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兩百一十九章 段清宣
“段清宣沒有告訴你,我隨身的不是墨尺,而是一個魯班鎖嗎?我用的武器也並非墨尺,而是黃姖所贈的生機之劍嗎?”
“段清宣……”
“晏九山”失笑,“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他?真把他當小師弟了?”
晏九山不語,但看向“晏九山”的眼神卻已是一派清明,彷彿已經洞穿了一切。
“我該叫你黑袍人,還是段清宣。”
晏九山終於點破他的身份。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晏九山”眼神中帶著幾分好奇,“一直以為,我自認為都將小道士扮演得極好,甚至就連我現身的地方——明月渠也是我精挑細選過。”
“晏九山,”他雙眼一沉重,語氣也低了下去,“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明月渠。”
晏九山緩緩道:“你知道屍傀王的弱點,在我們追他殘餘屍靈的時候你故意掉隊讓我們沒有懷疑你,但你恰恰與這件事撇得太乾淨了,每次出現都是在事情剛好塵埃落定時……”
晏九山語氣篤定,“屍傀王本就是你放出來的。”
“隻有這個?”
“藏書閣中放海棠花抓捕書靈當晚,你一直都在藏書閣外等候。從我們離開藏書閣後你雖然裝作與我們偶遇,但你一直沒問過阿玥。但在那之前,你一直對阿玥表現的十分尊敬。你一次都沒有問過阿玥,因為你知道阿玥昏迷,所以不必再問。”
“你太自負了。”
晏九山用平和的語調說出這段話。
段清宣淡笑,“從明月渠就懷疑我,但你卻一直沒說過,今日若非我現身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暗中觀察我?”
“入長安之前,我會將你了結,但沒想到,你和獵妖師勾結,若你遲一點,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晏九山語調中頗有幾分惋惜。
“封玥聰明有決斷,會謀算,雖是女兒身,卻敢肩負天下蒼生。葉棠循規蹈矩,劍術**,心如磐石,道心堅定,殺伐果斷。宋青翎灑脫不羈,極聰明但卻性情淡漠,被情自所困……”“整個隊伍中最聰明的人,是你晏九山,所以,我第一個選擇對付你,是對的。”
段清宣的容貌開始發生變化,從“晏九山”變成了他自己的相貌。
“晏九山,你這麼聰明,有沒有想過,我這副皮囊,是不是真的?”
段清宣似笑非笑指著自己的身軀。
“你謀奪《山海經》是為了驅使異獸?”
晏九山不答反問。
“這就沒意思了,我問你答纔算有意思。”
段清宣笑著抬手,將自己的皮肉生生揭下。
皮肉分離的聲音響起,那種粘膩的、撕扯的聲音令人不禁起一層雞皮疙瘩。
段清宣彷彿很享受這種聲音,他撕得很緩慢,彷彿是故意想要用這種聲音來折磨晏九山。
皮肉分離後,“段清宣”的手裡提著一張段清宣相貌的人皮。
站在晏九山麵前的是一副蒼白的骷髏骨架。
白骨手指輕輕勾了勾,一長一短兩把劍懸浮在虛空中。
“段清宣”手指輕輕一抬,長的那把劍出鞘,血腥氣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們自詡正道斬妖除魔維護世間太平,卻不知道在我與你們在明月渠相遇的那天,我剛殺了這個小道士,剝下他的皮。我說斬殺了豬妖的那把劍裡……”白骨骷髏沒有表情,但也可以從他的骷髏頭中讀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封印的正是這個小道士的魂魄。”
“小道士段清宣,是真的存在的,他的皮囊也是真的,隻是是我藏在裡麵,他的魂魄在一日日被煉化、消亡……你看看,你們獵妖司的人即便是有人在你們的身邊受苦,你們又能做什麼呢?他被被我封在劍中的時候,是不是也盼望著你們能救救他?可是你們……”
他嗤笑,“誰都沒有發現……”
“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愧疚難受生心魔?”
晏九山神色比他剛才還要淡漠,“你隻知道宋青翎性情冷淡,卻不知道我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你這招,無論是用在阿玥、葉師姐、宋青翎哪一個身上都不會成功……”
“段清宣之死固然可憐可悲,但他是被你折磨而死,魂魄也是消磨在你手上,這是你的罪孽,不是我們,我們不會為此感到痛苦、折磨。”
白骨骷髏對於晏九山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它怔愣了片刻後終於將心底的話問出口,“你這樣的人,也算是正道人士?”
“我從未說過我是正道人士。”
晏九山淡笑,“你誤會了,我隻做我認為對的事……比如,此時,殺了你……”
生機劍在虛空中凝聚出劍身斬向骷髏骨。
骷髏骨瞬間裂開後化為齏粉消散。
一身黑袍的人站在院牆之上。
他隻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頜,臉遮在兜帽之下。
這纔是真正的他。
晏九山想。
……
與此同時,葉棠與宋青翎跟著燃燒照明的符纂走到街角。
葉棠的手中提著一個符纂小球,裡麵裝著獵妖師的魂魄。
此前,封玥曾給她暗中傳信,讓她先不要斬滅魂魄,等彙合之後再做商議。
現在,陣盤顯示還有兩個魂魄就全部抓完了。
隻是,段清宣的下落還是沒有找到。
葉棠想著便擰緊了眉。
“阿棠。”
宋青翎忽的叫住了葉棠。
葉棠側目,“怎麼了?”
“你是不是可能……有點喜歡我了?”
身側的人小心翼翼的問,帶著不易察覺的期待。
葉棠唇微抿。
不知哪裡來的風吹動著她手中提著的泛著光的符纂小球,映照著她的綠裙衫恍若朦朧一段淡金光。
身前燃燒著的符纂光亮好似神靈指尖光亮,將葉棠整個身形照得好似染上一層柔和的光亮,顯得她比平時溫柔不少。
但周遭環境太過詭異肅殺。
宋青翎也確實知道現在不是談論情愛的時候。
但他剛想到這個可能後心裡便似貓抓一般心急,此時又隻有他們兩人便沒忍住。
他知道,在葉棠這裡,無論結果好壞,他總能問出答案來。
葉棠從前就直白得令他難受,所以無論好壞,她都會給他一個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