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行動 第6章 謹慎
謹慎
【章明遠教授訪問團迪拜行程表:教授,你可以再弱智一點,這樣我們的任務就提前完成了。”讓人家看穿你是個冒牌貨,他們就可以打包回家了。
鐘林曄年紀最輕但最有遠見:“會不會引起國際糾紛?”
段黎眼皮直跳:“不要想那麼遠,打包回家了你還管國際乾嗎?”
何冰不恥他的言行:“回家上軍事法庭?”靠,段黎還有沒有一點軍人誓死完成任務的血性!
段黎不吱聲。
安治冷淡的回頭,“何冰,注意你的用詞。”
何冰猛然醒悟,他剛才提到了“軍事法庭”。“團長,我錯了。”從下飛機開始,他們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安治沒再說什麼。
莊書禮突然開口:“後麵有車。”
程濃、何冰最先反映過來,迅速移動到後麵,裝作不經意地坐在最後一排,半側身往後看。其餘人都坐著沒動,鐘林曄拿出了掌上電腦,“有熱源探測反映,應該是在確認我們的人數。”
羅巡疑惑:“他們想乾嗎?劫持?”
安治搖頭,“應該是保護的意思更大。當然,如果你們要理解為監視的話也可以。”
鐘林曄點頭:“沒有探測到有重型武器,那車的最高時速不會超過180碼,而且不防彈。”
莊書禮問:“團長,要甩掉他們嗎?”
“不用。”
莊書禮老老實實地把車開到格萊帕梅分部。
巴尼大叔、胖子大叔、吉瓦已經等在門口的。看見隻有他們巴尼很驚訝,“你們自己開車過來的?”領事館竟然沒有人陪同。
安治點頭:“迪拜道路暢通,交通標識完備,很好找。”
段黎繼續傻笑,其他人看莊書禮,——現役特種兵前步兵同誌找地方不用地圖不靠導航不看路標,隻要認定了方向估計他能把車開回中國也不會迷路繞路走彎路。
安治團長還在不打磕巴地誇讚迪拜的基礎設施。何冰懷疑其實說胡話的能力是根據軍銜來的——軍銜越高說的越溜。
巴尼很自豪:“迪拜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城市。”領著他們入內直奔餐廳,裡麵已經有三四十人在等候了。
安治的腳步頓了頓,用英語囑咐,“大家要照顧好章教授。他不會說英語。”
於是在整個進餐過程中,章明遠教授身邊始終保持三人以上的隊形,不管任何人企圖接近章明遠,他的身邊都有任意排列組合的兩個隊友在充當翻譯和陪聊,可憐吉瓦同學擠了好幾次都沒擠進去,英雄無用武之地到一邊大塊朵頤去了。
羅巡把莊書禮拉過去頂樁,自己偷空吃東西,拿著盤子蹭到安治身邊:“到目前為止沒幾個人是來跟他交流學術的,都是套近乎,我看他們是想策反他。”
安治不置可否,繼續進食。
鐘林曄過來,抱怨:“沒有豬肉。”
羅巡偷笑:“知足吧,沒看見你恩師和師伯連豬毛都沒吃到。”彆說吃,這兩位連想拿個盤子都有人圍著,——章明遠教授及其學弟劉靜副教授的確是他們比較注目的人。
不過,另一個人也很惹人注目。鐘林曄用手指指邊上,“程濃也沒吃到多少。”
羅巡朝那裡看看,程濃身邊人還真不少,何冰正火氣旺盛地在他身邊和一個白種金發帥哥說話。
風俗學教授大搖其頭:“這裡還是不是伊斯蘭國家?伊斯蘭可不光禁豬肉。”
安治朝那邊看看:“迪拜在塑造國際都市的形象,沒那麼嚴格,尤其是對外國人。你們到章明遠那邊去。”
兩人把盤子裝滿過去,鐘林曄遞給劉靜,羅巡遞給段黎,剩下莊書禮乾瞪眼,轉身走開去吃飯了。四個人和周圍的人不時交談,氣氛挺融洽,至於章明遠教授說了什麼外國人聽不懂中國人也聽不明白,——他嚼了滿口食物發音吐字趕吉超瓦了。
倒是那邊氣氛有點緊張,何冰和帥哥的對話已經從說上升到吵了。
“何先生,我隻是想向程先生表達敬意,和他做朋友。”
何冰酷酷地回答:“你表達敬意的前提有誤。”
對方也生氣了,“難道昨天拯救整個飛機的人不是他嗎?雖然貴國航空公司說是飛行員的功勞,可我有朋友也在那架飛機上,他說是一個中國乘客幫助飛行員使飛機脫離的險境。”
何冰神情堅決:“請問你的朋友是親眼看見的嗎?他為什麼能這麼肯定那個中國乘客就是程濃?”
對方一時語塞,半天纔回答:“我的朋友是一個真正的穆斯林,他不會說謊。”
何冰拍著自己的胸口嚴肅地說:“我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我也不說謊,不是這位我國中科院工作人員程濃先生。”是空降特種兵程濃!
對方無語,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對他們的爭論不置一詞的程濃,垂頭喪氣的走了。程濃繼續和其他人談話,用語十分有規律:不是,不介意,不知道,不瞭解,不清楚,不可能……安治在一邊聽著,深感英語的詞彙有限,如果能用漢語表達,估計程濃的用詞還可以再豐富一點。
伸手招呼何冰。何冰悻悻然過來。
“他自己可以應付。”安治指指段黎那邊:“你應該更關注那邊。”
何冰點頭表示知道,又看了安治一眼:“那個男的說,有‘一個’中國乘客幫助了飛行員。”說完朝那邊走去了。安治看程濃那邊,程濃同誌還在以“no”開始的句式和人交流,平均人家說三句話他回一個單詞。
安大校把注意力調回段黎那邊。一架在境外落地的民航,無論他如何努力,如果必須暴露的話,一個人總比兩個人強,而這個人當然不能是他安治。程濃本身就是這個團隊犧牲人選的教授老家那個叫蘭州的神秘城市的風土人情和物貌=_=!
段黎拉拉羅巡低問,“我們是特地來講山海經的咩?”要侃大山他不能回北京侃?要千裡迢迢來這裡聽彆人侃還是聽他聽不懂的鳥語?
“山海經?”黑哥們兒吉瓦確認,“章交收是在吻窩們對山海經的看發嗎?”
_。
不等段黎開口,吉瓦已經明白該怎麼翻譯了,“章教授想請教諸位對中國《山海經》的看法?”然後在眾人莫名其妙中開始解釋山海經是中國史前神話著作babababa。
羅巡翻著白眼給段黎翻譯吉瓦同誌對於《山海經》的深刻認識。
黑線。
段黎十分想扳住吉瓦那顆黑腦袋瓜問問,哥們兒中國名著你是不是就讀過一本《山海經》,兄弟我還沒讀過要不你給我講講,順便我也給你講講什麼叫比喻在中國的比喻是怎麼用的!:(吉瓦終於ba完了,一個人首先發問:“章教授,您是想和我們討論信仰問題嗎?”
氣氛突然一滯。段黎看羅巡,羅巡在揉太陽xue,沒理他。看吉瓦,吉瓦正一臉為難,不知怎麼翻譯。台上的其他人都有些尷尬,何冰在桌子底下握拳頭——提問的就是剛才向程濃獻殷勤不成沒他趕跑的那個:(安治向段黎翻譯:“他在問你的宗教信仰。”說完不等段黎開口,就代表他發言:“各位,據我瞭解,章明遠教授信奉道教,這是中國本土的宗教,已經有近四千年的曆史,具有非常強的包容性,與其他宗教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在中國甚至有‘佛道不分’這句話。”
段黎瞪著眼聽羅巡給他翻譯,十分肯定自己今年入黨又沒希望了。
提問者沒有就此打住,看著何冰惡意地問:“那麼各位的信仰呢?也是道教?”
何冰冷笑:“我信仰佛教。”
羅巡跟進:“天主教。”
劉靜跟上:“基督教。”
鐘林曄介麵:“新教。”
程濃一字一句開口:“喇嘛教。”
莊書禮堅定表態:“我是唯物主義者!”
台上台下一片沉默,大家一起看安治。
安大校總結陳詞:“我是個人主義者,隻相信自己!”——怪不得您是團長!
下麵一陣竊竊私語:“真主,八個人八種信仰!他們竟然還能共事!”擱中東任何一個國家都得發生流血衝突!
“中國的意識心態可以如此開放嗎?”是誰說的中國人隻信仰共產主義的?!西黴專門誤導純潔的阿拉伯人民。
吉瓦儘心儘職地給段黎解說,末了還加一句:“章交收,窩信伊斯蘭交,但是窩不極端,窩們和平公出。”
段黎聽得頭暈,向大家表示:“咱們還是說說山海經吧。”
中東六國的首日訪問結束後,“悲愴”小組即章明遠教授等學者訪問團的成員聚集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迪拜領事館領事辦公室裡,——領事大人被轟出去站崗放哨,——對今天一天的行程進行學術總結。
首先由鐘林曄同學做技術分析:“從機場開始,共截獲針對所有人的身份資料探測原始碼9個,章明遠生理分析探測碼2個。格萊帕梅迪拜分部大門有x光人體掃描裝置,確認開啟。另外,下午拍照留念時,有紅外線瞳孔探測跡象,目前我還不能肯定。”
何冰講師做技巧分析:“除領館人員,在機場有7人企圖接近章明遠,實際接近3人;3人企圖接近安治,實際接近3人。格萊帕梅分部32人企圖接近章明遠,實際接近28人;15人企圖接近安治,實際接近13人;25人接近程濃,23人接近劉靜,16人接近羅巡,4人接近莊書禮,4人接近鐘林曄。以上人員均無攻擊意向。”頓了頓,“5人接近何冰,1人有攻擊意向。”
莊書禮副研究員做技巧補充:“遠距離監視人員安治、章明遠每人三個,其餘每人一個。下午監視程濃的人員增加至三個。所有人均在有效射程內。”
這就是今天一天的大致情況。
“明天是你們的演講。”安治問三位學者,“沒問題吧?”
“我把稿子背下來了,真的。”段黎向組織保證。——莊書禮同誌揪著他的頭發逼他背的。
“我演講從來不用稿子。”羅巡對自己胡說八道的能力很有信心。
劉靜正正經經回答:“沒問題。”
安治點頭,“今天我對大家的表現都很滿意,這隻是剛剛開始,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另外,章明遠教授,我有一個問題要向您請教。”
段黎一激靈,“團長,您客氣,請教不敢當,您有話直說。”
安治直說:“請問章教授,在這樣一個對宗教極度敏感的地域,作為一個異教徒,您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究竟是怎樣做到把如此雜亂無章、天上地下、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後語的談話內容成功地引到宗教問題上去的?”
章教授無法回答。所有人沉默。
環視,安治一字一句地告誡:“諸位,請謹言慎行!這次的旅程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危險。也比我想象的要有更多變數。”
紅星團是有著優良作風和傳統的老牌部隊,在此次聯合演習中該團再次拔得頭籌,在完成拖住藍方主力、鯨吞蠶食人家的王牌部隊後,上下一致不辭辛勞,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繞過敵方的非主力,出現在後方把人家的後備部隊給消滅掉了,為紅方的勝利立下汗馬功勞。
該團的行動得到紅軍領導的高度重視和讚揚,紅方把司令部都搬紅星團營地了,總司令直接在營地等候他們凱旋。
司令是真熱情,一看見段黎進帳篷立即迎上前去,抓起他就不撒手了,——司令捏著段黎的脖子當撥浪鼓晃,大吼:“你他媽腦子進水了?不顧戰術戰略戰史的作戰方法就為了滿足你的破壞欲?你他媽當自己是鐵甲神龍也彆帶著老子一團的人瘋,有本事你彆孤軍去,你孤身去!回來老子給你記一等功,師長的位置讓給你坐。”手下有這種團長,彆說是師長,他就是做軍長也要被擠兌死。
“首長,首長,暈,暈!”自從多年前一次長途旅行暈機後,段團長一直就患有易暈症。
“那你就真給老子暈一個!這樣老子向軍部報告時至少還可以說紅星團團長間歇性腦子缺氧隨時可能智障所以才會帶人孤軍深入致使和總部失去聯絡到演習結束還找不到回來的路丟人地要敵軍把你們這幫孫子送回來!”
司令部所有人都同情地看著自家首長,順便同情一下更需要同情的藍方敵軍,——自家首長隻是氣急敗壞,藍方已經氣昇天了,這幫孫子趕上組團去參觀人家後方了,參觀完了人家還要負責送他們回來。
“首長,首長,您消消氣,喝口水。”陪著團長一起挨訓的紅星團政委遞上杯茶,以免司令大人因為說話沒有停頓沒有間歇沒有過渡一口氣上不來段黎還沒暈倒他老人家先背過氣去。
司令轉移目標:“小李子!你還敢來來勸我?我把你放在他身邊就是讓你在他頭腦發熱的時候拉住他,你都乾什麼去了?”
我睡覺去了:(。——在整個挺進敵人後方的行動中,可憐的政委同誌因誤食團長大人送來的食物一直在沉睡,——你要非說是被迷暈了也成。小李子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首長,首長,老領導,老團長!”快被捏斷氣的段團長在自救,“被我們滅掉的藍軍後備部隊番號是8384!”
哦?——哦!司令慢慢冷靜,氣一點一點消下去,“8384?啊,8384——。滅掉他們,嗯,不能算什麼錯。——這個,這個,最多就是小節問題嘛,算不上什麼錯吧。你們說是不是啊?”
司令部所有成員都點頭:“是。”您的官銜最大,您說是就是,——誰都知道不是段黎要坐您的位置,而是段黎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您坐過的位置!——前紅星團團長大人。
司令很滿意,隨即苦惱,“怎麼向軍部報告呢?”
段黎立即狗腿,年屆不惑還歪著脖子裝可愛:“您一定會有辦法滴!”
李政委繼續挖洞,想埋了段黎,——有這種團長太丟人了。
司令大人的確有辦法,“那個,小李子啊,你補一份你們團領導班子經過集體討論同意向藍軍後方挺進的決議和請示上來,日期就是你們出發前,發給了——”首長環視他的司令部成員,“對,就發給了洪參謀了。”
洪參謀差點栽倒!首長,紅星團是您的親兒子我也不是後娘養的啊!
親爹首長繼續下令:“洪參謀,你就補一份那天的病假好了,拉肚子,對,拉肚子,拉進醫院沒看到電文耽誤了,大家都可以證明嘛。哎,生病嘛,沒有辦法的。算了,也沒出事,到底我們是勝利了的。”回頭,威嚴頓生:“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走了走了,老子還有好多事兒呢,不在這兒和這幫孫子閒扯了。”司令跟來的時候一樣帶著人呼呼拉拉一陣風又走了。
段團長目送老領導離去,過來拉起還在挖坑的李政委:“李子,早告訴不用擔心的,你看咱們老團長名正言順就把事兒擺平了。”
“是明目張膽。”李政委的心情無法形容。
段黎感慨:“李子,十幾年前我在咱們團後山上逮兔子的時候,可從沒想過我能當團長。”
李政委真心實意地說:“我也沒想到。”他設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出色的部隊政工乾部,但從未想過等他真的當上了紅星團的政委和他搭檔的竟然會是段黎。——哪兒說理去啊!
段黎糾結:“不知道再過十幾年後我會不會成咱們師的師長。”
你會成軍長!
不陪他做白日夢了,“咱們部隊還在外麵呢,我去看看。”這一來一回把大夥兒折騰的,還是快回團裡去休整吧。
段黎繼續糾結:“你說劉靜怎麼那麼缺德呢,我千裡迢迢的去了,他也不讓我們見一麵,他可缺了大德了。”
李政委想抽死給他。一把捂住段黎的嘴:“你小點聲,你想讓全世界知道你不是去打擊報複你是去會情人?”到時候司令幫你擺平?他把你擺平還差不多。
“也是,”段黎不糾結了,“還是去把那條道炸開好了,當然,如果能把牆也炸塌那就更好了……哎?李子?李子?……衛生員,衛生員,快來,政委累暈倒了。”老司令一語成讖,紅星團真的有人腦缺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