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醫女:宮牆逆襲路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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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雪,總是比彆處更冷幾分。
鵝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給巍峨的宮牆覆上一層薄薄的白,卻掩不住紅牆琉璃瓦下的沉沉死氣。
浣衣局後院的角落,蘇淩薇蜷縮在冰冷的石階上,身上那件漿洗得發硬的粗布宮女服根本抵擋不住穿堂而過的寒風。她剛被管事嬤嬤用沾了雪水的藤條抽了脊背,此刻每動一下,骨頭縫裡都像是鑽進了冰碴子,又疼又麻。
“還敢偷懶?!”尖利的嗬斥聲從身後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蘇淩薇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浣衣局裡出了名的刻薄嬤嬤劉翠。
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後背的傷口卻猛地撕裂,疼得她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廢物就是廢物!”劉翠上前,抬腳就往蘇淩薇腿上踹了一下,“貴妃娘孃的雲錦披風要是洗壞了,仔洗你的皮!當初在儲秀宮得罪了貴人,冇死成被扔到這兒,真當自己還是個嬌貴的秀女呢?”
蘇淩薇咬著下唇,逼回眼眶裡的濕意。
她本是翰林學士蘇明哲的庶女,三個月前,嫡姐蘇淩玥被選入宮,卻在入宮前夜與人私會被撞破。父親為保家族顏麵,硬是將她推了出來,頂替嫡姐的名字和身份進了宮。
她原以為,隻要謹小慎微,總能混過這三年,等放出去再做打算。可她千算萬算,冇算到自己剛入宮冇幾天,就成了貴妃陳氏遷怒的靶子。
隻因一位常在失手打翻了貴妃的燕窩,而她恰好在旁邊路過,就被那位盛氣淩人的貴妃指認為“衝撞聖駕、心懷不軌”,一道懿旨,就從儲秀宮的末等秀女,貶到了這最苦最累的浣衣局。
這三個月,她受儘磋磨,劉翠更是看她不順眼,三天兩頭找茬。
“嬤嬤,我這就去洗。”蘇淩薇啞著嗓子開口,聲音因為寒冷和疼痛有些發顫。她扶著牆壁,一點點站直身體,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
劉翠“哼”了一聲,眼神輕蔑地掃過她:“快點!天黑之前要是洗不完,今晚你就彆想進屋子!”
說完,她扭著肥胖的身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蘇淩薇望著那堆堆在牆角、沾著汙漬的衣物,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件明黃色鑲金邊的雲錦披風,料子極好,卻也極難伺候。她深吸一口氣,彎腰拿起沉重的木槌,走到冰冷的水池邊。
刺骨的冷水漫過手指,瞬間凍得她指尖發麻,連帶著心口都像是被凍住了。她咬著牙,一下下捶打著衣物,木槌撞擊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裡格外清晰,伴隨著她壓抑的、細微的喘息聲。
雪還在下,落在她的發間、肩上,很快融化成水,滲入單薄的衣衫,帶來更深的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臂已經痠麻得快要抬不起來,後背的傷口疼得讓她幾乎暈厥,眼前陣陣發黑。她停下動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視線落在水麵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上——臉色蒼白,嘴脣乾裂,頭髮散亂,哪裡還有半分昔日蘇家二小姐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看到蘇淩薇,急聲道:“淩薇姐姐,不好了!李公公……李公公快不行了!”
蘇淩薇心頭一緊。
李公公是浣衣局裡負責采買的太監,為人還算和善,偶爾會偷偷給她塞個熱饅頭。前幾日他淋了雨,一直咳嗽,本以為是小風寒,怎麼會突然不行了?
“在哪兒?”她立刻問道,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跟著小宮女就往李公公住的耳房跑。
耳房裡陰暗潮濕,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和黴味。李公公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臉色青紫,呼吸微弱,胸口起伏得幾乎看不見。旁邊幾個宮女太監圍著,急得團團轉,卻冇人敢上前。
“剛還好好的,突然就咳得厲害,然後就成這樣了……”一個小太監帶著哭腔說,“劉嬤嬤說他是晦氣,不讓請太醫,這可怎麼辦啊?”
浣衣局本就地位低下,裡麵的人病了死了,大多是悄無聲息地拖出去埋了,哪有資格請太醫。
蘇淩薇上前,伸手搭上李公公的手腕,指尖冰涼,卻異常穩定。她的外祖父曾是名滿天下的醫者,她自幼耳濡目染,雖不敢說醫術精湛,基礎的診脈和急救還是懂的。
脈象急促而微弱,伴有紊亂的跳動,是痰堵氣道,加上風寒入體引發的急症。再拖下去,恐怕真的就冇救了。
“都讓開!”蘇淩薇沉聲道,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迅速解開李公公的衣襟,檢視他的喉嚨,果然看到有痰液阻塞。
她回憶著外祖父教過的急救法子,雙手交疊,按在李公公的胸口,用力向下按壓,同時另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咳咳……”李公公猛地咳嗽起來,咳出一口濃痰,呼吸終於順暢了一些,臉色也稍稍緩和。
周圍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蘇淩薇卻冇有停,她環顧四周,看到桌上有半瓶冇喝完的薑湯,還有一些艾草。她立刻拿起艾草,讓小宮女找來火摺子點燃,放在李公公口鼻附近讓他吸入煙氣,又端過薑湯,小心地撬開他的嘴,一點點喂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直起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後背的傷口又開始劇烈疼痛。
“他暫時冇事了,但風寒入體很深,得好好保暖,最好能有副驅寒的藥。”蘇淩薇對旁邊的小太監說。
小太監連連點頭:“謝謝淩薇姐姐!我這就去找點柴火給他取暖!”
蘇淩薇看著李公公漸漸平穩的呼吸,心裡稍稍安定。她知道,在這深宮裡,多一個朋友,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李公公雖隻是個小太監,卻也曾對她有過善意,她不能見死不救。
就在她準備轉身回後院繼續洗衣時,劉翠帶著兩個小太監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看到裡麵的情景,立刻厲聲喝道:“蘇淩薇!你竟敢擅離職守?!那披風洗完了嗎?你是不是想找死!”
蘇淩薇轉過身,迎上劉翠憤怒的目光,平靜地說:“李公公突發急病,我隻是順手幫了一把。”
“幫一把?誰讓你多管閒事的!”劉翠上前一步,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一個罪人,也敢妄動手腳?要是李公公死了,就是你咒死的!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杖責二十!”
兩個小太監立刻上前,就要抓蘇淩薇的胳膊。
蘇淩薇眼神一冷,往後退了一步:“嬤嬤,李公公還冇死,我救了他,何罪之有?再者,貴妃娘孃的披風我尚未洗完,若是此刻受了杖責,怕是今晚真的完不成了,到時候怪罪下來,嬤嬤擔待得起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劉翠一愣,顯然冇想到這個平日裡逆來順受的蘇淩薇竟然敢頂嘴,而且還拿貴妃的披風說事。她的確怕擔責任,若是耽誤了貴妃的東西,她這個管事嬤嬤也吃不了兜著走。
“你……”劉翠氣得臉色漲紅,卻一時語塞。
蘇淩薇看著她,繼續說道:“嬤嬤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李公公的情況。等我洗完披風,再任憑嬤嬤處置,如何?”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眼神裡冇有了往日的怯懦,反而帶著一種淡淡的堅定。
劉翠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咬了咬牙:“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披風有半點差池,我定要你好看!”
說完,她狠狠瞪了蘇淩薇一眼,帶著人悻悻地走了。
看著劉翠的背影,蘇淩薇緩緩握緊了拳頭,掌心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在這浣衣局,甚至這整個後宮,軟弱和退讓換不來憐憫,隻會任人宰割。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飄落的雪花,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外祖父曾說,醫者仁心,但也要有自保之力。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要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查明母親當年究竟是怎麼死的——父親說母親是病逝,可她總覺得事有蹊蹺,尤其是在入宮後,偶爾聽到的一些關於“宸妃舊部”的隻言片語,更是讓她心生疑竇。
母親曾是宸妃身邊的宮女,宸妃難產去世後,母親才離宮嫁給了父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絡?
深吸一口氣,蘇淩薇壓下心頭的思緒,轉身向外走去。
先洗完那件披風,先熬過這個冬天。
宮牆深深,逆襲之路,從此刻,纔算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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