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幫我回覆郵件後,全部門被裁了 第7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明天一早還有手術,江承煊原本想著早點睡,但洗了澡躺床上半天也沒睡著。
他是對咖啡因非常敏感的人,攝入一點就會睡不著,更何況今天喝了整整一杯。
睡不著他也不想勉強自己,起身去了書房看文獻,看著看著就走了神,腦子裡全是沈慕。
江承煊是在高中時發現自己跟彆人不一樣,宿舍男生偷偷看片的時候他也會跟著看,但他沒彆人反應大,他同桌是個女生,跟他表白過不止一次,被他拒絕了也不傷心,神神秘秘的湊近他耳朵,壓低聲音道:“江承煊,我從來沒見過你盯著女生看過,青春期那點悸動你好像都沒有,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你開竅晚,第二種可能是,你喜歡男的。”
江承煊父母都是醫生,家裡都是醫學文獻,他從小耳濡目染,多少瞭解一點,但他也沒往這方麵想。他當時隻是淡淡“嗯”了一聲,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那一刻他內心其實挺平靜的,因為終於有人替他說出了某個模糊的真相。
他雖然高中時就意識到了自己對女生沒什麼興趣,但他也沒想過以後會談什麼樣的戀愛,畢竟那時他才十六七歲,是自尊心最強的時候,既然對女生沒興趣,那他以後就必定要承受很多人的異樣眼光,索性完全不想這個事情,更何況醫學院每天那麼忙,他也沒時間分出一份精力來給另外一個人,直到遇見了沈慕。
江承煊一開始並不認識沈慕,真正對他有印象是食堂懟人那次,但江承煊從沒在醫學院見過他,後來才知道他是漢語言文學的。
沈慕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靠窗的同一個位置,麵前放著一本邊角微卷的書,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他好像總是獨來獨往,周身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起初他們沒有任何交流,沈慕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甚至不會擡頭多看一眼身邊的人。
有天食堂人特彆多,幾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滿了。江承煊端著餐盤,目光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沈慕身上。
“同學,這裡有人嗎?”江承煊出於禮貌問了一句。
沈慕聞聲擡起頭,大概是看書被打擾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江承煊又問了一遍他才搖搖頭:“沒有。”
江承煊坐下後兩人便再無交流,隻有餐具輕微的碰撞聲和書頁翻動的聲音。
但不知從何時起,隻要江承煊來食堂,看到那個靠窗的位置空著,便會很自然地坐到沈慕對麵。從一開始的沉默不語,到後來會簡單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再後來,江承煊會主動開口聊幾句。
“看的什麼書?”某天,江承煊看著對麵那人又沉浸在文字裡,忍不住好奇。
沈慕像是被嚇了一跳,把書封麵亮了一下。
“哦,馬爾克斯。”江承煊點點頭,“我們醫學院好像沒多少人看這個。”
沈慕笑了笑,沒說話,但那笑容比之前顯得柔和了些。
話匣子就這樣慢慢開啟了,從偶爾的寒暄,到能聊上十幾分鐘。
兩人逐漸熟絡起來,江承煊才發現沈慕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麼冷淡,他隻是有點慢熱,熟悉之後,他其實心思細膩,偶爾還會流露出一點冷幽默。
那段時間也是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沈慕經常過來找他,最經常的去處是圖書館三樓靠窗的角落。江承煊對著一堆人體解剖圖譜和藥理書皺眉,沈慕就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看書。有時江承煊一擡頭,會發現沈慕根本沒在看,而是在速寫本上塗塗畫畫,畫窗外發呆的肥麻雀,畫斜斜落下的陽光,偶爾也畫他皺著眉頭的側臉。被發現時,沈慕會立刻合上本子,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有一次他沒課,說要感受一下醫學殿堂的莊嚴氛圍,硬是跟著他去上一節神經解剖學的大課。當教授在講台上展示著錯綜複雜的腦神經傳導路徑時,坐在他旁邊的沈慕從一開始的強打精神、努力瞪大眼睛,到小雞啄米般點頭,最後枕著攤開的《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選》睡著了。細軟的頭發蹭著書頁,呼吸均勻,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江承煊本想叫醒他,筆尖都快戳到他胳膊了,又收了回來。他默默把沈慕手邊那本快要掉地的書扶正,下意識側了側身,替他擋了擋斜前方投來的些許視線。
下課鈴響,沈慕才迷迷瞪瞪地醒來,嘴角還留著一點可疑的水漬,懵懂地問:“講到哪了?丘腦那裡,然後呢?”
江承煊心裡莫名軟了一下,隻是平靜地遞過一張紙巾:“擦擦,下次彆來受罪了。”
沈慕卻揉著眼睛笑:“不受罪啊,挺有意思的。”
那時的江承煊,心思全被繁重的課業和未來的職業規劃占據,情感那根弦像是被按了靜音。
他認識自己認識的早,但開竅開的太晚,那個時候大家對性向的認知還沒那麼寬容,所以身旁也沒人點撥他。一直到沈慕出國,他才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一個星期被教授三次點名批評,同寢的室友見他整天無精打采,拉他去夜市吃燒烤。
他室友叫周明,江承煊喜歡男人他是知道的,畢竟拒絕係花表白這事兒傳的沸沸揚揚,那時大家的思想畢竟還沒有開放,周明一開始也不能理解,但是時間久了發現江承煊跟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覺得這都是個人選擇,尊重就好。
他看著江承煊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灌下去,觀察著他的表情,忽然壓低聲音:“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失戀了啊?”
江承煊動作一頓:“什麼是失戀?”
周明有些想翻白眼:“就是你現在這樣,你說你挺聰明一人,怎麼遇到這事兒就這麼遲鈍?就那個整天來找你的沈慕,你真當人家是普通朋友啊?你也覺得人家把你當普通朋友啊?”
“哪個普通朋友會天天準時準點來等你下課?會陪你泡圖書館一待就是四五個小時?會在你生病時翹課去給你買藥?咱們醫學院這麼多男生,你見他對誰這樣過?”
周明見他發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雖然不清楚同性之間的感情是什麼樣,但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喜歡,誰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在另一個人身上?”
江承煊那時才恍若大夢初醒。
沈慕考研他是知道的,但他並不知道沈慕會出國,沈慕也沒告訴他,他快要走的最後那段時間江承煊也很忙,分不出一點時間來給他。再後來沈慕走了,一句話也沒給他留。
沒有誰會為了誰一直等在原地,所有人都要向前看,沈慕沒有物件,但不代表會一直沒有。
他是十分冷靜理智的人,手術台上心跳都不會快一下。可此刻,腦海裡裡反複播放的都是沈慕和梁思源坐在一起,沈慕笑得眼睛彎起的畫麵,這畫麵像一根尖刺,紮得他坐立難安。
他這會兒想要去找沈慕,立刻。
明天一早還有手術,需要絕對的清醒和穩定。他試圖用理性壓製這股躁動,告訴自己沈慕大概早就睡了,現在去隻會打擾。
可那點念頭像野火,根本撲不滅。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螢幕驟亮。
聽筒裡傳來的背景音有些嘈雜,像是在室外,沈慕的聲音比平時黏糊一點。
“喂……江承煊?”他頓了頓,似乎努力想讓自己的口齒清晰些,“你睡了沒?”
江承煊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啞:“還沒,怎麼了?”
“哦,沒睡就好,劇組聚餐,我剛回來,你晚上不是沒吃什麼嗎,給你帶了點香芋地瓜丸,下來拿一下。”
“你在哪兒?”
“就在你家樓下門口呢,”沈慕的聲音帶著醉後的軟糯,“快點啊,還挺熱的,捂久了就不脆了……”
沈慕話還沒講完,電話就直接結束通話了。
江承煊甚至沒換掉身上的家居服,隻匆匆抓了鑰匙和手機。
路燈在沈慕身上鍍了一層柔軟的光暈,他喝了些酒,眼神比平時更亮,也更朦朧些,看到江承煊出來,彎起眼睛笑了笑。
“你好快。”沈慕把手中的紙袋遞過來,“喏,趁熱吃。我記得你喜歡甜的。”
江承煊接過袋子,指尖觸碰到沈慕微涼的手指,溫熱的食物香氣混合著沈慕身上帶著點酒氣的味道飄過來。
他看著眼前的人,因為喝了酒,沈慕的眼角和臉頰都泛著淺淺的紅,比平時更生動,也更毫無防備。
江承煊叫了聲:“沈慕。”
“嗯?”沈慕擡起頭,疑惑地看向他。
“沈慕,”他又叫了一聲,看著他的眼睛,“你要不要試試重新接受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慕愣了下,眼睛微微睜大了些,看了江承煊片刻才開口:“你是因為看到我和梁思源,才突然這麼說的嗎?”
他沒等江承煊回答,繼續輕聲道:“你看,是因為感到了威脅,感到了可能失去,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是嗎?”
他後退了半步,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讓他看起來清醒又遙遠。
沈慕笑笑,看著江承煊的眼睛:“我這個人,你可能有點忘了。但凡感受不到絕對的、篤定的偏愛,是不會交出真心的。以前是這樣,現在,好像也還是這樣。”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剛才說的,我聽到了。但抱歉,我現在沒辦法接受。”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預期的失落和疼痛襲來,但江承煊混亂躁動了一晚的心反而慢慢沉靜下來。
他知道沈慕現在不可能接受他,當年沈慕捧出一顆真心,卻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沈慕的自尊心跟驕傲也不允許他再犯一次蠢。
他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隻是目光沉靜地看著沈慕:“我知道,我不是要你現在就回應我,更不是逼你做什麼決定,我也知道,我早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但我還是想說出來,沈慕,我喜歡你,是想要跟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沈慕嘴唇動了動,但沒發出聲音。
他晃了晃手裡還溫熱的紙袋,嘴角很輕地彎了一下:“謝謝你的香芋地瓜丸,外麵涼,早點回去休息。”
他沒等沈慕再回應,隻是很輕地拍了下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