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成年人談戀愛行不行 不缺愛
不缺愛
石世傾現在覺得生活變得非常有意思。
他選擇回國發展的原因一方麵是有些厭倦做研究時一成不變的生活,一方麵也確實是像蘭燁陰陽怪氣的時候說的那樣,受到了一些行業內的不待見。
蘭燁雖然隻是單純地想刺他兩下,但是意外地刺對了。
隻是對石世傾來說這種程度的攻擊造不成什麼影響就是了。
他認識他自己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就是這麼討人嫌嗎?
既然知道自己是這樣的性格且完全不準備改變,石世傾當然非常理解自己到哪裡都不受待見的情況,不過儘管如此,在陰陽怪氣了所有前同事然後打包行李回國之後他也還是帶了些怨氣在心裡的。
一群蠢材。
然後肚子裡還有怨氣的他剛落地不久就被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他的行蹤的前導師霍德華聯係上了,東拉西扯了半天才說是要把手下的一個老友的孩子轉到他這裡。
石世傾心裡正煩著,纔不管什麼恩師不恩師,當場就要拒絕。
“彆拒絕,”霍德華作為導師當然非常清楚自己得意門生的性格,連忙趕在他開口之前道,“你本來就有個線上就診了好幾年的病人吧?我這邊這個孩子跟他的情況是一樣的。”
老先生跟自己性格差勁的學生說話不得不輕聲細語:“反正你現在手上沒有工作和研究。你也不習慣空閒下來吧?”
“至於我,你可能不知道,我年紀也大了,準備退休了。”
石世傾推著行李箱,沒跟自己的導師客氣:“沒退休的時候也沒人支援你的研究吧?到底誰在支援你了?你現在不乾了和你退休了有什麼關係?”
霍德華哽了一下,還是忍住了脾氣:“真的不麻煩的,他其實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隻是他自己堅持要定期疏導一下。”
哦,關係戶。
石世傾平生最煩關係戶。
石世傾踹了一腳被瓷磚地縫卡了一下的行李箱,隻覺得這片大陸都在和他作對:“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正常的人,他不知道嗎?”
霍德華不知道怎麼解釋。
“總之就是關係戶是吧?”石世傾剛走兩步,行李箱又被地縫卡了一下,氣得他又去踹了一腳。
明明很煩,但是鬼使神差地,他開口:“行,我同意了。”
石世傾沒想到一時間的鬼使神差能給他帶來這麼有意思的經曆。
這片大陸完全沒有在和他作對好嗎。
石世傾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許邈,他沒見過許邈的照片,但是他知道許邈的名字——他看不順眼的病人蘭燁的丈夫、自己那個腦子不好使的弟弟的同事。
以及被自己不認識的什麼師妹介紹過來的。
病人。
昨晚半夜的時候他收到了那個沒見過的師妹的訊息,先是說了是從導師那裡知道的他的聯係方式,然後措辭很禮貌地解釋了自己是誰,最後謹慎地詢問他是否收到了一個叫“許邈”的人的聯係。
態度看起來非常謙卑。
石世傾沒回什麼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師妹的訊息,退出簡訊界麵當場給自己的導師打了個電話。
反正也不準備考慮什麼時差和導師的私生活。
霍德華接電話的時候還在小聲嘟囔:“為什麼一個兩個都喜歡這樣直接聯係我,我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什麼事情?”
石世傾決定假裝沒聽見導師的嘀咕,開門見山:“安簡琪是誰?”
“是你的師妹啊”霍德華被問得很是茫然,“你不知道她嗎?我經常跟你說說的那個師妹就是她。”
提起安簡琪,霍德華突然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對自己的得意門生抱怨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不努力的學生,我一定要讓她走上正途。”
石世傾不是很關心自己導師詭異的勝負欲。
石世傾確實經常受到導師的郵件,但是他每次看的時候都和在國內念中學的時候寫語文課外閱讀題目一樣,隻隨機選讀兩端原文,對大意不是很想瞭解,倒確實沒有注意到自己導師有沒有提到什麼師妹:“是嗎?”
霍德華不知道自己學生根本不看他的郵件,他隻以為石世傾是不信:“有什麼好問的,我雖然當導師的時間不長,但是也帶過幾任學生好嗎?你有師弟師妹有什麼好驚訝的?”
說完了他突然又想起來:“哦說起來——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蘭——”
石世傾懶得聽,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回複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妹一個“收到了”。
師妹像是完全不意外他在這麼晚的時間還能回訊息,也像是完全不在意她自己發訊息的時間有沒有打擾彆人,馬上發來一條簡訊,大概說了許邈是誰,然後說希望他能幫一下許邈。
發訊息不看時間這一點倒是和他很像。
石世傾莫名覺得這好像是他親師妹。
這樣想著,然後石世傾嗯嗯嗯嗯地隨便回了一條,就關掉了手機。
師妹?那就算半個同行。
同行介紹過來的,不是病人還能是什麼。
蘭燁關上了尤娜的記事本。
其實這個本子也沒有什麼內容,明顯尤娜並不是一個喜歡寫日記的人,也並不是一個比較有耐心的人,很多時候她在這個本子裡麵記錄的東西都才開了個頭就沒有了後文,甚至有不少單詞都被她以自創的方式縮寫,讀起來跟天書也沒有太大的區彆。
蘭燁甚至懷疑她本人也未必讀得懂她自己寫了什麼。
整本筆記本裡她記得清楚的東西,就隻有她追求查普曼的故事和她對“相思病”的一些猜測。
對於後者,因為她其實並沒有展開研究,所以這些猜測對於現在來說也並不非常有價值——畢竟在她之後霍德華已經研究了很多,資料已經更新疊代了很久了。所以莎莉夫人認為要拿給他或者塞倫,應該更多的也隻是出於一種故人舊物的情感。
蘭燁甚至第一反應是要拿回去給許邈看。
上次在莊園閱讀查普曼的日記的時候,他注意到許邈明顯對查普曼的愛情故事非常好奇。
單獨選出那幾頁跟相思病有關的書頁之後,猶豫了一下,蘭燁終究還是沒下手把這幾頁撕下來。
他已經隱瞞了許邈很多,所以他力求不對許邈有絲毫的欺騙,雖然並不能解決任何潛在的問題,但是至少他的心裡會卑劣地覺得好受一些。
想到許邈,就想到明天就要回去見到他了,蘭燁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雀躍,看了看手上的記事本,蘭燁乾脆給塞倫打了個電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足足等到第一次撥打的通話自動結束通話了,第二次打過去的時候塞倫才接他的電話。
“你好?”
“你有我的號碼?”塞倫慢吞吞地問,“那你就是故意不讓我可以聯係你對嗎?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我呢?”
蘭燁不想和塞倫拉扯這些,他對塞倫實在是沒有什麼耐心,對於後麵的問題乾脆避而不談:“小邈會給你我的聯係方式的。”
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蘭燁記憶裡鋒銳的父親現在說話意外地有些他小時候想象不到的孩子氣:“那寄過去的那個水果是我買的,你不準吃。”
蘭燁詫異了一下,爽快地答應:“行。”
他本來就對吃的東西沒什麼興趣,如果不是許邈經常盯著他,他巴不得人類把進食這種行為進化掉。
但是跟許邈說出來的話就是要挨抽了。
“我是想問你,”蘭燁想起正事,問塞倫,“奶奶的記事本要給你嗎?姑婆應該是想給你吧。”
正如莎莉夫人沒怎麼見過蘭燁一樣,蘭燁其實也沒有怎麼見過莎莉夫人,更何況就算是見過的那幾麵的時間也是記憶容易消失的童年,兩人的關係實在算不上親近。
隨著尤娜和查普曼的過世,如果說她在蘭燁這邊還有什麼親近的人的話,也就隻有塞倫了。
而且這個記事本既然是尤娜的,那麼怎麼想都應該優先給尤娜的兒子,而不是尤娜的孫子。
果然,塞倫毫不意外蘭燁的問題,他道:“我不在霧都。”
蘭燁不是很理解這個解釋:“你難道永遠不回來?”
他又想問塞倫到底辦理的是什麼簽證了,怎麼能在外國待這麼久。
蘭錦然不能又和塞倫結婚了吧?
“沒必要,”塞倫不知道蘭燁的腹誹,道,“我和尤娜相處的記憶很豐滿也很美好,一本可能沒有什麼內容的記事本我並不需要。”
他不認為小時候那段細數沒幾年的相處時光短暫。
他也不覺得自己缺少什麼母愛需要用母親的舊物來補足。
“相較而言,我覺得可能你更需要,她在記事本裡寫了關於相思病的猜測和想法對吧,”莎莉夫人確實一開始聯係的是塞倫,是塞倫表示給蘭燁就好才轉而聯係的蘭燁,塞倫也不準本掩飾自己知道裡麵有什麼內容這件事,“這次見你,我才發現,你實在是過分地害怕它。”
“你越是害怕,它越是強大,我想你如果能知道它最初是誕生在哪裡的話也許會讓你感覺它更親近一些,”塞倫說的話有點難懂,也不知道是漢語還沒學號,還是單純地本來說話就這麼拗口“像是拚圖的最後一塊。”
拚好了才能發現,眼前的就隻是一個孩子的拚圖而已。
根本不是什麼可怕的未知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