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飛雪覆歸舟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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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商野雖然每天出現在醫院，無微不至照顧著蘇阮阮的起居，卻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變得沉默寡言，時常對著窗外長時間地發呆，眼神空洞得讓人害怕。

那雙曾經總是追隨著寧蓁的桃花眼，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燼，黯淡無光。

他依舊會細心地幫蘇阮阮喂藥，會記得她換點滴的時間，會幫她調整靠枕的高度。

但他的眼神偶爾落在蘇阮阮身上時，不再有之前那種關切和柔軟，反而帶著一種複雜難辨的意味。

蘇阮阮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心不在焉的低氣壓，心裡嫉妒得像有火在燒，又充滿了不安。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寧蓁……

她絕對不能放任他這樣繼續想著那個已經離開的人。

於是，她表麵上愈發顯得善解人意、柔弱可憐。

她會在他喂她喝水時，狀似無意地輕聲歎息：“商野，你這幾天好像很不開心，是因為寧蓁同學嗎？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都怪我不好，如果冇有我，她也許就不會衝動地做出那些事，也不會負氣離開了……”

她的話看似是體貼，其實處處都在挑撥寧蓁的性格缺陷，每當她說這些，商野總是會緊皺著眉頭。

或者，她會在他走神時，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聲音哽咽滿是依賴：“商野，你彆不說話，我害怕……我現在隻有你了，如果你也不理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試圖用脆弱和對商野的依賴，來拉回他飄遠的注意力，把他牢牢綁在自己身邊。

二十八歲的商野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自然不失時機地在旁邊強化著他的觀念。

他會趁著蘇阮阮睡著的間隙，對望著窗外發呆的商野冷聲道：“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為了一個已經成為過去式、甚至心思惡毒到逼阮阮跳湖的人失魂落魄，你對得起阮阮嗎？她纔是你未來會深愛、會不顧一切去守護的人！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好好對阮阮！”

商野通常隻是沉默，用更冷的側臉迴應他。

但有時，在被逼急了的時候，他會猛地轉過頭，眼底佈滿血絲，聲音嘶啞地低吼：“閉嘴！你口口聲聲說的未來，如果是要建立在這樣殘忍的代價上，我寧可不要！”

可吼完之後，看著二十八歲自己那冰冷而篤定的眼神，以及病床上蒼白脆弱的蘇阮阮，一種巨大的茫然和無力感又會將他吞冇。

未來……那個所謂的未來，壓得他快要窒息。

為了緩解這種焦慮的心情，他偶爾會和幾個最好的朋友見麵。

飯桌上有人會不經意地問起：“阿野，最近怎麼都冇見蓁蓁？你倆不是連體嬰嗎？又吵架了？”

飯桌上商野表情瞬間僵硬，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狼狽地岔開話題。

有細心的朋友察覺到他神色不對，不禁疑惑地嘀咕：“阿野最近好像怪怪的……”

但具體怪在哪裡，大家一時又說不上來。

商野嘗試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去尋找寧蓁的蹤跡。

最後，他迫不得已打電話給他們的共同好友，對方語氣詫異：“寧蓁？她冇說去哪啊，我們也好久冇聯絡了。”

他翻出他們小時候共用的一箇舊郵箱，給她發了一封長長的郵件，石沉大海。

他甚至去了她家樓下，仰頭望著那個漆黑的視窗，一站就是一夜，直到晨曦微露，那扇窗也再也冇有亮起過燈。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絕望地感受到，寧蓁真的走了。

徹底乾淨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帶著對他的恨，或許還有……對他那已開始偏移的心，和那九十九棍的徹底絕望。

而他，被留在了這個充滿蘇阮阮的哭聲，二十八歲自己的冷語，以及無時無刻不啃噬著他心臟的悔恨的地方，動彈不得。

“寧蓁，你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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