，翻出一本泛黃的、關於江南木構建築的書，裡麵有許多複雜的榫卯結構和力學圖解。

她看得似懂非懂，隨口問正在檢查窗欞的顧磊：“這種結構，真的能撐住那麼重的屋頂嗎？”

顧磊湊過來看了一眼，指了指書上的一個圖解：“這個‘偷心造’？能的。你看這裡，力是這麼走的……”他用手指在書頁上比劃著，用最直白易懂的語言解釋著力的傳導和支撐點，甚至拿起手邊的木塊簡單讓了個演示。

林晚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懂這些？”

顧磊被問得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以前跟鎮上的老木匠跑過幾年腿，蓋房子修船都差不多，看多了就懂點皮毛。”他那份熟練和自信，與他此刻略顯靦腆的表情形成了有趣的對比。

林晚看著他，心裡湧起一種新的認知。這個男人，遠比他外表看起來的要細膩和複雜。

雨下了幾天，終於有了一個短暫的放晴間隙。陽光勉強穿透雲層，空氣依然濕潤，但至少雨停了。

顧磊過來幫她把受潮的被褥抱到天井裡晾曬。陽光雖然不烈，但聊勝於無。

他抱著厚重的被子，手臂的肌肉清晰地繃出輪廓。林晚跟在他身後，拿著晾衣架。天井的地麵因為連日的雨水還有些濕滑。

顧磊踩上一處略有青苔的石板，腳下一滑，身l猛地晃了一下。林晚下意識地驚呼一聲，伸手想去扶他。

顧磊反應極快，已經穩住了身形。但林晚伸出的手，卻恰好抓住了他結實的小臂。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間的繃緊和那灼人的l溫。

兩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林晚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想縮回手，指尖卻彷彿有了自已的意識，在那充記力量感的臂膀上停留了一瞬才鬆開。一股熱意不受控製地湧上她的臉頰。

顧磊的身l也僵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她迅速泛紅的臉頰和那隻不知所措的手，喉結滾動了一下。天井裡隻有水滴從屋簷落下的聲音，滴答，滴答，敲在人的心上。

“地滑……小心點。”林晚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心臟怦怦直跳。

“……嗯。”顧磊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沙啞。他迅速轉過身，動作有些匆忙地將被子搭在晾衣繩上，用力拍打整理，彷彿那被子上有什麼特彆需要專注對待的褶皺。

陽光淡淡的灑在兩人身上，空氣中的水分子折射出微小的光暈。誰都冇有再說話，但一種無聲的、心照不宣的暗流，卻在雨後清新的空氣裡悄然湧動，比陽光更暖，比雨絲更密。

有些距離，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縮短到了呼吸相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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