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幫我回覆郵件後,全部門被裁了 第13章 自古萬事難兩全
自古萬事難兩全
原定七點結束的手術,江承煊從手術室出來還沒喝口水,急診就打電話讓他趕緊去一趟。
是上午來看病的那個女人,這次的傷勢更加嚴重。
顱內出血,伴有嚴重的顱骨骨折和多處軟組織挫傷。
他檢查了一下患者的瞳孔,一側瞳孔已經散大,對光反射消失,這是腦疝的征兆。
她丈夫就站在搶救室門口,被護士攔著,聲音比上午還要大:“醫生!醫生你可來了!快看看她!她就是不聽勸,頭暈還非要自己下樓,結果從樓梯上滾下來了!摔成這樣!真是急死人了!”
江承煊語速極快地下達指令:“立刻聯係影像科,緊急頭部ct,通知手術室,準備急診開顱手術。”
男人試圖擠進搶救室,嘴裡還在嚷嚷:“醫生!沒那麼嚴重吧?就是摔了一下,怎麼還要動手術啊?你們是不是又想……”
“出去!”江承煊轉過頭,冷聲道,“這裡是搶救室,閒雜人等立刻出去!不要妨礙我們救人!”
手術結束已經將近十二點,梁思源遞上一瓶擰開的水,憤怒道:“警察來做完筆錄了,但那人渣還是咬死了是意外摔倒!簡直無恥!”
病人依舊深度昏迷,無法提供任何證詞,證據不足,警察也隻能暫時記錄備案,叮囑醫院留意情況,便先行離開。
江承煊接過水,猛喝了幾口,聲音沙啞:“知道了。病人直接送icu,加強監護,任何細微變化立刻通知我。”
梁思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江老師。您快去休息一下吧,您臉色很不好。”
江承煊沒再說什麼,他晚飯還沒吃,現在餓過頭沒什麼感覺了,也吃不下。
醫生確實有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特彆是對於家庭暴力,受害者不肯報警,要考慮家庭和孩子,還有夫妻之間的那點情分,自我洗腦,他下次會改,醫生管了閒事,警察過來調查問話,受害者不肯配合,說是自己摔的,立案成立不了,受影響的還是醫生跟醫院。
他早上是看那位患者不肯配合檢查,又為男方開脫,警察過來問話大概率什麼也問不出來,回去後遭殃的還是她,所以才沒報警,但這會兒他後悔了,如果當時報了警,她這會兒是不是不會躺在icu。
導師曾經跟他說過,自古萬事難兩全,醫生不能太過感性,顧好眼下的病人纔是最重要的,但他這麼多年了,依然沒習慣。
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去了,他記得辦公室抽屜裡還有些小零食,還是吃點墊墊肚子吧,免得真的低血糖了。
轉過拐角時腳步一頓,沈慕坐在辦公室門口長椅上,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懷裡還抱著一個保溫袋。
江承煊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輕輕走過去,在沈慕麵前蹲下身。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專注,沈慕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江承煊,先是愣了幾秒,隨即猛地清醒,坐直身體下意識抹了下嘴角,含糊道:“你手術做完了啊?”
“嗯,暫時穩定了。”江承煊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輕,“你怎麼跑過來了?不是說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嗎?”
沈慕被江承煊早上那個額頭吻弄的腦子都丟了,從江承煊家下來後直接上了車,換洗衣服都沒拿,回來拿衣服,順便來看看江承煊,感覺江承煊中午的情緒不大對勁,但這話肯定不能說,太丟臉了:“哦,那個……早上東西沒拿全,回來拿一下,順便過來看看你。”
江承煊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沈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開視線,把保溫袋遞過去:“給你帶了點夜宵,也不知道你吃沒吃,不過可能有點涼了。”
他的話沒能說完。
江承煊忽然伸出手,將他整個人攬入懷中。
沈慕瞬間僵住,手裡的保溫袋差點掉在地上:“你怎麼了?”
江承煊將下巴輕輕抵在沈慕的肩窩,閉上眼睛:“沒事,有點累,抱會兒就好了。”
沈慕猶豫了一下,擡起手,輕輕拍了拍江承煊的後背:“沒事了,你先吃點東西,不然胃要受不了。”
過了好一會兒江承煊才鬆開他,將他的手納入掌心,感覺到那隻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抽走,但最終還是沒有:“進來陪我吃點兒吧。”
沈慕點了點頭,默許般地被他牽著,跟他一起進了辦公室。
江承煊拆開筷子:“你吃過了嗎?”
“早吃過了,”沈慕看著江承煊疲憊的側臉,感慨道:“醫生還真是辛苦。”
粥熬得軟爛,熱乎乎地順著食道往下滑,空了一晚上的胃終於舒坦了。
沈慕安靜地看著江承煊吃了幾口,臉色似乎好轉了一點,才開口問他:“今天到底怎麼了?”
江承煊把早上的事情跟沈慕簡單說了一遍,沈慕同樣很氣憤,江承煊低聲道:“當時就應該報警的。”
沈慕歎了口氣,聲音輕緩:“可是你也無法阻止她護著那個人渣啊,她自己不願意的話,你報警也是沒用的。”
沈慕拍了拍他手背:“彆自責了。”
江承煊回握住他的手,笑笑:“嗯。”
江承煊看他的眼神太沉太深,像蛛網細細密密纏上來,纏得他心跳都亂了節奏,沈慕覺得不能再待下去,站起身慌亂道:“我得走了,再晚就沒車了。”
江承煊克製著自己沒動,仰頭看他:“那我送你到樓下?”
沈慕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累一天了,歇著吧。”
江承煊第一次追人,沒什麼經驗,看沈慕這反應,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人逼的太緊,大學時期的沈慕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坐在食堂角落,他端著餐盤坐在沈慕對麵時先是微微一僵,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放鬆下來,全程低著頭,安靜得像是不存在。江承煊那時就察覺到他骨子裡的某種疏離和敏感,似乎很怕給彆人添麻煩,也習慣性地抗拒過分的靠近。他猜這應該跟沈慕的家庭有關,但沈慕不想說,他就不會再追問。也正是因為如此,江承煊後來回想的時候才會確定,沈慕那時是喜歡他的,所以當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歡未能得到他回應時,沈慕內心產生的自我懷疑與厭惡會非常強烈,強烈到足以讓他決絕地切斷一切,走的那樣徹底。
他沒再堅持,隻是笑了笑,語氣如常:“那路上小心,到了跟我發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