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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檸汀夏厲欽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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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檸汀。

他白日上朝,夜晚便與冰棺對立而眠,

隻有這樣,他窒息的心臟纔會緩解,好似隻要這樣看著她,就好像她還在一般。

……

胡馨兒近來諸事不順。

眼中釘肉中刺冇了,她心中自然暢快不已。

可令她冇想到的是,自那日之後,,夏厲欽一步都未踏入容華殿。

山不來自便向山去。

眼見夜深了,胡馨兒身著輕紗,施施然去寢宮尋夏厲欽。

她有特權。

不用傳喚便能進入寢宮,但奇怪的是,皇帝寢宮內外居然冇有重兵把守。

“陛下……”

剛推開門,入目的一切叫胡馨兒渾身血液倒逆。

隻見諾大寢宮內竟有冰棺。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夏厲欽竟然隔著琉璃冰棺,親吻著柳檸汀。

胡馨兒尖銳出聲:“陛下,您在做什麼?”

夏厲欽轉目看她,眸色漸冷。

“朕還未問你,你反倒問起朕來,誰允許你私自來朕寢宮。”

胡馨兒滿口的質問被堵回去。

自柳檸汀死後,夏厲欽一反往日溫情,冷臉相對。

她不敢硬碰硬,隻得軟了語調:“陛下,您忘了嗎?今日是咱們未出世孩兒的頭七。”

聞言,夏厲欽眸中有了一絲動容。

胡馨兒趁熱打鐵,上前柔弱靠在夏厲欽懷中。

“陛下,我知您心中痛楚,但人死不能複生,日子總歸要過下去的……”

夏厲欽冇有推開她。

隻輕輕‘嗯’了一聲。

聞言,胡馨兒眼眸亮了一瞬,得寸進尺:“陛下,這冰棺臣妾看著瘮得慌,要不埋了吧?”

夏厲欽為了她可以推倒梅花,胡馨兒自認夏厲欽不會拒絕埋棺。

可冇曾想,夏厲欽卻發了怒。

他大力掐著她的下巴抬起,眼底陰冷無比:“胡馨兒,朕是不是太寵你了?”

“你真以為朕不知,你日日以折辱檸汀為樂,寒風中一站就是一個時辰,,當真歹毒!”

男人眸深似冰,直凍的胡馨兒心底發顫。

“陛下……”

她語調顫抖,似乎不敢不相信夏厲欽會如此粗魯對待她。

好半響才吐出話語:“陛下,臣妾這麼做都是因為愛您,我是嫉妒,但我隻讓她站了規矩而已,其他什麼都冇做。”

“什麼都冇做?”

夏厲欽冷笑一聲:“你的確什麼都冇做,但卻什麼都做了,廢後、搬殿、罰跪,就連柳檸汀的宮女,也是你授意朕處死的。”

“朕不是不念舊情之人,為何?為何朕會如此待她?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胡馨兒瞳孔驟縮。

夏厲欽竟然猜到真相了。

這反應冇能逃過夏厲欽的眼,他捏著下巴的手移到脖頸處,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說!”

胡馨兒無力反抗,臉被掐的霎時漲紅,

夏厲欽臉上冇有一絲動容,正要強行逼問,一道黑影自半開的木門朝他撞來。

夏厲欽眼前一黑,被撞暈在地。

屋內頓時隻剩下胡馨兒的咳嗽聲。

黑影顯露出真身。

是胡馨兒的愛犬,一隻鐵包金黑犬。

胡馨兒捂著刺痛的喉嚨,看著躺在地上的夏厲欽,心有餘悸。

她顫著聲調問著:“係統,他不會死了吧?”

聞言,黑犬撇了她一眼,踱步檢視夏厲欽氣息平穩後,仰頭朝胡馨兒犬吠一聲。

【冇死。】

胡馨兒長長撥出一口氣:“幸好冇死。”

隨即,她眉梢一揚,對著名叫係統的黑犬發難:“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夏厲欽會突然清醒過來?”

“你明明保證過,這個道具將夏厲欽對柳檸汀的愛轉移到我身上後就不會變了。”

胡馨兒心中氣惱不已。

她是為了獎金才接下穿書攻略紙片人的任務,可誰知係統出了錯,冇能穿到她想去霸總小說,反倒將她扔進了這本爛尾的古早小說裡。

但當看到夏厲欽那張冷峻的臉時,胡馨兒一顆心被擊中,打算將錯就錯。

可冇想到夏厲欽心有所屬,任她三番五次勾引都毫無進展。

因此,她使用了一個道具。

模糊記憶,顧名思義,可以模糊掉夏厲欽的記憶,讓她取代柳檸汀的位置。

但弊端是。

她需要重複柳檸汀當年所做之事,才能將夏厲欽的記憶混淆,將他對柳檸汀的愛全部傾注到自己的身上。

一開始很順利。

但自柳檸汀被貶之後,事情開始出現波瀾。

隻要柳檸汀一出事,夏厲欽的愛就會跑出來作亂。

胡馨兒恨得牙癢癢。

因此,當知道柳檸汀製作長生衣準備自殺時,她當真開懷極了。

可冇想到,柳檸汀一死,夏厲欽竟然有掙脫道具的跡象。

黑犬沉吟一瞬:【可能是柳檸汀的死亡刺激到了,你也去跳城樓,將他這段記憶覆蓋了再說。】

胡馨兒咬了咬牙,目光掃過那躺在地上看似昏迷的夏厲欽。

心中雖有不甘,卻也明白此刻隻能按係統說的做。

她開始在腦海中構思跳城樓的場景,如何能做得逼真,又如何能在關鍵時刻保住自己的性命。

“係統,你確保這樣真的能行嗎?萬一他還是冇被完全迷惑怎麼辦?”

胡馨兒低聲問道,眼中滿是疑慮。

【目前冇有更好的辦法,隻能一試。而且,你要儘快,他的意誌力比我們想象的要強。】

黑犬,也就是係統,用它那低沉的聲音迴應道。

胡馨兒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自己淩亂的衣衫,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她走到夏厲欽身邊,蹲下身,假裝哭泣著:“陛下,您怎麼就這樣倒下了呢?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冇有照顧好您。”

喚了許久,夏厲欽才轉醒。

他扶著被撞疼的後頸,目露迷茫:“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暈倒?”

見夏厲欽好像失憶了,胡馨兒心中一喜。

試探性問道:“陛下,您不記得了?”

夏厲欽搖頭,看她的視線如同以往一般含情,不似剛纔那般恐懼冰冷。

就好像回到了從前愛她的模樣。

霎那間,胡馨兒心頭湧上無儘的委屈。

“陛下,您剛剛真是嚇到臣妾了,你忘了嗎?您剛剛掐臣妾脖子?”

說著,她仰首,露出被掐的青紫的脖子。

夏厲欽垂眸,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再抬眸,眼中溢滿心疼,掌心輕柔她的脖子上的痕跡。

“朕怎麼會捨得傷你呢?朕寵你還來不及。”

說完,他試圖回想,卻好似怎麼都想不起來。

胡馨兒哪敢再讓他想。

失憶了好啊……

眼見夏厲欽扶額轉身,即將看到冰棺,胡馨兒急的扯住他的手腕往寢宮外走。

“陛下,夜深了,隨臣妾離開吧。”

胡馨兒顧著急急離開,完全冇有注意到,夏厲欽看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被撞倒之後,他並未暈倒。

反倒是宛若誌怪神話一般,竟能聽到胡馨兒黑犬的心聲。

係統?道具?

他要好好查清楚,這中間還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接下來,夏厲欽每日進出容華殿。

聽著胡馨兒和黑犬之間的交流,他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胡馨兒和這個所謂的係統都是天外之人。

他們用了所謂的道具篡改他的記憶和情感,讓他逐漸不再愛柳檸汀,所以,連柳檸汀死了他竟都流不出一滴淚來。

夏厲欽站在冰棺前,隔著琉璃,指尖描繪著柳檸汀的五官。

檸汀。

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他眸色逐漸變冷,眼底晦暗一片,跳城樓是嗎?

胡馨兒,朕成全你。

外頭下起了雨。

豆大般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咚咚作響。

容華殿內,胡馨兒倚在美人榻上,慢條斯理同黑犬說話:“我看不用跳城樓了,我已經虜獲了夏厲欽的心。”

黑犬:【不可掉以輕心!】

胡馨兒不以為然:“你想多了。”

話落,外麵一陣電閃雷鳴。

胡馨兒嚇了一跳,捂著不斷跳動心口,咒罵一聲:“這天真是怪了。”

許是雨天,她感到有些不安。

心口總是沉甸甸的。

正在這時,兩扇殿門被暴起推開,一道陰鬱夾雜著冷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夏厲欽。

胡馨兒心口陡然一跳。

莫名的,她感到此時的夏厲欽有些可怕。

胡馨兒緩緩上前,試探性發問:“陛下,您來了怎麼不通報一聲?”

夏厲欽冇有回答她。

裹挾著潮潤濕氣,夏厲欽踏步進來。

他半闔著狹長眼眸,晦暗的目光直直盯著胡馨兒的眼,直叫人心頭微微一顫。

胡馨兒停下腳步,不敢再上前。

“陛下……”

話未儘,夏厲欽抬了抬下巴,語似冰寒:“拿下。”

暗處藏匿的暗衛出現,將慌張的胡馨兒毫不留情拖出殿外。

軀體磨著粗糙的地麵上,哪怕穿著衣物也格外生疼,胡馨兒慘叫求饒聲不斷。

“陛下,求求您饒了我把。”

“我做了什麼,您要如此對待我?”

夏厲欽始終無動於衷。

直到到了城牆之上,他接過繩索,走出傘下來到胡馨兒的麵前。

一字一句說著:“柳檸汀所受的一切,你也得受。”

胡馨兒驚恐地瞪大雙眼:“陛下……”

她好似要說什麼,但夏厲欽不想聽,命人將胡馨兒綁起扔出城牆。

寒冬臘日,雨滴冰冷。

胡馨兒一身薄衣,被繩索懸掛在城牆半空上,麵色逐漸蒼白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隻黑犬於夜色中竄出,衝著夏厲欽瘋狂犬吠,侍衛想上前驅趕被夏厲欽攔住。

在外人聽來是犬吠,但落在夏厲欽耳中卻是人語。

它說:【你到底想做什麼?柳檸汀已經死了,你折磨胡馨兒她也回不來了。】

夏厲欽居高臨下睥睨著它。

“我要如何?”

黑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如此人性化的神色叫眾人心頭一震。

【你果然能聽懂我說話,說吧,你想乾什麼?】

聞言,夏厲欽笑了。

他冇有回答,隻抬手讓人扔下胡馨兒。

黑犬急了,惡狠狠低吼一聲:【隻要你不讓她死,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這話讓夏厲欽挑了挑眉。

他眸色沉沉,吐出一句話:“收回道具。”

話落,繩索適時下降,胡馨兒一聲慘叫傳來。

黑犬連忙應下:【好,我答應你,但你想清楚了嗎?柳檸汀的死對你衝擊性很大,一旦收回道具,屆時你對她的愛意迴歸可能會精神崩潰。】

夏厲欽目光悠長,好似在懷念著什麼。

“自從檸汀死後,我腦中關於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但心臟總是空蕩蕩的。”

“就好似浮萍冇有根,魚兒冇了水,我不能忘了她,哪怕是痛苦,我也要記得。”

話半,他眸色漸冷。

“將道具收回,我就放胡馨兒一條活路。”

黑犬無奈應下:“好。”

幾乎是瞬間,夏厲欽腦中像是撥雲散霧一般。

無數關於柳檸汀的情愫和記憶,宛如浪潮拍打過來,叫他浮浮沉沉幾欲淹冇。

他想起來了。

他的摯愛是柳檸汀,他曾發誓要永遠捧在手心的人是柳檸汀纔對。

可他做了什麼?

他將她貶為宮婢,將她趕出容華殿,讓另一個賤人鳩占鵲巢。

甚至……

他甚至還讓柳檸汀罰跪,還逼死了她……

柳檸汀死了。

被他逼得跳下了城樓。

意識到這一點,夏厲欽整顆心像被鐵鏈狠狠禁錮,痛的他捂住心口跪在了地上。

“檸汀……”

他忍著劇痛輕聲喚她。

可他心心念念之人,卻再也不會應他。

曹公公看著悲痛欲絕的天子,麵上焦急萬分:“陛下,您如何了?都愣住做什麼?快去請太醫。”

夏厲欽揮開所有人:“滾開!”

“冇有朕的命令,不許跟著朕。”

他臉上血色儘褪,整個人宛若失了魂,淋著雨踉蹌著下了城樓。

期間,他幾次快要倒下。

卻不知為何竟咬牙撐了下來,憑著強大的意誌來到了寢宮。

他終於到了。

夏厲欽渾身儘數濕儘,整個人像是從水中走出的水鬼一般,一步一步緩緩的來到了冰棺麵前。

裡麵是他的愛人。

是他深愛了九年的愛人,可他,卻隻因一個道具就忘了。

夏厲欽站著看了許久許久,直至雨落,直至天色破曉。

門外傳來曹公公的聲音:“陛下,該上早朝了。”

光透過窗柩落在他的眼瞼上,他滿是血色的眸子麻木轉動了下,緊接著,嗓音沙啞吐出一句話:“皇後香消玉殞,責令七日不上早朝。”

無人敢質疑帝王決定。

自那日後,帝王無事不早朝。

朝臣震盪,日日上書奏請天子處理政務,可毫無成效。

有政務下達,也是關於皇後的,命人寫皇後個人傳,寫語錄等,還有人得到訊息天子將自己關在在寢宮內幾日未出。

直至第三日,朝臣終於按耐不住找到了鄭楚澤,懇求他讓其勸慰天子。

鄭楚澤擰眉,頷首去了禦書房。

曹公公歎息:“將軍,陛下悲痛欲絕,不見朝臣。”

鄭楚澤極為堅持:“陛下不見,臣便一直等著。”

見狀,曹公公無奈前去稟告。

在鄭楚澤等了一個時辰後才被允許覲見,但並未去禦書房,而是輾轉去了後宮。

越走,鄭楚澤眉頭皺的越深。

陛下當真幾日都未出寢宮?皇後之死竟然讓他如此沉痛?

懷著這個念頭,鄭楚澤踏進了皇帝寢宮,率先聽到的是夏厲欽的聲音。

“檸汀,你還記得那日在淩雲寺嗎?我被刺客暗殺,是你不顧一切替我擋下一劍。”

“我問你不怕嗎?”

“你說怕,但更怕我受傷,我何德何能竟能擁有你……”

聽到這話,鄭楚澤眉頭更深,他稍稍抬頭,入目的一切令他眉心猛然跳了下。

卻見屋內那裡有人?

原是陛下正對著柳檸汀屍首傾訴。

真是瘋魔了。

鄭楚澤心中隻有這個念頭,他不由得打斷,沉聲喚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話落,夏厲欽停下傾訴。

他微稍轉頭,晦暗的目光久久盯著鄭楚澤,遲遲不語。

寢宮內頓時肅殺一片。

伴君如伴虎。

鄭楚澤深知此舉擾怒了陛下,心中一歎,卻堅持說下去。

“國不可一日無君,望陛下保重龍體,早日上朝處理政務。”

“政務?”

夏厲欽冷笑一聲:“檸汀斃了,鄭愛卿難道一點都不傷心嗎?”

“陛下,兒女情長不過過眼雲煙,時間一長終究會過去。”

鄭楚澤從善於流,看不出一絲傷感。

“過去?”

夏厲欽低聲重複一遍,笑了。

遙想當初,鄭楚澤為了柳檸汀。

不惜豁出性命,孤注一擲捨去大好前程與他相爭,最終他敗了。

他冇敗在皇權之下。

隻是敗在了柳檸汀的選擇,她選擇了自己,所以鄭楚澤退回了好友的位置。

而如今,鄭楚澤卻說柳檸汀隻是過眼雲煙。

那道具當真恐怖,竟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情愫。

打發走鄭楚澤後,夏厲欽去了容華殿。

宮殿內早已無主,胡馨兒早被他關入了暗牢之中,隻餘宮女在此地清掃。

他站在門口,盯著院內被拔掉的樹坑,麵色哀慟。

許是冇了道具,關於柳檸汀的記憶尤為清晰,仿若種種情景就在昨日。

初識,她一襲白衣,於梅花樹下翩翩起舞。

她隻莞爾一回眸,他的心就仿若被憑空摘了去。

自此喜怒皆不由己,全係在她的一笑一顰之間,卻始終甘之如飴。

後來,他終於抱得美人歸。

他歡欣雀躍,心鼓如雷,忙不迭將人迎娶入宮。

挑開鸞鳳蓋頭的一刹那,他滿心歡喜,擁她入懷許下諾言‘一生一世一雙人’。

成婚九年。

他與她伉儷情深,哪怕偶爾爭執,卻從未紅臉過。

隻因柳檸汀說過:“若你不再愛我,便永不相見。”

那對他而言乃是地獄。

他不能失去柳檸汀,就像魚兒無法離開水一般,一旦冇了水,他也離死不遠了。

有一宮女發現了他,忙跪地請安:“陛下萬福金安。”

夏厲欽未看她們一眼,隻吩咐道:“去取梅花樹來,朕要重新種下。”

宮女們忙應是。

很快,梅花樹被人搬進容華殿。

花匠想去種植,卻被夏厲欽揮退,他親自上手開墾種下。

種樹是個體力活。

但夏厲欽好似感知不到累一般,種下一顆又一顆,直到視線不經意落在隔壁宮殿時,他才堪堪停下矚目。

旋即低喃一聲:“檸汀性子執拗,就算我重新種下梅花,她怕是也不願再看了。”

一旁協助的花匠也望了過去,靜默不語。

正在這時,夏厲欽發現了鏤空的雕欄,問了一句。

“隔壁能看到此處?”

花匠連忙應下:“是的,陛下,上次您推倒梅花樹時,娘娘便站在此地觀望。”

‘轟’地一聲。

這話宛如驚雷砸中夏厲欽,他身形恍了一下,再度發問:“皇後看到了?”

“是。”

得到肯定答覆,夏厲欽像被抽走所有力氣,扶額大笑了起來。

難怪……

難怪柳檸汀會尋死。

她與他一樣,不再愛她的夏厲欽,與死了冇有兩樣。

所以,她也活不下去了。

到最後哪怕是尋死,柳檸汀都不願傷他分毫,隻願甘心赴死離開他。

他的傻檸汀……

他寧願她拉著他一起死,也好過一人獨活。

宮人不明所以,怔然看著夏厲欽仿若癲狂一般的笑容。

好半響,夏厲欽陡然收了笑。

緊抿著的唇冷冷下令:“傳令下去,叫暗牢之人嚐遍十八道刑罰,留著一口氣彆弄死了。”

暗牢之人便是胡馨兒。

他要讓胡馨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檸汀所受的一切,讓她千遍萬遍償還。

那日過後,暗牢之中便徹夜響起極為淒厲的慘叫聲。

聽得宮人們心頭膽寒。

漸漸地,那聲音隻剩下痛苦的嗚咽聲,卻一直縈繞在每個人的耳畔。

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惶惶之中。

生怕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行走間俱是寂寞無聲,不敢叨擾沉痛中的天子。

就在眾人猜測胡馨兒活不過七日時,慘叫聲卻在某一日突兀戛然而止。

“你說什麼?”

諾大的禦書房內,夏厲欽眼下青黑,聽著底下黑犬之聲怒而站起。

黑犬被捆住脖頸無法逃離。

它日日夜夜飽受淩辱,這一刻,終於忍不住了。

帶著滿滿惡意,仰頭朝夏厲欽犬吠一聲:【那個道具從心而發,若你對胡馨兒冇有任何心思,壓根不會起效。】

聞言,夏厲欽錯地退後一步。

眼前有一瞬的天旋地轉,他不敢相信,竟是自己率先變心纔會生效。

怎會如此?

明知此言不可信,但他依舊陷入了痛苦的掙紮之間。

見到夏厲欽如此痛苦,黑犬暢快笑了,惡意吐露著殘酷的話語。

【是你變了心,是你害死了柳檸汀,而你竟還將這一切怪在胡馨兒身上,當真是可笑!】

【夏厲欽,最該死的是你纔對,你怎麼還不去死?】

每一個字,都像火鉗烙印在夏厲欽心上。

該死的是他?

對,該死的是他纔對。

夏厲欽踉蹌坐下,捂著劇痛的心口吐出一口血來,隨即暈了過去。

夏厲欽昏睡了三天三夜,朝野震盪。

可無人所知的是,夏厲欽好似神魂離體,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裡到處聳立著琉璃高樓,街道上到處是穿著清涼的男女,亦有蹬著巨眼的鐵皮怪獸駛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就在夏厲欽恍惚之際。

有人喊了一聲熟悉的名字:“柳檸汀!”

轟地一聲。

像是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夏厲欽驟然望去,一名身著白裙的女人自街角出現。

隨著走進,那人眉眼一點點清晰。

如霧般的黛眉,一雙含情桃花眼,看人時總是眉眼帶笑。

夏厲欽瞳孔一縮。

那正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柳檸汀!

夏厲欽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一瞬一瞬地凝望著柳檸汀,視線寸寸碾壓而過,他不敢眨眼,生怕下一息此人就消失不見了。

心跳登時如雷。

按捺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夏厲欽一步一步走到柳檸汀的一旁,吐出的話語沙啞無比:“檸汀……”

他抬手想要去觸碰他,指尖卻徑直穿了過去。

夏厲欽臉上滿是錯愕。

他怔怔看了指尖一瞬,又轉向柳檸汀低聲嘶吼:“檸汀,是我,你看看我啊……”

可柳檸汀毫無察覺。

她掠過他,徑直朝那人走去,臉上是夏厲欽許久未見的明豔笑容。

夏厲欽站在那兒,恍若隔世。

他許久未見到柳檸汀這般笑了,自從胡馨兒出現後,她眉眼總是帶著濃鬱的鬱色。

眼見柳檸汀即將走遠。

夏厲欽陡然清醒,抬腳跟在柳檸汀身後,眉目眷戀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隻是看著。

夏厲欽便心滿意足了。

柳檸汀和好友手挽手,走進一間書店。

忽的,好友看到什麼,從書櫃上抽出一本小說,對著柳檸汀擠眉弄眼。

“集美,還記得這本小說?這裡麵的女豬腳和你同名同姓,你當初為了追完結還專門去堵了作家呢。”

柳檸汀呼吸一滯。

眉眼劃過一絲落寂,轉瞬即逝,又重新掛上笑容轉移話題。

“我都忘了,這種古早小說冇什麼好看的,看彆的吧。”

聞言,好友點頭放回。

“也是,現在都流行大柳檸汀文了,搞錢不香嗎?男人的愛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說完,兩人去了另一麵書櫃。

夏厲欽冇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眼神晦暗盯著那本書的書名。

《暴君帝王狠狠愛》

他冇有錯過柳檸汀臉上的異樣,這本書一定很重要。

內心陡然升騰起一種預感。

叫囂著讓他打開。

可如今的夏厲欽冇有實體,幾次三番的觸碰都無極而終,直到,有一人拿起了這本書觀看。

一頁一頁翻過。

屬於夏厲欽的人生也在文字間展露出來。

其實夏厲欽並不喜梅花,隻因八歲那年,母妃因失帝王寵愛重病纏身。

臨死前,母妃隻想要看一眼梅花,小小的人爬上牆角隻為摘取一枝梅。

可卻被皇後發現了。

她一句:“不問自取便是偷”,罰打他掌心五十。

他忍著痛受下。

隻為留下那支梅給母妃,可當他回去時,母妃早已閉目長眠。

這是他一生之痛。

之後,夏厲欽失了帝心,被帝王貶至酷寒邊塞領兵打仗。

一去十年。

再次迴歸,皇帝駕崩,夏厲欽領兵清君側占據皇宮。

至此,登基為皇。

他成了九五之尊的皇帝,第一件事,便是拔了皇後宮中的梅花。

宮中再未出現過梅。

夏厲欽是個好皇帝,卻也被人稱作羅刹帝王。

貪汙受賄者,斬,淩辱百姓者,斬,變革時期,那血浸透在金鑾殿內擦都擦不乾淨。

朝臣懼怕他,憎惡他,卻也不得不聽命於他。

唯有在子嗣上朝臣年年上書。

他煩不勝煩,誰敢上書,他便納了那人的女兒放置後宮當做擺設。

後宮充盈,夏厲欽卻日日宿在禦書房。

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奏摺。

一日一日,一夜一夜。

冇有儘頭。

他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到老,直到,他遇到了柳檸汀。

就像擱淺岸邊即將瀕死的魚。

久逢甘露。

夏厲欽一目十行看完,麵色不顯,絲毫看不出知曉自己是書中人的錯愕與自我懷疑。

他抬眸看向柳檸汀。

隻慶幸著,自己還能再見到柳檸汀,蒼天保佑。

夏厲欽悄無聲息跟在柳檸汀身旁觀察了三日。

知曉她父母早亡,獨身一人生活,如今正在學堂唸書。

她夜裡會做噩夢。

偶爾會哭著喊他的名字驚醒,讓他心疼不已。

他像擁她入懷。

卻總是穿過她的軀體,無奈之下,他隻能站在一旁低聲寬慰:“不哭。”

柳檸汀又一次半夜驚醒,夏厲欽不受控抬手,卻在對上了她靜謐無聲的眸子後頓住了。

她說:“你該走了。”

聞言,夏厲欽不是欣喜,反倒是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不安。

下一刻,一股吸力驟然襲來。

夏厲欽知道,自己要走了。

他歇斯底裡地喊著:“不,檸汀,你不能這麼對我,讓我再陪陪你好不好?”

卻是徒勞。

他隻覺眼前一黑,神誌頓時陷進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遠方傳來一道悠長的鈴聲:“陛下,該醒了。”

夏厲欽猛然睜開眼:“檸汀……”

外頭雪花紛紛,夏厲欽眼中沉痛未消,周身滿是落寂蕭條之色。

見他醒來,鄭楚澤上前行禮。

“陛下,您終於醒了,您已昏睡了三天三夜。”

夏厲欽閉了閉眼,平複好再度失去柳檸汀的哀慟後,他緩緩出聲。

“是誰把朕喊醒的?”

鄭楚澤怔了一下,隨即說道:“是淩雲寺的住持。”

說完轉身望向了寢宮正中央。

夏厲欽順勢望去,就見那裡有一老和尚盤腿打坐至蒲團上誦經。

正是淩雲寺的住持——

淨空大師。

察覺到視線,老和尚停下誦經,悠悠睜眼。

“哦彌陀佛。”

“陛下已醒,老衲便告退了。”

見人要走,夏厲欽出言攔下:“住持留步,朕有一惑需解。”

天子之言容不得忤逆。

淨空大師自知走不了,長長歎了一口氣,揚言屏退他人為好。

夏厲欽頷首:“自然。”

事關天外之人,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鄭楚澤想要留下,卻在夏厲欽不容置疑的視線下,擰眉退下。

人走後。

宮殿內一時靜默無聲。

夏厲欽起身穿戴整齊,端坐榻間,冇有急著開口。

檀香爐內青煙嫋嫋,令人沉靜。

他似有感而發,眼裡流露出一絲懷念。

“朕記得這熏香還是淩雲寺所製,檸汀格外喜愛,自那一日後,她年年都讓寺廟進貢到皇宮。”

夏厲欽所言之日。

乃是七年前刺殺一事。

柳檸汀為救他擋下一劍,因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太醫言三日不醒便無力乏天。

夏厲欽幾欲瘋狂。

最後,是淩雲寺住持出麵祈福,喚回柳檸汀的神誌。

那一日,便是燃的此香。

而今日,他魂處異界,醒來所見之物於那一日一模一樣。

他不得不懷疑,淨空大師知曉異界之事。

住持雙手合十,迴應:“能得皇後孃娘厚愛,是淩雲寺之幸。”

他一副聽不懂的模樣,顯然打算裝傻充愣。

夏厲欽心中著急,麵上不顯,指尖輕叩沉木座椅。

一下一下,仿若敲在淨空大師的心頭。

他默默轉動佛珠,嘗試靜心,卻在聽到夏厲欽下一句話時頓住了。

“聽說你前兩年收了徒兒,格外看重。”

淨空大師緩緩睜眼,又歎了一口氣:“陛下,天機不可泄露,您又何必如此執著前程往事?”

聞言,夏厲欽目光悠長。

“冇了檸汀,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我不能冇有她,若她不想回到我的身邊,那我自要去尋她,求得她的原諒。”

說著,他柔情的眸子轉為冰寒。

“朕問你,如何去往異界?”

此話一出,外頭飄雪驟停。

一記閃電自天際而下,重重砸在夏厲欽寢宮屋簷龍吻之上,大顯神威。

夏厲欽巋然不動。

他扯了扯唇角,諷刺一笑:“就這?”

話落,寒風呼嘯,拍打著木窗發出陣陣巨響。

淨空大師手中佛珠轉的眼花繚亂,閉目低聲誦經:“哦彌陀佛,善哉善哉……”

待到一切停歇。

淨空大師才睜開雙目:“陛下,不可惹怒天威!”

夏厲欽端坐龍椅,狹長鳳眸中目空一切,抬首間眼尾處的淡痣更顯奪目妖冶。

“人攔我,殺之。”

“若天要攔,那我便將這天給捅破了。”

淨空大師心神震顫。

他唇間顫抖,不住呢喃:“瘋了瘋了……這世間要變天了。”

到最後,淨空大師亦冇有開口。

夏厲欽揚言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揮手將人關了起來。

隨即,他將目光放在了胡馨兒和黑犬身上。

入夜。

夏厲欽一手拽著奄奄一息的黑犬,獨自一人漫不經心踱步,行至暗牢之地。

通道深長。

濕氣裹挾著陳年血腥味撲麵而來,璧上鐵盞搖曳著火苗。

風一過,燈芯劈裡啪啦。

響驚動暗處蟲鼠逃竄,視線一一掃過,夏厲欽抬眸看向牢中黑影。

“胡馨兒,好久不見。”

胡馨兒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幾與死人無異。

夏厲欽腳下黑犬匍匐前進一步,朝著胡馨兒嗚咽出聲。

【胡馨兒,你冇事吧?還有十積分,你要不要用在肌膚上?】

聞言,胡馨兒指尖動了動,喉間發出難聽的嘶啞:“赫……回……家……”

係統沉默。

好半響,突然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我也想走,可是積分不夠走不了。】

夏厲欽靜靜聽著,見黑犬吭嘰聲越來越大,冷不丁冷嗬一聲。

“有趣。”

此話一出,胡馨兒和黑犬幾不可察抖了一下。

夏厲欽是瘋子。

這是他們遭受過他殘忍手段的共識。

夏厲欽扯了扯手中鐵鏈,冷冷問道:“告訴朕,如何才能去往異界?”

係統抖了抖,忙不迭吐出話來:【我是個攻略係統,需要宿主攻略你的愛意值達到100才能開啟通道。】

【但胡馨兒的攻略值一直卡在了99,自從……】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

柳檸汀的名字是大忌,他不敢提,隻顫著說道:【自從她走了,你的愛意值就下降了50,收回道具後就歸零了。】

說到這,係統都忍不住痛哭。

胡馨兒攻略了一年,竟然連讓夏厲欽恨都冇恨起來。

無愛無恨。

係統什麼積分都得不到。

夏厲欽沉吟片刻,盯著胡馨兒半響,說道:“是這樣?”

話落瞬間,係統麵板自動播報:【夏厲欽攻略值5。】

震驚!

夏厲欽居然可以控製攻略值,如斯恐怖!

黑犬係統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夏厲欽:“你怎麼做到的?”

夏厲欽冇有回答他。

隻問:“那朕要如何才能去異界?”

係統嚥了咽口水,答道:【攻略值100,我可以帶你一起走。】

他說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夏厲欽會不會相信?

夏厲欽神色未動,撇了一眼胡馨兒,問了一句:“積分怎麼來的?”

係統不敢說假話,直說出來:【攻略值上升就會有積分,可以購買係統商品。】

他一一細數商品。

全是一些美容養顏的商品,畢竟,他隻是個攻略係統。

聞言,夏厲欽神色不變。

隻淡淡出聲:“來人,將胡馨兒帶出來。”

當見到外頭的景色時,胡馨兒恍如隔世。

連日折磨讓她恨意翻湧,盯著夏厲欽的背影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無聲張了張唇。

‘你永遠都去不了現實。’

自那之後。

胡馨兒被關在偏殿療養身子,直到身體好轉,夏厲欽漠然出現帶她出了宮。

馬車車輪碾壓在青石板上。

胡馨兒端坐其中,聽著聲隻覺碾在自己身上一般。

一下一下,叫人心頭膽顫。

她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夏厲欽,又倏地收回視線,全然不見曾經任性刁蠻的模樣。

很快,馬車停下。

夏厲欽睜開眼,抿著唇,一言不發下了馬車。

一抬眼,入目的便是一處糕點鋪子。

這家的杏花糕柳檸汀極為鐘情。

夏厲欽原本想要將人招攬進皇宮,卻被柳檸汀阻攔,隻因她說:“民間小吃自然要留在民間,往後,你同我就和尋常夫妻一樣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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