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易散夢易斷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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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許她知道真相，知道他那該死的“潔癖”和嫌棄是多麼荒謬可笑，心裡會好受一點？
也許……也許他們之間那致命的裂痕，能因此稍微彌合一點點？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幾天後，在一場宋瓷工作室主辦的小型藝術沙龍結束後，沈司瀾鼓起勇氣，在她工作室樓下的咖啡館“偶遇”了她。
宋瓷似乎知道他會來，並冇有太多意外，隻是平靜地在他對麵坐下。
兩年多未見，近距離看她，沈司瀾發現她比記憶中更美，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從容和自信，是過去的她從未有過的。他心中百感交集，喉嚨發緊。
“那份資料……你收到了嗎？”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
宋瓷點了點頭，眼神平靜無波：“收到了。”
“我……”沈司瀾看著她淡漠的反應，心中一陣刺痛，他忍不住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頭千萬次、明知答案卻依舊不甘心的問題，聲音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如果……如果當初，我冇有那樣混蛋……冇有那樣想你……我們……會不會……”
“冇有如果。”宋瓷打斷了他，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冇有絲毫猶豫和留戀，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真理，“沈司瀾，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
她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頓了頓，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卻真實存在的弧度，那是一種釋然和滿足：“而且，我現在，很幸福。”
話音剛落，裴淮之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他顯然是來接宋瓷的。
看到沈司瀾，他微微頷首，然後自然地走到宋瓷身邊，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動作親昵而保護意味十足。
“聊完了嗎？”裴淮之低聲問宋瓷，語氣溫柔。
“嗯。”宋瓷對他笑了笑，那笑容，是沈司瀾從未得到過的、帶著依賴和暖意的。
她站起身，對沈司瀾最後說了一句：“沈先生，保重。”
然後，便與裴淮之相攜離去，再也冇有回頭。
沈司瀾獨自坐在原地，看著窗外他們並肩遠去的背影，看著她自然地靠向裴淮之的肩膀，聽著隱約傳來的、她輕鬆的笑語……他手中的咖啡早已冰涼，如同他此刻的心。
他明白了。
那份遲到的真相，那份蒼白無力的道歉，於她而言，早已毫無意義。
她不需要他的懺悔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為她早已用自己的力量和新生，完成了對過去最徹底、最有力的告彆。
她走出了他帶來的陰影，活成了耀眼的光。
而他，將永遠被困在由自己親手打造的、名為悔恨的黑暗牢籠裡，用餘生，去咀嚼那份無用的真相和遲來的、再也無法送達的愛。
時間悄然流逝，又是一年秋涼。
沈司瀾坐在沈氏大廈頂樓寬敞卻冰冷的辦公室裡，審閱著季度財報。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淡漠的光影。成功與財富早已堆砌至頂峰，卻無法溫暖他眼底常年不化的寂寥。
內線電話響起，是他最得力的首席特助周謹的聲音，平緩無波：“沈總，剛收到來自第三監獄的訊息。薑頌，於昨日淩晨在獄中因與同監舍人員發生激烈衝突，重傷，搶救無效，已確認死亡。”
沈司瀾握著金筆的手微微一頓，筆尖在昂貴的檔案紙上洇開一個小墨點。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鱗次櫛比的城市森林，目光冇有一絲漣漪，彷彿聽到的隻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名字。
靜默了幾秒，他對著話筒，聲音淡漠得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公事公辦的疏離：
“知道了。後續事宜，按規矩處理，不必再報。”
“是，沈總。”
掛斷電話，他隨手將那份染了墨點的檔案揉成一團，精準地投入角落的碎紙機。
機器發出細微的嗡鳴，如同一聲微不足道的歎息。那個曾被他一度視為乾淨、並以此為藉口狠狠傷害了摯愛的女人，最終以這種最不堪、最汙濁的方式，徹底落幕。
於他而言，連一絲多餘的念頭都未曾激起。
她的一切，早已與他，也與那個他失去的人，再無半分瓜葛。
五年光陰，彈指而過。
一則重磅新聞席捲了各大財經和娛樂版塊頭條：“裴氏集團掌門人裴淮之與著名花藝設計大師宋瓷小姐今日於私人海島舉行世紀婚禮！佳偶天成，羨煞旁人！”
報道配圖是偷拍到的婚禮現場照片：碧海藍天，白沙細浪，宋瓷身著由法國國寶級大師親手縫製的聖潔婚紗，笑靨如花，明媚不可方物。
她身旁的裴淮之，一身白色禮服，俊雅溫潤，低頭看她時，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與寵溺。
兩人十指緊握，無名指上的對戒在陽光下閃耀著幸福的光芒。
報道極儘溢美之詞，描繪著這場備受矚目的婚禮如何浪漫溫馨，稱二人是商界與藝術界最完美的結合，愛情故事堪比童話。
京北，沈家彆墅，頂層書房。
巨大的液晶螢幕上，正無聲播放著這則婚禮新聞的畫麵。
沈司瀾獨自坐在陰影裡的沙發上，手中端著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盪。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螢幕上宋瓷那張燦爛幸福的笑臉，看著她與裴淮之自然親密的互動。
良久，他抬起遙控器，默然關掉了螢幕。
書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起身，緩緩走到寬闊的露台。
腳下是京北城璀璨綿延的萬家燈火，繁華至極，卻照不亮他眼底的萬丈深淵。
他從西裝內袋裡，摸出一個邊緣已有些磨損的暗紅色小本——
那本他始終未曾真正放下的離婚證。
指腹反覆摩挲著冰涼的塑封表麵，彷彿還能觸摸到那個決絕離開的女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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