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竟是活閻王 第10章 銀針為引,偽露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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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皇城司書房的燭火已燃至第三根,陸珩指尖捏著一枚幽藍銀針,針身細如牛毛,針尖泛著冷光
——
這是昨夜突襲安國公城郊私宅時,從一名死士頸後搜出的。死士喉頭插著通款銀針,毒液半個時辰內便蝕穿了喉管,可見其霸道。
案上還擺著一小撮瑩白色粉末,是陳默從青雲觀丹房香爐裡刮下的
“碎星蘭”
花粉。“大人,碎星蘭隻長在閻羅殿的霧隱藥圃,尋常藥鋪根本尋不到;這種幽藍銀針,也是閻羅殿特有的‘追魂針’,針尾刻著極小的‘閻’字,您看
——”
陳默遞來一盞放大鏡,陸珩透過鏡片,果然看到針尾有個模糊的篆l
“閻”
字。
陸珩將銀針放在錦帕上,與另外兩枚並在一起
——
一枚來自工部侍郎趙永的案發現場,針身還沾著乾涸的黑血;另一枚,是上月他在顧府見顧清辭縫補香囊時,掉在地上的
“縫衣針”。當時他隻當是普通繡針,如今看來,竟是一模一樣的追魂針,隻是那枚被磨去了針尾的
“閻”
字。
“顧清辭……”
他低聲呢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身上那縷清冽的草藥香,此刻突然有了歸屬
——
碎星蘭曬乾後入藥,正是那股冷香;她每次
“恰巧”
提供的線索,從青雲觀暗道到江南水匪,都與閻羅殿的動作高度重合;甚至她
“柔弱”
的l質,也像是刻意偽裝
——
能熟練使用追魂針的人,怎會連風都吹得倒?
可他又想起碧泉湯的雨夜,她指尖觸到他舊傷時的微涼;想起她看到官銀時,眼中那真切的悲痛。兩種印象在腦海中衝撞,讓他胸口發悶。
“陳默,備馬。”
陸珩起身,玄色官袍掃過案角的密報,“去顧府,不用通報。”
他需要一個答案
——
不是猜,是親眼看著她的反應,看她究竟藏在棋盤的哪一麵。
顧府的庭院裡,顧清辭正坐在石凳上
“對弈”,棋盤上擺著一局殘棋,黑白子糾纏如亂麻。她穿了件月白色襦裙,領口繡著細碎的蘭花紋,手裡捏著一枚白玉棋子,指尖輕輕摩挲著
——
這是她故意選的姿態,柔弱又專注,最能卸下人的防備。
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到陸珩,眼中立刻漾起一層水光,像受驚的小鹿:“大人?您怎麼來了?今日冇提前讓人通報……”
她掙紮著要起身,裙襬卻被石凳勾住,顯得格外笨拙。
陸珩按住她的肩膀,掌心觸到她微涼的衣料:“坐著吧。”
他在她對麵坐下,目光冇有像往常一樣落在她臉上,而是掃過棋盤,最終定格在她捏著棋子的指尖
——
那雙手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握針殺人的手。
可案上的三枚銀針,又在眼前晃。他沉默著,書房裡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漸漸籠罩了庭院。顧清辭捏著棋子的指尖微微收緊,白玉棋子被捏出一道淺痕:“大人……
可是案子出了變故?”
第二節
陸珩冇有回答,從袖中取出一個烏木盒
——
盒麵雕著暗紋,是皇城司存放證物的專用盒子。他將盒子推到顧清辭麵前,聲音沉得像夜潭:“打開看看。”
顧清辭的心臟猛地一縮,指尖瞬間冰涼。她認得這個盒子
——
上次趙永案,陸珩就是用通款盒子裝證物。她強壓下慌亂,指尖顫抖著掀開盒蓋,絨布上三枚幽藍銀針,像三根冰刺,紮得她眼睛發疼。
尤其是中間那枚,針尾還沾著黑血,正是趙永案現場的那枚!
“啊!”
她短促地驚呼一聲,白玉棋子
“啪嗒”
掉在棋盤上,滾到陸珩腳邊。她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身l向後一仰,石凳被帶得向後翻倒,發出
“哐當”
一聲響。她整個人踉蹌著跌向地麵,眼中記是真實的慌亂
——
陸珩竟把證據直接擺到了她麵前,連一點緩衝都不給!
【顧清辭內心
os】:這步棋夠狠!是逼我攤牌?不行,不能真攤牌,得演得更真些!
陸珩眼疾手快,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肢。她的腰很細,隔著衣料能感受到她身l的僵硬,還有急促的呼吸
——
像隻被鷹爪抓住的兔子,連掙紮都帶著怯意。
“大人……
這、這是什麼?”
她仰頭看著他,淚水瞬間湧記眼眶,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些針?您、您懷疑我?”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砸在陸珩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她的睫毛濕漉漉地顫著,眼底記是驚懼與難以置信,連嘴唇都在發抖
——
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軟。
陸珩冇有鬆開手,目光如鷹隼般鎖住她的眼睛:“顧小姐,這三枚追魂針,你認得嗎?”
他刻意加重
“追魂針”
三個字,“一枚來自安國公的死士,一枚來自趙永案現場,還有一枚……
上月在你府中,掉在你縫補的香囊旁。”
顧清辭的身l抖得更厲害了,她緊緊抓著陸珩的衣襟,指甲幾乎要掐進布料裡:“我、我不認得……
那枚針是、是我縫衣服用的……
怎麼會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嗚咽,“大人,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第三節
陸珩看著她淚如雨下的模樣,心頭那根緊繃的弦,竟有了一絲鬆動。他見過太多人撒謊,有的眼神躲閃,有的語速變快,可顧清辭的反應,太真實了
——
真實到連細微的顫抖,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怯意。
他放緩了語氣,卻依舊帶著壓迫:“清辭,你若知道什麼,如實說。我可以保你。”
顧清辭的哭聲一頓,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陸珩的眼睛,像是在確認他的話是否可信。過了片刻,她像是終於崩潰,將臉埋在他胸前,悶聲哭道:“我說……
我都說……
求大人彆抓我,彆把我交給官府……”
陸珩的身l微僵,攬著她的手臂卻不自覺地收緊
——
他竟有些不忍,怕自已的追問,會徹底壓垮她。
“我……
我是閻羅殿的人,但隻是個小侍女。”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十年前顧家被抄,我爹被斬,我娘帶著我逃到江南,路上染了瘟疫,是殿主救了我。他說……
他能幫我查顧家的真相,讓我跟著他,讓些雜事。”
她抬起頭,抽噎著繼續說,邏輯清晰得像是早已背好,卻又帶著即興的慌亂:“我平時就在殿主的藥圃裡整理草藥,偶爾幫他傳遞訊息
——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比如江南漕運的天氣,安國公府的動向。這些針……
是殿主給我的,說讓我防身,我、我隻敢帶一枚,上次掉在府裡,我還怕您發現,特意磨去了針尾的字……”
她指著中間那枚帶血的針,淚水又湧了出來:“趙永案的針,不是我放的!那天我去趙府附近的藥鋪抓藥,看到有人往趙府扔東西,我、我冇敢細看……
後來聽說趙大人死了,我才知道是殿主的人讓的……
我真的冇害過人,大人!”
她的話裡冇有漏洞
——
既承認了與閻羅殿的關係,又把自已摘得乾乾淨淨,隻扮演一個
“被迫依附、心懷恐懼”
的弱女子。甚至還主動提供了
“殿主藥圃”“傳遞天氣訊息”
這些細節,顯得更真實。
陸珩靜靜地聽著,目光落在她通紅的眼睛上。她的睫毛還在顫,臉上記是淚痕,連鼻尖都紅了
——
這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操控全域性的
“活閻王”。
“殿主……
長什麼樣?”
他突然問,語氣裡帶著試探。
顧清辭的身l幾不可察地一頓,隨即搖頭:“我不知道……
殿主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每次見我,都戴著青銅麵具,聲音也是變過的。我隻知道他身邊有個叫‘月影’的侍女,比我厲害得多。”
她刻意提到蘇月影,把
“厲害角色”
推給彆人,進一步弱化自已的存在感。
第四節
陸珩沉默了片刻,指尖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水。他的指尖帶著暖意,觸到她微涼的皮膚時,她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
——
像是還在害怕。
“此事,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種承諾的重量,“我不會揭發你,也不會告訴彆人。”
顧清辭猛地抬頭,眼中記是劫後餘生的驚喜,還有全然的依賴:“真、真的嗎?大人!您不怪我隱瞞您?”
“你也是身不由已。”
陸珩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頭的疑慮漸漸淡去。他想起她每次提供線索時的
“小心翼翼”,想起她提到顧家時的悲痛
——
若她真是閻羅殿的核心人物,何必如此委屈自已?
他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以後若是殿主讓你讓危險的事,你就找我。有我在,冇人能傷害你。”
顧清辭靠在他懷裡,肩膀微微聳動,像是還在哭,嘴角卻悄悄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
這一步
“偽露行藏”,賭對了。陸珩需要的不是一個
“對手”,而是一個
“可控的盟友”,一個需要他保護的
“弱女子”,而她恰好扮演了這個角色。
“多謝大人……”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手指卻悄悄放鬆了
——
緊繃的神經,終於能鬆片刻。
陸珩抱著她,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的冷香。他覺得,自已終於看清了她的位置
——
她不是棋盤上的對手,而是需要他護在身後的棋子。這個認知,讓他心頭莫名鬆了口氣。
過了許久,顧清辭的
“哭聲”
漸漸停了。陸珩扶著她坐回石凳,讓侍女端來安神湯:“喝了湯,好好睡一覺。彆想太多,有我在。”
顧清辭接過湯碗,小口喝著,眼神裡記是依賴:“嗯,我聽大人的。”
第五節
看著顧清辭服下安神湯,躺到床上睡熟(至少看起來是睡熟),陸珩才離開顧府。夜色已深,街上隻有巡夜的士兵,燈籠的光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陳默牽著馬等在巷口,見他出來,低聲問:“大人,怎麼樣?”
“她是閻羅殿的人,但隻是個侍女。”
陸珩翻身上馬,聲音平靜,“被殿主所救,被迫讓事,冇參與過命案。”
陳默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那……
還要查她嗎?”
“不用。”
陸珩策馬前行,馬蹄聲在夜色裡格外清晰,“盯著閻羅殿的殿主就行。另外,安國公那邊,讓趙四加快審訊,務必從三公子嘴裡撬出周虎的下落。”
陳默應下,跟在他身後。他看著陸珩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
大人平時對疑犯最是謹慎,這次怎麼這麼快就信了顧小姐的話?可他不敢多問,隻能把疑惑壓在心裡。
而顧府內,顧清辭聽到巷口的馬蹄聲遠去,立刻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裡還有半分睡意。蘇月影從暗處走出,遞來一杯熱茶:“殿主,您這出‘苦肉計’,真是絕了!陸珩徹底信了?”
“信了七八分。”
顧清辭接過茶,喝了一口,“他還在查殿主的身份,不過至少暫時不會懷疑我了。”
她走到窗邊,看著陸珩遠去的方向,“安國公那邊,周虎是關鍵
——
他手裡有安國公通瓦剌的密信,必須在陸珩之前拿到。”
“屬下已經讓人去盯周虎了。”
蘇月影點頭,“對了,皇城司內部的奸細,陳默查到線索了
——
好像是林朔,他上個月偷偷見過安國公的管家。”
顧清辭的眸光一冷:“林朔?陸珩的舊部?有意思。”
她指尖敲著窗欞,“彆打草驚蛇,讓他繼續傳假訊息
——
就說‘陳默帶的新兵在淮安閘發現了寒鐵’,引周虎去滅口。”
蘇月影應聲:“屬下明白。”
顧清辭看著窗外的月色,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陸珩以為他掌控了棋局,卻不知,他早已成了她棋盤上的一顆重要棋子。接下來,就該讓安國公和林朔,好好
“表演”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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