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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成年人談戀愛行不行 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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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犯

塞倫再見到蘭燁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實感。

任誰突然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都會沒有實感的。

而且他本來來華國,也根本沒有想起來什麼兒子的事情。

雖然是被霍德華拜托了把石世傾介紹給蘭燁,但是他根本沒有當一回事。

總之就是沒有實感。

可能是因為三十幾年前蘭燁出生的時候不是從他的肚子裡出來的,他沒有經曆過那種難忘的痛苦,總之他既沒有自己有兒子的實感,也沒有自己當父親的實感。

誠然,蘭錦然回國之後,他確實是自己一個人實打實地過了許多年,並不是突然穿越到這個時候來的,但是在蘭錦然帶著孩子離開之後,他的日子日複一日、平靜如水。

千篇一律讓他並不能感覺到時光流逝的速度。

莎莉說她喜歡孩子的一個原因就是孩子是時間的最好的參照物。

而塞倫沒有這樣的參照物。

同時他也不像蘭燁一樣,會經常照鏡子焦慮自己臉上任何一點的歲月痕跡,所以他更是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這分開的二十多年他在乾什麼——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休息,一個人工作。

至於治療。

他一開始就非常抗拒。

他在感情上沒有什麼自己的堅持,生病、生什麼病、影響是什麼,這些他都不關心,他隻是一味地想要蘭錦然高興而已。

他看著蘭錦然抱著蘭燁哭,然後他想,如果蘭錦然哭了的話,那就說明他錯了。

於是他爽快地答應了老查普曼去和他介紹的醫生見麵,製定了治療的計劃,再把一切都告訴了蘭錦然,看起來非常正常地同意了蘭錦然提出的離婚。

甚至還答應了蘭錦然,他們走的那天不去送他們。

不過不巧的是他並沒有蘭燁那麼強的道德感,他毫無負擔地答應,當然也毫無負擔地違背。

他坐在車上遠遠地看著蘭錦然和蘭燁走進機場。

手機放在一旁,刺耳的鈴聲響個不停,半響他才接通了通話。

老查普曼的聲音聽起來有不小的火氣:“你在哪裡?”

塞倫慢吞吞地回答,聽起來好像有點故意激怒老查普曼的意思:“機場。”

老查普曼雖然總是很嚴肅,但是其實不太容易發火,不過現在他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好:“霍德華醫生在莊園裡等你。”

考慮到最近的變故,塞倫暫時搬進了老查普曼的郊外莊園裡,市區裡的房子留給了蘭錦然和蘭燁住。

不過馬上他就可以搬回市區了。

塞倫以為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啊,是嗎?”

“昨天就約好了時間,還是你自己說的時間。”查普曼跟自己的兒子強調。

塞倫看著遠處的高架橋,漫不經心:“啊這樣啊。”

查普曼不喜歡彎彎繞繞,感覺到不對就直接開口:“你現在就回來。”

“dad。”塞倫眨了眨眼睛,陌生的情緒將他淹沒,他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控製不了他的身體。

他叫出了隻有母親還在的時候他對查普曼的稱呼。

查普曼果然發現了:“發個定位過來,不要動。”

“好”塞倫慢吞吞地把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剛控製著自己顫抖的手指想要退出通話界麵。

哪來的水。

他伸手去擦手機螢幕上的水。

一眨眼,又是一滴水掉落在麵前的螢幕上。

石世傾把水擦掉。

花灑漏水,比起說是給多肉澆水,不如說是在給多肉洗澡。

許邈站在門邊,回頭看著他:“你說的‘認識我’是什麼意思?”

他真的不記得他有見過這位醫生。

石世傾擡頭看了他兩秒,低頭把不給麵子的小水壺放在了窗台上:“你不知道我的全名?我叫石世傾。”

很明顯的名字,加上對視的兩秒時間裡他看見的醫生的長相,許邈反應過來了:“石老師的”

他突然想起石世明之前說過的剛回國的哥哥,又想起安簡琪說的剛回國的師兄,即便是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命運之類的東西,許邈也不由得覺得這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巧合:“哥哥?”

真的像是命運一樣。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石醫生看見他的那兩秒鐘裡,想說的是彆的理由。

石世傾“唔”了一聲,也不知道說的是哪一個部分:“真巧。”

許邈也這樣覺得。

“請坐吧,”石世傾指了一下沙發,轉到吧檯拿起了新買的熱水壺,“我把水接上燒好——現在喝瓶裝水可以嗎?”

他彎腰從櫃子裡拆出一瓶礦泉水,遠遠地扔給許邈,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惡趣味,對這個第一次和他見麵的人補充了一句:“沒拆封。”

一句在許邈眼裡有點莫名其妙的話。

許邈沒想到石世傾會這樣把水給他,手忙腳論地接住之後說了一句謝謝。

通過昨天的短暫交流,他還以為石世傾會是一個更有個性的人,沒有想到今天見麵的時候表現得很平常。

甚至他還隱約感覺到石世傾對他的態度很友好。

為了緩解自己心裡的焦慮,也是一種下意識,他悄悄地打量石世傾,在心裡感歎這真的是和石世明完全不相似的人。

兄弟竟然能這麼不相像。

石世明的長相隻能說是周正俊朗,但是石世傾的長相卻明顯是銳利的,比起石世明,倒更像是秦項陽的兄弟。

除了眉眼,很難看出和石世明的相似點。

石世傾看著水壺裡的水位上升,假裝自己沒有感覺到許邈的視線。

等水接好,他拿著水壺走了過來,放在了桌麵上加熱,人坐在了許邈對麵的沙發上,對著許邈微微一笑:“既然這麼巧,那麼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蘭燁好幾次來都得不到的好待遇許邈第一次來就得完了。

石世傾心情好得幾乎想哼歌了。

果然回國是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因為要講正事了,許邈於是把剛擰開喝了一口的礦泉水放回了桌麵上。

“我想”儘管之前在訊息裡麵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但是石世傾這一問,許邈還是開口,沒有半分的不耐煩,“瞭解一下‘相思病’的事情。”

“嗯那確實目前是我最瞭解了,”石世傾根本就沒看當時的簡訊全文,哪怕師妹單獨給他也發了訊息他也就是隨機地閱讀了兩個句子就算了,“但是我並不完全讚同這個所謂的病症的成立哦——我承認它是一種異常的心理,但是我認為它隻是當事人將自己本來就異常的心理寄托在了‘愛情’上麵而已,並不是因為‘愛情’才異常的。”

石世傾雖然對自己的兩個病人都非常地不耐煩,但是可能是許邈的出現讓他覺得有意思,也可能是單純的許邈長得合他的眼緣,他現在並不介意好聲好氣地解釋幾句。

石世傾不問都知道許邈到底是想說什麼:“事實上我接觸的病人都是本身就有問題的人,童年創傷、高智、高敏都是他們的共同點——你也具備這些特征嗎?”

出於對“醫生”兩個字的信任,許邈順著他的話思考:“應該是沒有的。”

雖然他很早就沒有了父親,但是穆純並沒有讓他缺失一點來自父母的關愛,同樣的,他也並沒有展現出什麼早慧的特質,至於敏感隻能說是比一般的小孩子還要更遲鈍一點。

也就是遇見了蘭燁之後,他的性格才發生了變化。

石世傾問他:“所以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諮詢這個問題?恕我直言,這個‘相思病’很小眾。”

許邈猶豫了一下,慢慢開口。

石世明晚上接到了石世傾的電話。

說實話他很意外,雖然他認為他們是關係親近的兄弟,但是因為從小就不怎麼在一起,加上石世傾的性格就是不喜歡搭理人,他很少被石世傾主動聯係。

“你這個同事。”

充滿了石世傾的本人風格,他連一句招呼都不打,也不管彆人有沒有在聽他說話,電話一接通就開口:“他不知道蘭燁的情況?”

石世明甚至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石世傾在說什麼。

秦項陽見石世明在打電話,挨挨蹭蹭地過來,強行把手指插進了石世明的手和手機之間,另一隻手直接點了擴音。

石世傾的聲音他還是能聽出來的,掃了一眼備註上的“哥哥”兩個字,秦項陽坐在石世明腿上,代替石世明開口:“他不知道。”

石世傾對秦項陽突然加入他和他弟的聊天並不意外,他本來就對秦項陽的禮儀沒有什麼信任,他乾脆跟秦項陽說:“他今天來找我了——我覺得他不像是你這種情況。”

秦項陽拿臉去蹭石世明,被皺眉的石世明拍了一下臉。

不痛,但充滿了警告的味道。

他笑眯眯地:“我也覺得他不是。”

“他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孩子,生活在每一個普通的人的普通的生活裡,”秦項陽道,“靈魂的顏色和我、和蘭燁完全不一樣。”

石世傾嘴下不饒人:“莫名其妙的比喻句——這就是你告訴他什麼是‘相思病’的理由?”

許邈是個很好套話的人,儘管是麵對一個陌生的醫生,也願意說出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像是某兩位病人,對相熟的醫生都充滿了戒心。

而且可能是因為許邈的心情不是很好,石世傾更容易從他的嘴裡得出自己想要的資訊來。

石世明看著秦項陽,放棄了把通話權拿回來,舉著手機讓秦項陽和石世傾說話。

秦項陽不意外石世傾能夠知道,索性他和許邈見過麵說過什麼這些事情已經被石世明知道了,知道石世明一罪不多罰,他乾脆也就直接應了下來:“對,是我告訴他的。”

“你沒有見過以前的他,雖然我也就是暗中見過幾次,”秦項陽道,“以前的他完全不是這樣,性格、氣質,這些東西儘管會發生變化,但也不應該變化這麼多。”

因為這是他願意接受治療的原因,所以他比誰都清楚:“不正常的人把感情寄托在正常的人身上,複雜的情感會促使前者控製和改變後者。”

石世明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而且從之前叫他來我們家吃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目光幾乎一直停留在蘭燁身上,而且也下意識地讓蘭燁說話而自己選擇沉默——我記得他中學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他對著石世明笑了。

大明星的笑容是很少見又很璀璨的,何況是這麼近的距離,石世明一下子有些愣神。

石世傾不關心自己弟弟半天不說話是不是死了:“但是他不知道蘭燁的情況,他以為是自己有問題。”

這次秦項陽和石世明都沒說話。

“我讓他明天早上再來一趟,”石世傾道,“雖然我不認為現在的蘭燁有什麼治療的必要,但是明顯過去的他潛移默化地對許邈產生了影響——他明顯什麼都沒有告訴許邈。”

石世傾一錘定音:“明天我要告訴他。”

他本來也沒想著和石世明說什麼,自顧自地確認完自己的猜測就直接掛了電話。

石世明把手機息屏。

不用通話,秦項陽貼得更近了,他問石世明:“我們算不算是破壞了彆人的婚姻?”

石世明思考了一下纔回答:“隱瞞並不是正確的決定,而且這種隱瞞明顯給其中一方帶來了不好的後果,我覺得個人的長遠發展纔是優先於一段感情的。”

他下意識的道:“人生比一段感情更長遠。”

秦項陽不笑了。

他直起腰來看著石世明。

石世明雖然本來也覺得秦項陽一直挨挨蹭蹭的有點煩,但是身上的熱源消失還有些不習慣,他茫然地看著秦項陽。

看見了秦項陽眼中欲燃的怒火,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說的不妥當。

雖然確實是他真實的想法,也隻是單純地是在說許邈和蘭燁的事情,但是在秦項陽麵前說這些話無疑也是對應了他們倆的情況。

他不願意說違心的話,但是爭吵還是讓他學會了服軟:“我說的許老師他們,你並沒有給我帶來不好的後果。”

雖然秦項陽確實是給他添了無數的麻煩。

他難得說了句秦項陽願意聽的話:“我願意你給我添麻煩。”

秦項陽因為這句話,胸腔裡的情緒逐漸平息下來。

因為生病,他和石世明在一起的大部分情況下他都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在偶爾因為石世明的一句順著他的話而像是貓咪摸毛被捋平一樣,他會短暫地變得非常地清醒。

他看著石世明,表情茫然,甚至有種可憐的無助:“那我做的對嗎?”

他目光哀切,像是看著他的整個生命一樣看著自己麵前的人:“我是不是破壞了彆人的感情?我是不是讓原本很好的故事變得不好了?”

習慣了秦項陽的不正常,他偶爾表現出的“正常情況”反而讓石世明很不適應。

他被秦項陽看著,秦項陽希望他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就像是他平常做了什麼之後,石世明給他的嚴厲的斥責或者是直白的誇獎。

能夠讓他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但是看著秦項陽的表情,石世明發現自己也答不上來。

他和許邈蘭燁並不算是非常親近的朋友,也不知道過去兩個人的故事,但是他看得出來許邈每天的幸福,也看得出來蘭燁對許邈的在意。

兩個原本過得很幸福很好的人,真的有必要因為他們的插手而變得不幸福嗎?

就像是得了絕症但不自知的病人一樣,究竟應該告訴他他的病情然後讓他在治療尋找渺茫的希望,還是應該乾脆瞞著他,讓他在不多的餘生裡能夠快樂地生活。

他們真的做的是一件對的事情嗎?

在他仍然經常和秦項陽吵架的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但是現在看著秦項陽,也因為許邈對他說過的一些話,他開始明白在人的一生裡麵,並不是單純的對和錯。

不過也好在無論怎麼樣,並沒有人真的得了絕症,所以並沒有任何人會去世。

而許邈和蘭燁都是很成熟的成年人,他們的決定和人生並不能憑一兩個人的幾句話就決定。

石世明隻能說:“是我們一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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