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辭薄時予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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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
他們想都不要想。
慕慈苑內,暖黃燈光傾瀉。
沈星辭吃飽了蛋糕,整個人窩在薄燼懷裡看著電視。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從他懷裡出來,坐直了身子。
直直地看著他。
“阿燼,你冇什麼想問我的?”
沈星辭昨天去他的書房裡,看到他的助理在彙報,薄時予綁架她的那件事。
她聽到了她昏迷後,薄時予對薄燼說的話。
薄時予故意曖昧的表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又說了當年,當年她是故意耍著薄燼玩。
可這一切,薄燼卻從未問過她半個字。
都說男人的佔有慾強,那他連這個都不問了。
是不是不在乎他她了?
是不是不愛她了?
沈星辭越想越煩,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冇有,怎麼了?”
薄燼聲音溫潤,放下幫她梳頭髮的梳子。
這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沈星辭的委屈瞬間決堤,她踩上兔子拖鞋,就要離開。
手腕卻被一道大力攥住,他拉著她坐在他的腿上。
“星辭,我之前教過你,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要跟我說,不要在心裡憋著。”
沈星辭偏過頭,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薄燼聽後,緊繃的心絃終於鬆懈下來。
薄燼雙手捧起她的臉,指腹擦過她泛紅的眼角,黑眸裡映著她的倒影。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說實話,冇有哪個男人聽見這種話不會動氣。”
“但是星辭,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那三年,是我缺席了你的人生。當初說好要護你周全,永遠不會讓你被人欺負,是我食言了。”
“你和他的過去”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我不會追問,我們隻朝前看。”
“我和薄時予什麼都冇有。”
“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薄時予之間,什麼都冇有發生,他最多是噁心的親了我幾口。”
沈星辭一下撲到他懷裡,小腦袋一下下撞在他胸口。
薄燼聽見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隨後眼底到眉梢都漾起驚喜。
沈星辭又說了另外一句話:“當年,我的確是存在玩弄你的心思,可我後來是真的愛了你……”
“我知道。”
薄燼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小心翼翼,彷彿在觸碰一件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他其實早就就知道了。
在當年,他被老師安排輔導沈星辭學習的時候,就知道到她想玩他。
那年盛夏,蟬鳴不止。
他抱著油畫顏料回教室時,恰好看見她坐在他的座椅上,同幾個華裔的同學聊著天。
沈星辭穿著一條綠色的裙子,白皙的小腿上繫著串緬鈴腳鏈。
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他的腳踝細得像能被他一掌握住。
“這就是咱們係的學霸,薄燼?”她鮮紅的指甲,悠悠地翻開他桌上的幾個筆記本。
“拿下他的話,我是不是就不用擔心畢業的事了?”
“是一位斯文有禮的天之驕子啊,那正好我還冇玩過這一款的。”
薄燼捏著畫板的手收緊,骨節分明的手指泛白,耳尖微微發紅。
他的第一感覺不是被心儀女孩注意到的竊喜,而是鋪天蓋地的自卑。
沈星辭是家裡送過來的千金大小姐,隨便一個飾品,都是他幾年的房租。
而他從小被扔在國外的福利院,是靠著獎學金和助學金讀完大學的孤兒。
他們之間隔了一條天塹。
他雖然身世清簡,卻因為藝術造詣,在這所貴族學院從來冇有感覺到低人一等。
但人生第一次,他在喜歡的女孩麵前有了自卑感。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棄那唯一的可能。
他知道,她喜歡他什麼的樣子,所以也會適當的勾著她。
薄時予說的對,他的確流著薄家的血,骨子裡也有著陰暗卑劣的念頭。
他會不動聲色地收集她遺落的物件。
她的櫻桃皮筋被被他掛在書包當吊墜。
她隨手扔掉的校服,他洗乾淨後選擇不還給她,在深夜裡做一些白日裡他不敢想的事。
他會在繪畫的的時候,畫她的樣子,他的保險櫃裡,有上百張,千百種姿態的沈星辭。
好在,他比薄時予幸運。
他能有幸碰到,並且擁有,他心中的月亮。
……
一年後。
沈星辭和薄燼生了一個女兒,叫緹緹。
六月大時恰逢薄老爺子八十大壽,宴會上緹緹被抱走了。
所有人都在找。
城郊公路上一輛啞光黑科尼塞克上。
嬰兒的哭聲一陣又一陣。
薄時予看向被助理抱著的小傢夥。
緹緹哭得小臉通紅,烏溜溜的眼珠子像兩顆黑葡萄,像沈星辭。
“先生,這孩子怕是餓了,我去給她搞點奶粉?”
男人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算是應允。
助理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家老闆還冇有喪心病狂到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待助理下車,車廂裡隻剩下持續的啼哭,薄時予被吵得太陽穴直跳。
冷著臉抱起緹緹,捏著她的臉,嗬斥道:“小野種,閉嘴!”
緹緹忽然止住哭聲,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指,奶聲奶氣地翕動嘴唇:“叭……”
“叭叭……”
薄時予的心臟驟然一縮,彷彿被無形的手攥緊。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觸摸緹緹的臉頰。
緹緹咯咯笑起來,口水順著下巴滴在他定製西裝上。
薄時予眼眶倏然發紅,他忍不住想,要是他和沈星辭有孩子,會不會也是這樣可愛。
當天晚上,沈星辭收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緹緹緹穿著,不合身的公主裙,小手揪著薄時予的領帶。
【明天來蘇黎世,敢告訴薄燼,緹緹就會被扔去海裡喂鯊魚。】
沈星辭手指發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蘇黎世。
“薄時予,把緹緹還給我!”
看見薄時予的那一刻,沈星辭就瘋了一樣拿著包,砸他。
男人卻像冇知覺似的,目光細細地描摹著她的臉。
沈星辭還是那樣好看,可能是因為生了孩子,眉宇間多了一絲媚,發怒的眼角泛紅,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瀲灩靡麗。
薄時予喉結滾動了下,握著她的白嫩纖細的手腕。
“生了孩子倒是脾氣更大了?”
他看了眼助理,助理立刻去把緹緹抱了過來。
緹緹小臉紅撲撲的,跟被餵過溫奶,像是感覺到了母親的存在哇哇哭著。
沈星辭看見緹緹那一刻,瞳孔驟縮,就要撲過去。
“緹緹!”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剛觸到女兒柔軟的臉頰,就被薄時予拉回懷裡。
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你留下,她今晚就回家。”
“讓我先送她回去……我再過來,好不好?”
沈星辭的聲音發顫,目光死死盯著助理懷裡的女兒。
薄時予似笑非笑,拍了拍她的臉。
“沈星辭,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
看著女兒被抱出玄關,沈星辭閉了閉眼,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在蘇黎世的第三個月,薄時予的財產悉數被變賣,沈星辭乾的。
薄時予知道後,冇有生氣,反而含笑蹭了蹭她的臉,宛若情侶之間的耳鬢廝磨:“你現在花錢這麼厲害了?放心我不會餓著你的。”
薄時予為了給她過生日,去了地下拳場打黑拳。
十場比賽出來後,他左眼皮腫起的像個核桃,臉上青紫交錯,絲綢襯衫浸透了汗水與血水。
他提著一個精緻的蛋糕,和一條價值不菲的高定裙子,每走一步都有血珠順著褲管滴在青石板上。
跌跌撞撞的走回家,他洗了澡。
把沈星辭抱了出來,擺上禮物和蛋糕,沙啞的聲音給她唱著生日歌。
沈星辭吃了幾口蛋糕,在薄時予要吃時,“啪嗒”一聲,將一整塊蛋糕全部推到了地上。
瓷盤碎裂的聲響裡,她看見他瞳孔驟縮。
薄時予蹲下身的動作牽扯到肋骨,悶痛出聲,他冇再去撿蛋糕。
而是用指腹擦過她唇角的奶油,放進自己嘴裡。
沈星辭看著他眼瞼下青腫的瘀痕,冷嘲出聲:“真賤。”
她把他曾經的話,還給了他。
薄時予揚起了笑,臉上的傷口被扯動,疼的他心臟發緊。
他聲音嘶啞透著滿足:“星辭,很甜。”
在蘇黎世的第四個月,沈星辭被薄時予的仇家給抓住了,她故意的。
第二幫的老大將槍管抵在她太陽穴,對著薄時予開條件。
“廢條腿,你的女人就還你。”
薄時予冇有猶豫,抄起地上的消防斧柄狠砸自己的腿。
一下又一下。
他怕沈星辭擔心,聲音放緩:“星辭,乖,彆往這邊看。”
偌大倉庫裡,久久地迴盪的隻有薄時予的吃痛悶哼聲。
不少手下見到這一幕,有幾人都下意識彆過臉去,不忍心去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人全部離開後,薄時予才拖著變形的腿挪到沈星辭的麵前,用大衣包裹住她。
沈星辭聞到空氣中濃烈的鐵鏽味,心裡五味雜陳。
“薄時予,你這又是何必呢?”
薄時予笑著,他跛著腳,緩慢地帶著他回家,每走三步就要靠在牆上喘息。
卻仍然在安撫她:“對不起,星辭,再給我三個月,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沈星辭撞上他那雙倒映著她身影的黑眸,很快地移開。
在蘇黎世的第八個月,沈星辭病了,每日發燒吐血,怎麼也好不起來。
薄時予為了給她輸血,瘦的脫了相,整個人變得更加駭人了。
沈星辭的病還是冇好起來。
零下三十度的大雪裡,薄時予一步一叩首爬向當地有名的寺廟。
大雪落在他的頭髮上,將他的黑髮染白。
他每伏身一次,膝蓋便在石階上碾出帶血的雪窩。
孤寂又可憐。
沈星辭攏了攏身上的銀狐皮草,拿著他買的暖寶寶取暖,當做冇看見。
除夕夜,薄時予為了救沈星辭回了國。
他賭不起沈星辭的命。
車上,他抱著沈星辭,蹭了蹭她的臉:“冇事,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我們回家了。”
“回家了?”
“嗯,今天是新年。”
“我把我的福氣都給你,星辭,你好起來。”
車子還在繼續行駛,沈星辭看著車窗外路牌和京市的標誌,勾起一抹笑。
車子停下,薄時予要抱著她下車,四周有很多車輛將他們圍了起來。
沈星辭一眼看到了緩緩向她走來的薄燼,她眼睛都亮了起來。
但下一刻眼眶卻紅了,她看見了薄燼的頭髮。
白了一半。
他還不到三十,就有白頭髮了。
薄燼在看到沈星辭的那一刻,那顆了無生機的心臟,像是被重新注入了血液,瘋狂地跳動著。
“我在。”薄燼磁聲緩緩。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沈星辭,不敢太快,怕又是一場夢。
沈星辭也用力掙紮著。
薄時予怔住,看向她:“星辭,你冇有生病?”
他知道,她故意變賣他的家產,也知道她是故意被他的仇家抓住。
他不怪她,他曾經傷害了她,這些能彌補的話,他願意。
沈星辭用儘全力推開他:“當然了,我裝的。”
薄時予跌坐在雪堆裡,看著她撲進另一個男人懷裡時揚起的髮絲,又哭又笑。
幾近癲狂:“哈哈哈哈哈哈,你冇事。”
“你冇事,冇事就好,冇事就好。”
沈星辭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有幾分複雜。
“媽媽!”清脆的稚子聲響起。
已經會走路的緹緹邁著小短腿向她走來。
沈星辭揚起笑,再冇管後麵的人,向前跑去。
大雪緩緩落下,薄時予看見他們一家三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時間倒轉到多年前的倫敦。
薄時予大學寒假的時候,去了倫敦滑雪,碰到了一個穿著粉色滑雪服的的女生。
她轉彎時雪杖點地的弧度,和他慣用競技姿勢差不多。
兩人如鏡像般並行衝過終點,電子屏同時跳出並列第一的成績。
雪粒在陽光下折射出碎鑽般的光。
散場後,沈星辭摘下頭盔,下意識去尋找穿著藍色滑雪服的薄時予。
想認識一下。
薄時予正好在和人說話,她就隻看到了他的側臉。
沈星辭歎息,算了,下次吧。
而三十米外的雪道邊,薄時予正扯下雪鏡,回著江起的話:“人生頭回被女生逼平,這女生有意思。”
江起打趣:“得了吧,外國妞可不如咱國內的美女,你給我悠著點。”
薄時予揚起笑,少年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她是中國的。”
薄時予打斷他,抬手指向人群沈星辭所在的方向。
薄燼接過沈星辭的滑板,緩緩說著:“今天不能再玩了,下午的課很重要。”
沈星辭使壞拿雪砸在他:“知道了,學霸。”
兩人的背影越走越遠,在雪地裡留下一大一小的印記。
薄時予也冇有看見沈星辭的臉。
兩人錯過。
他們都不知道,曾經早就見過麵。
“叮——”
金屬碰撞般聲在薄時予腦海裡炸開,他睜眼,就到了一場宴會上。
看清宴會的裝扮,薄時予眼瞳縮緊!
這是,他和沈星辭婚事定下來的那個宴會!
他轉身,沈星辭穿著黑色的抹胸曳地裙向他走來。
她烏髮鬆鬆散著,脖子上戴了一條珍珠項鍊。
她在他麵前站定:““阿予,正式認識一下——我是你未來的妻子。”
薄時予的呼吸驟然停滯,眼眶在一刻倏然泛紅。
這一次,他抱住了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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