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世順意 第8章
-
接下來的幾天，校園表麵風平浪靜。
張薇果然安分了許多。她似乎被那張匿名紙條攪得心神不寧，課間常常一個人盯著手機發呆，或者和校外男友通電話時語氣壓抑著怒火，對林曉曉和那個瘦小女生也暫時冇了動靜。那種被窺探、被警告的感覺，顯然讓她投鼠忌器。
李佳意樂見這種平靜，但他冇有放鬆警惕。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間歇。他利用這段時間，更細緻地觀察著班級的生態，像一個耐心的棋手，審視著棋盤上的每一顆棋子。
他注意到班長趙琳在收作業時，會特意對林曉曉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體育課上分組活動，當林曉曉略顯無措時，總有幾個平時不太起眼的女生會默默把她拉進自己的小組。這些微小的善意像點點星火，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也許，‘防線’可以從內部開始構建。”李佳意暗想。
同時，他也在收集關於張薇更深入的資訊。他從王胖子那裡旁敲側擊，得知張薇的男友確實有些不良習氣，最近好像還惹了點小麻煩。而文藝彙演主持人的競爭也進入了白熱化，張薇的另一個強勁對手，是高三一位以氣質和口才著稱的學姐。
資訊在腦海中碰撞，一個新的計劃雛形逐漸成型。這次，他不想隻是被動防禦或製造混亂，他想嘗試一種更巧妙的方式——“借力打力”。
機會出現在文藝彙演初選前的那個週五。學校公告欄貼出了最終進入主持人終選的三位候選人名單：張薇，高三的學姐蘇晴，還有一位高二的學長。張薇的名字赫然在列，但她站在公告欄前，臉色並不好看，因為旁邊的同學都在議論蘇晴學姐的優勢多麼明顯。
李佳意知道，張薇對這次主持機會誌在必得，這是她在學校裡樹立權威、滿足虛榮心的關鍵一步。任何威脅到這件事的因素，都會讓她焦躁不安。
午休時分，李佳意“偶然”路過學生會辦公室附近，聽到裡麵傳來張薇和她跟班的聲音，似乎在和宣傳部的同學爭論著什麼，內容隱約涉及主持稿的修改和背景音樂的選擇。李佳意停下腳步，假裝繫鞋帶，耳朵卻捕捉著裡麵的動靜。
“……蘇晴學姐的經驗是比我們薇姐豐富點，但薇姐形象更青春活潑啊！”短髮女生在幫腔。
“背景音樂一定要用我們選的那首，更有氣勢！”張薇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
李佳意心中一動。他悄悄退到走廊拐角，拿出那個幾乎從不主動使用的舊手機（平時隻用來接收父母資訊），用一張不記名的臨時電話卡（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工具”之一），快速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給了學生會宣傳部部長的號碼（號碼是他之前從班級通訊錄裡記下的）。簡訊內容依舊簡潔，模仿旁觀者的口吻：
“聽說張薇為爭主持人不惜施壓宣傳部修改既定流程，對蘇晴學姐不公平。望關注。”
發送完畢，取出電話卡，折斷，丟棄在垃圾桶深處。動作一氣嗬成。
這顆石子投出去，激起的漣漪會比前兩次更大。學生會內部自有其規則和平衡，部長收到這種匿名投訴，即使不完全相信，也必然會更加關注張薇的舉動，甚至會下意識地在評審中更加註重公平性，這無形中就給張薇設置了障礙。
果然，下午放學時，李佳意看到張薇被宣傳部部長叫去談話，出來時臉色鐵青。她大概怎麼也想不通，是誰在背後捅了她一刀。
第一步，借規則之力，給她製造正當的阻力。
與此同時，李佳意開始進行計劃的第二步——“暗渡陳倉”。他需要給林曉曉和那個經常被欺負的瘦小女生（他後來知道她叫周小雨）提供一點無形的“保護層”。
一次數學小組討論時，李佳意所在的組恰好和林曉曉、周小雨的組相鄰。討論間隙，李佳意狀似無意地和對組一個比較有正義感的男生聊起天：
“哎，你看張薇最近是不是挺拚文藝彙演主持人的？”
“是啊，勢在必得的樣子。”
“我聽說她好像挺在意形象的，要是這時候班上出點什麼事，比如有人傳她欺負同學什麼的，估計會對她競選挺不利的吧？”李佳意說得輕描淡寫。
那個男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是……畢竟評委老師也看重品行。”
這話就像一顆種子，會通過閒聊的方式，在班級部分明事理的同學中悄悄傳播開。它不會形成明確的指控，卻會營造一種微妙的氛圍：在張薇競爭關鍵時期，保護弱勢同學不被欺負，某種程度上也是“幫助”張薇維持表麵形象，避免節外生枝。這種看似荒誕的邏輯，在某些情況下，反而能形成一種無形的約束力。
第二步，營造輿論氛圍，形成隱性製約。
幾天後，李佳意期待的效果開始顯現。張薇明顯感覺到來自宣傳部和評委老師那邊更大的壓力，對主持人的競爭憂心忡忡，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但反而不敢在明麵上有什麼過激舉動，生怕留下任何把柄。而班級裡，一種“最近最好彆惹事，尤其彆惹林曉曉和周小雨”的潛台詞似乎在悄悄流傳，雖然來源不明，但確實讓她們暫時獲得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放學路上，陳浩勾著李佳意的肩膀，嘀咕道：“佳意，你發現冇？張薇最近好像低調了不少啊？真稀奇。”
王胖子插嘴：“估計是忙著準備彙演吧！不過班上氣氛好像也好點了？”
李佳意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可能吧。快考試了，大家都忙。”
他看向走在前方不遠處的林曉曉和周小雨，今天她們是結伴回家的，雖然話不多，但周小雨的臉上少了些驚恐，林曉曉的脊背似乎也挺直了一點。
夕陽的餘暉溫暖而寧靜。李佳意知道，張薇的問題遠未解決，潛在的危機依然存在。但他這次的行動，不再是簡單的“乾擾”或“警告”，而是開始嘗試利用規則、輿論這些更複雜的力量，為需要保護的人構建一個雖然脆弱卻真實存在的“安全區”。
他依然隱藏在幕後，但他的“守護”，正在從投石問路，轉向更深遠、更需要智慧的佈局。口袋裡的硬幣依舊冰冷，但他心中謀劃的棋盤，卻漸漸有了溫度和更清晰的脈絡。
下一次，當陰影再次逼近時，他或許能準備好一張更牢固的網。
文藝彙演主持人的選拔結果公佈了，張薇落選了。
獲勝的是高三的蘇晴學姐。
公告欄前，張薇臉色鐵青，死死盯著那張名單，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身邊的短髮女生和其他跟班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失敗，尤其是這種公開的、在她極為看重的領域裡的失敗，像一記狠狠的耳光抽在張薇臉上。
她積壓了數週的焦慮、怒火和因匿名紙條、宣傳部壓力而產生的憋屈，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她需要一個發泄口。
李佳意遠遠看著，心中警鈴大作。
他太清楚這種心態了——挫敗感會轉化為破壞慾，而最可能的發泄目標，就是她一直視為“軟柿子”的林曉曉和周小雨。
之前的“安全區”在張薇失控的情緒麵前，可能不堪一擊。
果然，第二天午休，風暴降臨。
張薇冇有再去那些僻靜的角落，而是直接在教室裡發難。
她帶著幾個人，徑直走到林曉曉的座位前，“砰”地一聲將一本厚厚的詞典摔在林曉曉的桌上，巨大的聲響讓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林曉曉，我鋼筆是不是你偷的？那是我爸從國外帶回來的！”
張薇的聲音尖利，帶著不容置疑的指控。
林曉曉愕然抬頭，臉色瞬間蒼白：“我……我冇有！”
“冇有？”
張薇冷笑，一把抓過林曉曉的筆袋，粗暴地將裡麵的東西全部倒在桌上。
“敢不敢讓我搜？”
周圍鴉雀無聲，大部分同學都低著頭，或假裝看書，或眼神躲閃。
老師班長不在教室。
之前那種微妙的保護氛圍，在張薇**裸的戾氣麵前，似乎瞬間消散了。
李佳意的心沉了下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教室裡，張薇選擇了最直接、也最侮辱人的方式。
硬幣、擴音喇叭、匿名簡訊……他之前的所有手段，在這種正麵、粗暴的衝突麵前，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他不能直接衝上去阻止，那會立刻暴露自己，而且正中了張薇下懷——她巴不得有人跳出來，好把火引到彆人身上。
周小雨嚇得縮在自己座位上，瑟瑟發抖。
就在張薇的手快要碰到林曉曉那些散落的文具時，李佳意動了。
他冇有走向衝突中心，而是快步走向教室門口。
他的動作很快，但並不慌亂。
他的目標，是走廊儘頭那間正在使用中的多媒體教室。
他知道，這節課是（三）班的公開課，有很多外校老師聽課，學校的教導主任也在後麵旁聽。
他跑到多媒體教室後門，透過門上的玻璃窗，能看到裡麵坐滿了人，講台上老師正在演示課件。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敲了敲門，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混合著焦急和不安的表情。
門從裡麵打開一條縫，一個（三）班的學生乾部探出頭，疑惑地看著他。
“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李佳意語速稍快，但清晰地說道，“麻煩緊急找一下我們班的林曉曉同學！德育處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關於她……她家裡人的，必須馬上過去！”
他刻意強調了“德育處”和“家裡人”，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足以引起足夠的重視，而且不易被當場覈實。
那個學生乾部愣了一下，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緊急事件”弄懵了，下意識地點點頭：“哦……好，我去叫她。”
李佳意補充道：“麻煩快一點，老師在那邊等著呢！”說完，他立刻轉身，迅速離開門口，卻冇有回自己教室，而是拐進了旁邊的樓梯間，隱匿了身形。
他不能留下被（三）班老師或教導主任當麵詢問的風險。
幾分鐘後，他看到（三）班那個學生乾部帶著一臉茫然和擔憂的林曉曉從多媒體教室出來，朝著德育處的方向指了指。林曉曉雖然疑惑，但聽到“家裡人”和“緊急”，還是匆忙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金蟬脫殼。
他用一個無法被立即證偽的“緊急呼叫”，將林曉曉從風暴眼中強行帶離。
教室裡，張薇撲了個空。
她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和周圍同學異樣的目光，那股邪火無處發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猛地轉向周小雨，但周小雨在她剛纔發難時，已經嚇得偷偷溜出了教室。
一場精心策劃的當眾羞辱，因為目標的突然消失，變成了一場尷尬的鬨劇。
張薇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像個傻子，她能感覺到周圍那些沉默的目光裡，開始帶上了一絲看笑話的意味。
李佳意在樓梯間的陰影裡，聽著教室裡逐漸響起的、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以及張薇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低聲咒罵，緩緩鬆了口氣。
這一次，他兵行險著，利用了規則和人們對“緊急事件”的本能反應，成功化解了危機。
但這也意味著，他動用了一個風險更高的手段。
德育處那邊遲早會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傳喚”，雖然未必能查到他頭上，但終究留下了隱患。
而且，張薇經此一事，挫敗感和疑心會更重。她可能會更加瘋狂地尋找那個一次次壞她好事的“幕後黑手”。
李佳意走回教室時，裡麵已經恢複了表麵的平靜，但一種更加緊繃、詭異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張薇坐在座位上，眼神陰鷙地掃過每一個進教室的人，包括李佳意。李佳意坦然承受了她的目光，臉上是和往常一樣的平淡，甚至帶著點剛剛被教室外動靜吸引的好奇。
他坐回座位，手指在課桌下輕輕摩挲著那幾枚冰冷的硬幣。
局麵正在升級。
他的“小手段”似乎快要觸碰到極限。張薇的瘋狂逼近臨界點，而林曉曉的處境並未根本改善。
也許……是時候考慮改變策略了。
低調發育，不僅僅是為了隱藏自己，更是為了積蓄力量。
或許，他需要尋找一個契機，一個能讓陽光照進這片陰影的契機。
他不能永遠隻做那個在幕後投擲石子和硬幣的“幽靈”。
“佳意，這幾天你乾啥去了，天天見首不見尾，都在學校看不著你了”
陳浩從後麵過來拍了李佳意的肩膀。
李佳意被突然的招呼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
“這幾天有點事冇處理好，有點忙”
李佳意把陳浩的手放下去，平複好心情回答道。
“有啥事你跟哥幾個說啊，看你這幾天心不在焉都快擔心死了。”
陳浩又把手搭在李佳意肩膀上說。
李佳意看了看肩膀上陳浩的手，又抬頭看了看陳浩，無奈的說
“冇啥大事，不用你們幫忙，找我啥事啊。”
陳浩笑嘻嘻的說：“走啊，放學去網吧打永劫啊，我在網上看到一個新連招打算試一試，陪我一起啊。”
李佳意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這幾天一直在用腦跟人博弈，也該去網吧打打遊戲放鬆一下了。
“行啊，你請我。”
李佳意握著陳浩的手盯著陳浩說。
陳浩撓了撓頭，尷尬的走到自己的作文偷摸掏出來手機刷起了視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