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竅攘諳儀mm8V渙倉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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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七聽牆角

說完,他掄起那雙小短腿,風風火火地就朝桃源村的方向奔去。

剛走到桃源村的村口,趙老七心裡越驚。

果然和栓子說的一模一樣!

原本一樣破敗的村道變得平整寬敞,不怪他孤陋寡聞,上次被縣令敲打,縣令還特意說了句:“這個月,你就好好整頓村務,下個月再來述職。”所以他才整日在桃溪村打轉,其實吧,他也不是沒想過串門,主要是縣令誇了謝裡正那廝,又把他嚴肅說了一通,讓他很沒臉,就沒好意思去謝裡正跟前自討沒趣。

他一路往村子裡走,一路看,田地裡,地埂都收拾得利利索索,以前比人高的蘆葦全都不見了。

村裡更是熱火朝天,男女老少都在忙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股子盼頭和精神氣,跟他桃溪村那種死氣沉沉、唉聲歎氣的模樣截然不同。

趙老七心裡那股酸水咕嘟咕嘟冒得更厲害了,還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火氣

他一路沒停,直接“殺”到了謝裡正家那個低矮的窩棚。

窩棚裡空蕩蕩的,隻有謝吉利在看書。

怎麼連小屁孩都知道上進了呢,他們村可是連一本書都找不出來,怎麼辦,心裡更嫉妒了。

“小吉利,你爺呢?”趙老七努力裝的溫和的問。

“是趙爺爺啊,”謝吉利抬起頭笑了笑:“他不在家,去九爺爺那兒商量事去了。”

趙老七二話不說,一路問到了謝九爺家的窩棚。

剛跑到窩棚附近,就聽見裡麵傳出謝裡正、謝九爺的聲音,似乎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他放輕腳步,躡手手躡腳地湊到窩棚邊,豎起了耳朵,這一聽,可不得了!

“……磚廠地址就定在青川河下遊那片緩坡,離黏土近,取水也方便!廣福說了,先起十口標準窯!一窯能出兩萬五千塊青磚!”這是謝裡正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磚廠?十口窯?!趙老七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栓子那小子沒提這茬啊!桃源村這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了?還是挖到前朝寶藏了?怎麼勁頭這麼足?燒炭打鐵還不夠,這又要燒磚了?

他心裡的震驚瞬間轉化為一股委屈,暗罵道:好你個謝忠!謝老兒!太不講義氣了!說好一起逃荒來的兄弟村,要共進退!你看看你都做了啥?縣令來了不打你,專打我,打得我老臉都丟儘了!你倒好,不幫我說句話就算了,還拿著縣衙撥的專款手令在我眼前嘚瑟!你們村悶聲不響地修路挖渠、煉鐵製農具、燒炭燒磚……這還有多少好事瞞著我趙老七?

吃肉不帶我喝湯?

這怎麼能行?

他正咬牙切齒地想著,窩棚裡的話題又換了。

“……成立這個‘村建理事會’,廣福當會長,主管技術和規劃,姚大負責窯區生產,長河負責記錄工時和物資分配,大虎……”謝裡正繼續說著。

村建理事會?會長是謝廣福?趙老七聽得更加入神,心裡像有隻貓在抓:這又是什麼新鮮玩意兒?聽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能管這麼多事?

他越聽越好奇,脖子不自覺地越伸越長,努力想聽得更真切些,整個人都快貼到窩棚的茅草牆上了。

此時的他完全沒留意到,自己的腦袋不知不覺已經鑽過了稀疏的棚壁,伸進了窩棚裡麵!

窩棚裡,謝九爺正對著門口方向坐著,一抬眼,猛地看見棚壁裡突然鑽進來一個腦袋,還聽得一臉專注、時而憤慨時而好奇的表情,也嚇得他一個激靈,手裡的粗茶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個腦袋:

“呀!你你你……趙老七?!你怎麼在這裡?”

正說得起勁的謝裡正聞聲猛地回頭,正好對上趙老七那雙因為偷聽而格外專注、此刻卻寫滿驚慌失措的眼睛。

謝裡正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老家夥什麼時候摸過來的?剛才他們商量磚廠和理事會的事,被他聽去了多少?

窩棚裡外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趙老七的腦袋卡在棚壁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乾笑了兩聲,聲音發虛:“嘿……嘿嘿……那啥……路過……聽見挺熱鬨……就……就聽聽……”

謝裡正看著他這副窘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走上前,沒好氣地伸手把趙老七的腦袋從棚壁裡“拔”了出來,替他拍掉頭發上的草屑:“好你個趙老七!堂堂一村裡正,學那鑽洞聽牆根的老鼠?像什麼話!”

趙老七老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道:“誰……誰聽牆根了!我就是來找你商量正事!誰讓你們說得那麼起勁……我……我那是光明正大地聽!”

“正事?你能有什麼正事?”謝裡正挑眉,心裡大概猜到了幾分。

提到正事,趙老七也顧不上尷尬了,苦著臉道:“謝老弟啊!謝老哥!謝兄!這次你真得幫幫兄弟我!我們桃溪村,現在是真要活不下去了!”

“哦?又怎麼了?縣令大人不是剛“指點”了你們?”謝裡正故作不知。

“你還好意思說,那天你嘚瑟完手令人就跑了,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好嘛,那也就算了,之前的事,咱們不提了,說說現在,你看你們村,一路上我可是看到了,你們田地都收拾出來了,我們村分完田,也想著要收拾啊,可沒家夥事啊!”

趙老七一拍大腿,痛心疾首:“沒鋤頭怎麼開荒?沒鐵鍬怎麼挖渠?沒鐮刀以後怎麼收莊稼?全村老少爺們空著手,難道用牙啃地嗎?我聽說……聽說你們村能打鐵了?”

謝裡正和謝九爺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了,謝裡正沉吟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剛才……都聽到什麼了?”

趙老七眼神閃爍,支吾道:“也……也沒聽多少……就聽到什麼磚廠……什麼十口窯……還有什麼……理事會?”

謝裡正歎了口氣,知道這事瞞不住了,他拉著趙老七在窩棚裡的木墩上坐下:“老七啊,不是兄弟我瞞著你。隻是我們村這些事,也都是剛起步,摸著石頭過河,成敗還不好說,怎麼好到處張揚?”

“哎呀!咱們誰跟誰啊!”趙老七急忙表忠心,“咱們可是一起逃過荒、吃過一鍋救濟粥的交情!你們村發達了,可不能眼看著兄弟村餓死啊!彆的先不說,那鐵器……能不能先借我們幾件應應急?或者……教教我們怎麼弄?我們村的漢子也有力氣!我們也能乾活!”


196章
勞動換農具

謝裡正看著趙老七那副急赤白臉的樣子,心裡跟明鏡似的,但他臉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搓了搓手,歎了口氣道:

“老七啊,不是兄弟我不肯幫你。實在是我們村那點鐵家夥,自己也是緊巴巴的,不夠用啊!你是不知道,修路隊要鐵鎬鐵鍁,挖渠隊要鐵釺鐵耙,窯區那邊也要些鐵家夥什,哪哪都等著要!村裡家家戶戶都排著隊登記呢,就等著謝鐵匠他們一錘子一錘子敲出來,我這當裡正的,也不能偏袒誰不是?”

這話像一盆冷水,嘩啦一下澆在趙老七頭上,讓他心裡哇涼哇涼的。他下意識就想使出慣用的耍賴招數,一屁股坐地上抱著謝裡正的腿嚎“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可他還沒付諸行動,謝裡正卻又慢悠悠地開口了,話鋒這麼一轉:

“不過嘛……你剛纔不是說,你們桃溪村的漢子們,彆的沒有,就是有一把子好力氣嗎?”

趙老七一愣,下意識點頭:“啊……是,是啊!我們村的漢子,乾活一個頂倆!”

謝裡正點點頭,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這樣吧。讓你們村的漢子,來我們村乾活。具體乾什麼呢?就去各家各戶的田裡地裡幫忙。你也看到了,我們村的壯勞力現在全都撲在修路、挖渠、燒窯這些大事上,田裡地裡全靠婆娘娃娃們操持,她們能有多大勁?這一千多畝田都等著翻呢!你們村要是派人過來,幫誰家乾活,做完活,那戶人家就把自家的農具借給你們帶回去用!”

趙老七眨巴眨巴眼,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謝裡正繼續補充:“乾活抵租金!做半天活,農具借給你們用一天,乾一整天活,農具就借給你們用兩天!來一個人,乾完活,就借走一把家夥事。公平合理,童叟無欺!怎麼樣?”

趙老七聽著聽著,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心裡琢磨:這……這聽著怎麼那麼怪呢?好像……好像是……他們桃源村自己人都去掙大錢了,家裡田地沒人伺候,然後雇了我們桃溪村的漢子來當短工?不對,還不是雇,是讓我們白乾活,隻給個農具的使用權?這感覺……就像是自家媳婦忙不過來,雇了個小媳婦回家乾農活,還沒飯吃還不給工錢一個意思唄?

想到這,趙老七那股彆扭勁又上來了,立馬豎起眉毛,咋咋呼呼道:“好你個謝老兒!你這算盤打得我在桃溪村都聽見響了!你這不是把我們桃溪村的漢子當冤大頭嗎?白給你乾活?你就不能大氣點,先借我一批農具應應急?我趙老七對天發誓,過幾天一定原樣還你!你可不能不講兄弟情分!”

謝裡正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反應,也不生氣,反而又慢條斯理地丟擲一個新方案:

“哎呀,老七你彆急嘛,你要是不想出力,也行。還有個法子,跟我們買,我們村的謝鐵匠雖然忙,但你要是願意加點‘急單’的銀子插個隊,我豁出這張老臉去跟謝鐵匠說說,讓他帶人加班加點,估計兩天之內,也能給你們趕製出一批最急用的鋤頭、鐵鍬出來應應急。怎麼樣?這個法子總行了吧?”

“買?”

趙老七一聽,臉瞬間憋得通紅,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聲音都尖了幾分:

“謝忠!你故意的吧!你明知道我們村窮得叮當響,哪還有銀子買鐵器?我要有銀子,我還用來求你?我自己不回去雲槐縣買啊!”

謝裡正看著他那副又急又窘的樣子,心裡其實早有打算,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哎,這我就沒辦法了。出力吧,不願意。出銀子吧,你又沒有。那還有啥好談的?趙老七,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我們桃源村的農具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是費了力氣、花了心思弄出來的。能借,但不能白借。”

他頓了頓,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趙老七,最後說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也跟你們村的人商量商量。是想繼續空著手等老天爺掉餡餅,還是願意出把力氣,先換來吃飯的家夥事。想通了,帶著願意來乾活的人過來。規矩不變,來多少人,我謝忠說話算話,乾完活,就給你們多少把農具帶回去。”

說完,謝裡正不再看趙老七,轉身對謝九爺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送客”。

趙老七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看著謝裡正那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又想想自己村裡那些眼巴巴等著工具開荒的鄉親,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攪和在一起,彆提多不是滋味了。

他知道,謝裡正這話雖然不好聽,但句句在理。人家確實沒義務白幫自己。可這“乾活借工具”的條件,又實在讓他覺得憋屈,麵子上掛不住。

“你……你……”

趙老七指著謝裡正的背影,手指頭都在抖,“你個老摳門!算你狠!”

他憋了半天,也沒憋出更有力的話來,最終隻能一跺腳,氣哼哼地轉身,掄著他的小短腿,像隻鬥敗了卻又無處發泄的公雞,灰溜溜地走了。

那背影,怎麼看都帶著幾分悲壯和滑稽。

謝九爺看著趙老七遠去的背影,有些擔憂地對又偷偷溜回來的謝裡正說:

“這樣……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畢竟都是逃荒來的難友……”

謝裡正搖搖頭,目光深遠:“九叔,這不是人情不人情的問題。升米恩,鬥米仇。我們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的幫助是理所應當的。得讓他們自己付出勞動,換來的東西才會珍惜。而且,這也是逼著他們桃溪村動起來,不能總躺著等救濟。再說了,咱們村的田確實需要人手翻整,他們出力,我們出工具,互惠互利,誰也不欠誰。”

謝九爺歎了口氣:“希望他能想明白吧。咱們能幫的,也就是給他們指條路,但路,終究得他們自己走。”

另一邊,趙老七憋著一肚子氣回到了桃溪村,一進村,就被眼巴巴等訊息的村民圍住了。

“七叔,咋樣?桃源村肯借家夥事不?”

“是啊七叔,謝裡正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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