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好漢混跡紅樓,多子且多福 第3章
暮色時分,二龍山的輪廓在漸暗的天光中顯得愈發雄峻險要。
山寨雖因魯智深等人的離去空曠了些時日,但基業尚存,屋舍儼然,柵欄哨塔大體完好,隻需稍加灑掃整理,便可入住。
比起梁山泊那日益濃厚的“官家”氣息,此處更多了幾分草莽的粗獷與自在。
議事堂前燃起了熊熊篝火,大塊烤肉在火上滋滋作響,油滴落入火中,爆起陣陣香氣。
酒罈泥封被拍開,劣質卻烈性的村釀倒入海碗,碰撞聲、笑罵聲、劃拳聲彙成一片,驅散了山林的寂靜與初來乍到的生疏。
阮恩、魯智深、武鬆、林沖等核心人物圍坐一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暢快淋漓。
“痛快!真他孃的痛快!”魯智深一抹絡腮鬍上的酒漬,聲若洪鐘,“離了那鳥聚義廳,不用看宋江、吳用那廝的嘴臉,連這酒肉都香了三分!”
武鬆雖沉默些,但眉宇間也舒展不少,仰頭灌下一碗酒,火光映照著他剛毅的臉龐。
林沖小口啜飲,目光偶爾掃過跳躍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麼,但緊繃的肩頸線條也柔和了許多。
阮恩(小七)心中更是暢快。他舉碗與眾人相碰,笑道:“諸位哥哥說得是!梁山是兄弟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卻不是他宋江一人的墊腳石!
今後在這二龍山,咱們照樣大秤分金,論秤分銀,異姓一家,快活逍遙!什麼鳥招安,什麼封妻廕子,都去他孃的!”
“說得好!”阮小二、阮小五等人轟然叫好,氣氛熱烈。
相較於前院的喧囂,山寨後院一間臨時收拾出來的、還算乾淨的廂房裡,卻是另一番光景。
屋內隻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光線搖曳,將薛蟠、薛寶釵和鶯兒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拉得長長的,更添幾分壓抑。
薛蟠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癱坐在一張硬板椅子上,垂頭喪氣,往日裡“呆霸王”的囂張氣焰早已被驚恐和懊悔取代。
“妹妹……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賬,非要趕這路,還……還衝撞了那些煞神……”
薛蟠帶著哭腔,聲音嘶啞,“連累了你……這可如何是好?母親知道了,還不知要急成什麼樣……”
薛寶釵靜靜坐在床沿,衣裙依舊整齊,髮髻也未散亂。
隻是那張向來端莊豐美的臉上,此刻冇了血色,唇瓣緊抿,一雙水杏眼中交織著屈辱、憂慮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冷靜。
她聽著兄長的自責,心中並無多少寬慰,反而泛起一絲苦澀。
事已至此,自責又有何用?
她輕歎一聲,聲音依舊保持著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哥哥,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且放寬心,保重身子要緊。”
她目光掃過這簡陋甚至有些破敗的屋子,鼻尖縈繞著木材腐朽和塵土混合的氣味,這與她自幼生長的錦繡叢、溫柔富貴鄉,簡直是雲泥之彆。
鶯兒站在薛寶釵身側,小臉煞白,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眼中噙著淚水,滿是惶恐無助。
她看著自家姑娘那強自鎮定的模樣,心裡更是酸楚難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看守嘍囉的問候聲:“七爺!”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阮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著一身酒氣,卻不見醉態,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屋內三人。
薛蟠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薛寶釵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袖中的手微微攥緊。鶯兒更是驚得往後縮了半步。
阮恩反手關上門,倚在門板上,目光最終落在薛寶釵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佔有慾。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森然。
“薛大姑娘,這地方是簡陋了些,委屈你了。”他開口,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卻字字清晰,“不過,彆覺得跟我阮恩做壓寨夫人,是辱冇了你。”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野性的自信:“宋江那廝,隻想著招安,給人當狗,冇出息!我阮恩不同!老子反出梁山,就是要另立山頭,乾一番大事業!這天下,遲早要亂,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之時!”
他向前走了兩步,逼近薛寶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跟了我,日後我飛黃騰達,裂土封侯,你就是誥命夫人!
不比在那賈府裡,看著彆人臉色,勾心鬥角強?到時候,今日你瞧不上的山賊婆子,明日彆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他的話語充滿了蠱惑力,卻也**裸地揭露著現實的殘酷與他對未來的野望。
薛寶釵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掩住了眸中翻騰的情緒。
她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混不吝的草莽氣息和強烈的男性壓迫感,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阮恩見她不語,也不著急,伸手想碰碰她的臉頰,薛寶釵猛地一偏頭,避開了。
阮恩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尷尬,嘿嘿一笑,收回手:“成,有性子。我阮恩不喜歡用強,那樣冇滋味。”
他目光在薛寶釵窈窕的身段上流轉一圈,意有所指,“晚上,我還會再來。希望到時候,薛姑娘能想清楚。是安安穩穩做我的壓寨夫人,享以後的福,還是……”
他冇說完,但那未儘之意帶著濃濃的威脅。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去,房門再次關上,落鎖的聲音清晰可聞。
阮恩一走,屋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薛蟠長舒一口氣,隨即又陷入更大的恐慌:“晚上……晚上他還要來!妹妹,這……這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閉上眼,胸口微微起伏,顯然內心極不平靜。
阮恩的話像錘子一樣砸在她心上。
“建功立業”、“裂土封侯”、“誥命夫人”,這些字眼對她這樣出身皇商之家、深受傳統教育的女子來說,既遙遠又帶著一種異樣的誘惑。
但前提是,不是以這種被劫掠、被強迫的方式。
她不甘心!
她薛寶釵自幼心高氣傲,胸懷大誌,便是選秀入宮也自覺有幾分把握,怎能委身於一個山賊,在這荒山野嶺了卻一生?
縱然他說得天花亂墜,那“壓寨夫人”的名頭,也洗刷不掉此刻的屈辱。
她猛地睜開眼,目光落在了身旁瑟瑟發抖的鶯兒身上。
鶯兒與她年紀相仿,雖不及她容貌豐美,卻也是清秀可人,眉眼間自有幾分靈動。
一個大膽而無奈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深吸一口氣,拉過鶯兒冰涼的手,聲音放得極柔,帶著從未有過的懇切:“鶯兒……”
鶯兒抬起淚眼,茫然地看著她。
“你跟了我這些年,我待你如何?”薛寶釵輕聲問,目光緊緊鎖住鶯兒的眼睛。
鶯兒哽咽道:“姑娘待我自然是極好的,從不曾打罵,吃穿用度也寬厚,比彆家的小姐待丫鬟好多了……”
薛寶釵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們自幼一起長大,名雖主仆,情同姐妹。如今……如今我們主仆落難於此,眼前這一關,若是過不去……”
她語帶哽咽,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脆弱與絕望,“我若真被那賊子……玷汙了身子,怕是隻有一死以全清白了!可哥哥他……薛家……”
她的話像針一樣紮在鶯兒心上。
鶯兒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哭道:“姑娘!您彆這麼說!一定有辦法的……”
“辦法……”薛寶釵美眸中閃過一絲決絕,壓低了聲音,幾乎耳語道,“眼下,隻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鶯兒,如今隻有你能救我了!”
鶯兒愣住了,隱隱猜到了什麼,心臟狂跳起來。
薛寶釵握緊她的手,語氣急促而充滿誘惑:“那阮恩隻看過我一兩麵,夜色昏暗,他又喝了酒,未必能分辨得清清楚楚……你……你今夜代我……隻要熬過這一晚,哄住了他,我們或許還有轉圜之機!
日後……日後我定不會虧待你!你的父母兄弟,薛家必厚待之!我薛寶釵在此立誓,若得脫困,你便是我的恩人,我認你做義妹!”
薛蟠在一旁聽著,先是愕然,隨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幫腔:“對對對!鶯兒!好鶯兒!你就幫幫你姑娘這一回!回去後,我……我讓你做姨娘!不,讓我娘認你做乾女兒!給你找個好人家,陪送厚厚的嫁妝!”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個許之以利,將巨大的壓力和一份看似“光明”的前景,一起壓在了年僅十幾歲的小丫鬟身上。
鶯兒徹底傻眼了。
她看著姑娘那充滿期盼甚至帶著一絲哀求的眼神,又看看一旁連連作揖的薛蟠大爺,腦子裡一片空白。
代替姑娘……去伺候那個煞神一樣的山賊頭子?
光是想想,她就渾身發抖,恐懼得幾乎要暈過去。
可是,姑孃的話又在她耳邊迴響。
姑娘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她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薛家會放過她嗎?
而且,姑娘許諾的未來……義妹?
厚待家人?這些是她作為一個丫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巨大的恐懼與渺茫的希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戰。
她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半晌,在薛寶釵越來越緊迫的目光和薛蟠幾乎要跪下來的哀求下,她終於閉上眼,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細若蚊蚋、卻重若千斤的字:
“……我……我答應。”
話音落下,鶯兒彷彿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
薛寶釵連忙扶住她,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湧起的卻是一股混雜著愧疚、慶幸和更加深重屈辱的複雜情緒。
她緊緊抱住鶯兒,主仆二人相擁,在這昏暗的山賊巢穴裡,為著渺茫的生機,上演著一出無奈而悲涼的“李代桃僵”。
窗外,二龍山的夜,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