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幫我回覆郵件後,全部門被裁了 第12章 “手術加油啊。”
“手術加油啊。”
江承煊上午的門診,叫號係統提示下一位患者,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女性走了進來,低著頭,步伐有些遲緩,身邊跟著一個神色略顯不耐煩的男人,應該是她丈夫。
“哪裡不舒服?”
女人聲音很小,有些含糊:“醫生,我……我頭暈,最近有時候還會惡心。”
一旁的實習醫生梁思源寫著病曆,江承煊觀察她:“頭撞到哪裡了嗎?”
旁邊的丈夫搶先回答:“沒有沒有,她就是自己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磕了一下後腦勺,醫生你給開點藥就行。”
江承煊沒接話,對女患者溫和地說:“擡起頭我看看,磕到具體哪個位置還記得嗎?”
女人有些不敢直視江承煊,也沒說話,江承煊看到她額角發際線附近有一處已經快要消退的淤青痕跡,站起身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頭部,後腦那裡有一個輕微的腫脹,江承煊輕輕按壓,女人細微地抽了口氣,縮了一下脖子。
“我建議做一個頭部ct看看,”江承煊神色嚴肅,“你提到的頭暈惡心,加上頭部受過撞擊,需要排除一下顱內是否有輕微出血或損傷,這不是小事。”
“不用不用!”丈夫立刻大聲道:“醫生你就開點止暈藥就行了,做什麼ct?那麼貴還有輻射!她就是嬌氣,沒那麼嚴重!”
女人也附和:“是的醫生,不用檢查了,開點藥就行。”
江承煊看向那個女人,耐心道:“頭部受傷可大可小,尤其是出現症狀,檢查一下是對你自己負責。”
“我說了不用!”丈夫打斷他,甚至上前一步指著江承煊,“你這醫生怎麼回事?非要我們做檢查?我們不做!”
一旁的梁思源聽不下去了,沒忍住開口道:“我們醫生是基於患者的傷勢提出專業建議!頭部撞擊後的症狀不容忽視,而且您太太這傷……”
他的話還沒說完,江承煊立刻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梁思源的話便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
江承煊收回目光,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尊重你們的選擇,給你們開張藥單,主要是緩解頭暈和營養神經的。但務必注意觀察,如果出現頭痛加劇、頻繁嘔吐、看東西模糊或者一邊手腳沒力的情況,必須立刻馬上來急診,一刻都不能耽誤。”
那丈夫哼了一聲,一把奪過病曆本和藥單,拉著女人的胳膊轉身就走,嘴裡還嘟囔著:“廢話真多,開點藥不就行了。”
女人被拉得一個趔趄,自始至終沒敢再看醫生一眼。
診室的門“嘭”地一聲被關上,梁思源憤怒道:“江老師!她明明就是……您為什麼不讓說?我們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他轉過臉,看著梁思源:“說了,然後呢?等他們離開醫院,回到家,關上門,你覺得剛才發生的事情最終會由誰來承擔後果?”
梁思源愣住了,張了張嘴,沒能立刻回答。
“可是……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江承煊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寫病曆,儘量詳細一點,就是我們能為她做的了。”
一直到了中午吃飯,梁思源都提不起勁來,坐在他對麵的護士長笑著打趣道:“哎喲,我們的小太陽今天是怎麼了?能量耗儘啦?上午門診累著了?”
梁思源歎了口氣:“就是覺得,當醫生也有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他沒說是什麼事情,但這種無力感幾乎每個臨床醫生都經曆過,也不用問,護士長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醫生也是人,不是神。我們能治的是病,但很多時候,病根兒不在身體上。”
梁思源回頭看了一眼獨自坐在後麵吃飯的江承煊,壓低聲音道:“我真的挺佩服江老師的,那麼冷靜,換我的話,當時就跟病人吵起來了。”
眾人笑道:“等你再乾幾年你也能跟他一樣冷靜了。”
雖然江承煊是出了名的溫柔好脾氣,但大家卻不喜歡跟他一起吃飯。
“彆看啦,”護士長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江醫生喜歡一個人待著,跟他一起吃飯,壓力太大了,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沒有,吃得我都消化不良。”
江承煊對人挺溫柔的,但那種溫柔總帶著點距離。他不會冷落誰,該回應的時候都會回應,笑起來也讓人舒服,可就是讓人覺得走不近。他的客氣和禮貌更像是一種習慣,而不是真的想跟誰深交,說白了,他隻是維持著基本的社交,再近就不行了。
梁思源沒說他在沈編劇麵前可不這樣,護士長神神秘秘的湊近梁思源的耳朵:“哎,你知道江醫生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我侄女,上次見了他以後就念念不忘,可我也不敢問啊。”
旁邊的人說:“江醫生不喜歡女生的,您就彆想了。”
“去去去,萬一是謠傳呢?興許人家就是煩你們給他介紹物件故意這麼說的。”
梁思源笑了聲:“護士長,這個您可真彆想了,江老師有喜歡的人了。”
護士長眼睛一下子亮了,更加好奇地湊近:“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是誰啊?咱們醫院的嗎?快說說!”
梁思源可不敢多說,隻是含糊道:“反正肯定有,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但您侄女肯定沒戲了,您就彆操這份心啦。”
護士長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唉,真可惜。”
江承煊吃完了端著餐盤經過他們時,發現他們都看著自己,江承煊停了下,笑道:“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護士長調侃道:“我們在聊是誰能讓我們江醫生這座冰山融化啊。”
江承煊聽到護士長的話隻是笑了笑:“什麼冰山不冰山的,下午還有手術,我先回去準備了。”
他放好餐盤,本想著在辦公室趴著睡會兒,下午還有台手術,但他一閉上眼睛就是早上那個患者的樣子,給她做檢查的時候他也看到她的頸側有一道已經泛紫的指印痕跡,應該是被人毆打,掐住脖子撞擊頭部造成的。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冷靜。
他坐直身體,揉了揉眉心,試圖將那些畫麵驅散出去,但隻是徒勞。
江承煊拿出手機,給沈慕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那邊背景音有些雜亂,似乎是在片場休息。
“喂?”沈慕的聲音傳過來,“這個點你怎麼有空打電話?吃過飯了?下午不是有手術嗎?”
江承煊的眉頭舒展了一些:“吃過了,手術下午兩點開始。”
“哦。”沈慕應該是找了個更安靜的地方,“那你不趁著這個時間多睡會兒?”
“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沈慕頓了兩秒,又問,“你不開心嗎?還是遇到什麼事了?”
“確實遇到點事了,”江承煊笑笑:“剛才還有點不開心,現在聽到你的聲音就好多了。”
沈慕尚且還不能適應江承煊的直球式攻擊,半天都沒說話,好在這會兒他的外賣來了:“你等等啊。”
背景音裡傳來隱約的喊聲,沈慕聲音遠了一些:“放那邊桌上就行,謝謝。”
一陣細微的響動後,沈慕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剛拿了外賣。餓死了,今天拍攝進度緊,午飯拖到現在。”
江承煊身體向後靠了靠:“吃的什麼?”
“剛訂的披薩,芝士加倍的那種,”沈慕咬了一口,聲音有點含糊,“餓的時候就得吃這種高熱量的才滿足。你呢?食堂吃的?”
“嗯。”江承煊應著,聽著那邊細微的咀嚼聲,“聽你這麼一說,突然也有點想吃了。”
沈慕的故意把語氣放的很誇張:“江醫生不是一貫主張低鹽低脂健康飲食,對這種垃圾食品嗤之以鼻的嗎?大學的時候我拉你出去吃燒烤,結果你給我發了一篇關於燒烤致癌物和心血管負擔的文獻摘要。”
“此一時彼一時啊,偶爾放縱一下好像也不錯,特彆是看你吃得這麼香。”
“說得好像真能看見我似的。”沈慕又咬了一口披薩,“確實香,熱乎乎的芝士能拉好長的絲,真想分你一口。”
“故意的是吧?”江承煊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明知道我吃不到。”
沈慕低低地笑開,那笑聲透過聽筒,帶著點電流的微噪,搔得人耳根發癢:“心情好點沒?”
江承煊笑笑:“好多了,我不是說了嗎,聽到你的聲音就好多了。”
“行了啊你,”沈慕說:“下午還有手術,快去休息一下,彆太累了。”
“知道了。”江承煊應著,卻沒有立刻結束通話,沈慕也沒有,電話兩端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那……我掛了?”沈慕的聲音放緩了些。
“嗯,那你好好吃飯。”
沈慕笑笑,很幼稚的拖長了音調:“手術加油啊,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