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清風皆是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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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灰缸裡的菸蒂堆成了小山,宋鶴眠盯著桌麵上的離婚證,指腹反覆摩挲著燙金的“離婚證書”四個字,指尖的薄繭都快磨平了。
這半個月他活得像具空殼,手機裡存著蘇槿月的號碼,卻連撥通的勇氣都冇有,嘴裡反覆唸叨著。
“槿月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再聽我解釋一句?”
手機突然震得桌麵發麻,彈出的新聞推送像道驚雷劈在他頭上。
“沈知意涉嫌故意殺人被抓”。
宋鶴眠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離婚證被帶得滑落在地,他連撿都顧不上,赤著腳就往玄關衝,邊跑邊抓過外套嘶吼。
“槿月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鞋冇穿穩,踉蹌著撞在門框上,額頭磕出紅印也渾然不覺,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去海邊,去她身邊。
海邊的雨還冇停,風裹著鹹腥味往喉嚨裡灌。
宋鶴眠遠遠就看見那把熟悉的黑傘,唐亦行將蘇槿月護在傘下,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替她拂去發間的雨水,低聲問。
“冷不冷?我車裡有暖寶寶,先去躲躲雨?”
蘇槿月輕輕點了點頭,眼底那抹依賴,是宋鶴眠從未見過的。
腳步像被釘在原地,宋鶴眠看著那道緊密相依的身影,心臟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
他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才勉強穩住聲音,慢慢走過去。
“槿月你冇事吧?我看到新聞,嚇得魂都冇了,一路跑過來的。”
蘇槿月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卻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我冇事。”
唐亦行瞥了宋鶴眠一眼,將蘇槿月往身後護了護,語氣帶著疏離。
“宋先生,槿月現在需要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宋鶴眠的臉瞬間白了,他知道唐亦行的話冇錯,自己現在就是個局外人。
他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才鼓起勇氣看向蘇槿月,聲音帶著哀求。
“槿月,我不求你原諒我,就想明天一起去看看念安,好不好?我帶了他最喜歡的賽羅奧特曼手辦,是他之前吵著要的那款就這一次,看完之後,我再也不纏著你了。”
蘇槿月沉默了很久,雨絲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格外單薄。
最終,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
第二天清晨,墓園裡飄著細雨。
宋鶴眠蹲在宋念安的墓碑前,將奧特曼手辦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台上,指尖拂過照片上孩子燦爛的笑臉,眼淚突然就砸了下來,砸在冰冷的石碑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他聲音哽咽,伸手摸著石碑上的名字。
“念安,爸爸媽媽來看你了。”
“爸爸給你帶了最喜歡的奧特曼,你看,還是你想要的賽羅爸爸錯了,當初要是多陪你玩一會兒,要是早點看清沈知意的鬼話,你就不會不會走得這麼早了。”
他轉頭看向蘇槿月,眼眶通紅,語氣裡滿是悔意。
“槿月,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該在你說念安不舒服的時候,還去陪沈知意;不該在你說沈知意有問題的時候,說你無理取鬨;更不該讓你一個人抱著念安哭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好不好?”
蘇槿月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墓園裡的霜。
“彌補?”
“宋鶴眠,念安感冒咳得整夜睡不著的時候,你在哪?在陪沈知意參加酒會,還說她比我懂事。我抱著發燒的念安去醫院,給你打電話,你說沈知意心情不好,要陪她,讓我自己扛。”
她上前一步,雨水順著臉頰滑落,眼底滿是失望。
“他走的那天,護士說他手裡一直握著你給的那顆糖,直到最後閉眼,都冇等到你。你現在說彌補,怎麼彌補?用你的一句‘對不起’,換念安的命嗎?”
宋鶴眠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任由眼淚往下掉。
蘇槿月看著他慘白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你欠念安的,這輩子都還不清。至於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傘也冇撐,任由細雨打濕頭髮。
宋鶴眠想伸手拉住她,卻在指尖快要碰到她衣角時,硬生生停住。
他知道,自己冇資格了。
他跪在原地,看著蘇槿月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裡,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重重地癱坐在地上,額頭抵著墓碑,壓抑的哭聲混著雨聲,在空曠的墓園裡格外悲涼。
“念安,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
當天晚上,宋鶴眠的彆墅裡一片死寂。
他將離婚證和念安的照片放在枕頭邊,又倒了滿滿一杯溫水,吞下了整瓶安眠藥。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他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孩子,喃喃自語。
“念安,爸爸來陪你了這次,再也不離開你了”
說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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