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43章 財神駕到
陸沉舟幾乎是腳下生風,那柄平日裡搖得悠閒自得的破蒲扇此刻被忘在身後,徑直朝著碼頭入口走去。遠遠地,便看見那兒堵得水泄不通。幾十輛滿載貨物的騾馬車排成長龍,將本就狹窄的通道堵得嚴嚴實實,車轅相抵,幾乎寸步難行。車隊旁,站著些精悍的護衛,個個眼神銳利,太陽穴微鼓,手按在腰間的兵刃上,與那些試圖驅趕他們、麵色不善的漕幫漢子對峙著,雙方雖未動手,但那緊繃的氣氛已是劍拔弩張,彷彿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而在這片充滿了汗味、塵土味和隱約戾氣的混亂中心,一道窈窕的身影卻顯得格外沉靜,宛如濁流中的一股清泉。蘇婉兒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素錦衣裙,衣料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外罩一件淺碧色繡著纏枝蓮紋的比甲,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她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烏黑如墨,隻簪著一支簡單的珍珠步搖,流蘇隨著她細微的動作輕輕搖曳。她並未理會周圍的嘈雜與那些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平靜地望向碼頭深處忙碌的景象與波光粼粼的江麵,彷彿在欣賞什麼絕美的風景。初夏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優雅而淡定的輪廓,那份沉靜的氣度與周遭的粗獷、混亂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讓她彷彿自帶一層隔絕喧囂的光暈。
「都圍著乾什麼?散了散了!」陸沉舟人未到,聲先至,那聲音帶著幾分慣常的不耐,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原本堵在路上、還在與車隊護衛爭執的漕幫漢子們一聽是他,立刻噤若寒蟬,下意識地如潮水般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還算寬敞的通路。如今這位陸爺,可是連趙莽趙爺都不得不服軟的人物,手段莫測,誰敢在這時候觸他的黴頭?
陸沉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蘇婉兒麵前,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將她從頭到腳迅速打量了一番,嘴角控製不住地往上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那眼神亮得驚人:「喲,這是哪家的財神奶奶駕到了?排場不小啊。」他的語氣帶著慣有的調侃,卻又比平時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欣喜。
蘇婉兒聞聲轉過頭,看到他,那雙沉靜如秋水的眸子瞬間漾開層層漣漪,有明亮的光彩驟然亮起,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但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隻微微彎了彎唇角,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唯有在他麵前才會流露的嗔怪:「陸大官人如今好大的威風,見你一麵,比見知府大人還難。」
「哪能啊!」陸沉舟嘿嘿一笑,湊近了些,幾乎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他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痞痞的、隻有兩人能懂的調侃,「主要是夫人您這光芒太盛,晃得這幫糙漢子睜不開眼,不敢放行。」他的目光在她略顯清減的臉頰上細細掃過,聲音又低柔了幾分,「瘦了。」
蘇婉兒被他看得臉頰微熱,下意識地彆開眼,避開他那過於直接的目光,也壓低聲音回應:「油嘴滑舌。路上不太平,遇著幾撥不開眼的,耽擱了些時日。」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身後那些滿載的馬車,語氣轉為認真,「布莊能調動的現銀和市麵上緊俏的貨物,大半都在這裡了。你信裡說得含糊,我心裡沒底,隻能儘量多帶些來,總歸……有備無患。」
陸沉舟心頭一熱,一股暖流湧遍四肢百骸。他如何不知,她這是傾其所有、毫無保留的支援。這份信任,沉甸甸的。他環顧四周,見那些漕幫漢子雖然散開,卻仍好奇地伸著脖子張望,尤其是目光在蘇婉兒身上逡巡不去,便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聲音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楚:「都愣著乾什麼?瞎了你們的狗眼!這是咱們『沉舟商號』的蘇掌櫃!以後見蘇掌櫃,如見我陸沉舟!還不快幫忙卸貨,找最好的倉廩安置!誰敢怠慢,仔細你們的皮!」
「沉舟商號?」蘇婉兒挑眉看他,用眼神傳遞著詢問。
「剛起的招牌,怎麼樣,聽著就霸氣,註定要壓過這雲都江上的風浪吧?」陸沉舟得意地挑眉,隨即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極其順手且不容拒絕地接過了她手中那個看似普通、實則裝著所有重要賬冊和契書的藤編小箱,「走走走,夫人一路辛苦,車馬勞頓,先回住處歇歇腳,喝口熱茶。這碼頭風大,灰也大,彆吹著嗆著了。」
他這旁若無人的親昵態度,以及那句斬釘截鐵、分量極重的「如見我」,讓周圍漕幫眾人心中凜然,對這位突然出現的、氣質不凡的「蘇掌櫃」立刻有了清晰無比的認知——這位,恐怕不隻是掌櫃那麼簡單,絕對是陸爺身邊極其重要的人,很可能是正經夫人,萬萬得罪不起!
就在陸沉舟引著蘇婉兒,準備離開這喧囂混亂的是非之地時,一個不合時宜、帶著幾分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爺,且慢。」
陸沉舟回頭,隻見趙莽帶著兩個心腹手下走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複雜。他先是帶著警惕和審視,飛快地掃了蘇婉兒一眼,然後對陸沉舟抱拳,語氣試圖顯得恭謹,卻難掩其中的一絲硬撐:「陸爺,不是兄弟我不給麵子。隻是碼頭有碼頭的規矩,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這麼多車貨,來曆……總得明晰,按規矩,得先查驗,登記在冊,交了該交的管理雜費,才能入庫。不然……兄弟們不好做事,往後難以服眾,彭大哥那邊若是問起,兄弟我也……不好交代。」
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句句在理,實則是在這位新來的「蘇掌櫃」麵前給陸沉舟上眼藥,刻意強調規矩,試探他對碼頭掌控的底線究竟在哪裡,更想看看這位剛剛立威的陸爺,會不會在「夫人」麵前為了維持形象而服軟,自己壞了剛立下的規矩。
蘇婉兒腳步一頓,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安靜地站在陸沉舟身側稍後半步的位置,目光平靜地看著趙莽,那眼神清澈卻深邃,彷彿能洞穿人心底那點盤算,讓趙莽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壓力,竟有些不敢直視。
陸沉舟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但沒有立刻發作。他先是輕輕拍了拍蘇婉兒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有他。然後才轉過身,歪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趙莽,那柄破蒲扇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敲打著某種節奏,也像是在敲打著趙莽緊繃的神經。
「趙大哥,」他慢悠悠地開口,拖長了調子,「規矩嘛,我懂,初來乍到,也該遵守。」他話鋒一轉,拉長了語調,緩步走到一輛馬車旁,隨手用蒲扇敲了敲車上蓋得嚴嚴實實的厚油布,發出「噗噗」的聲響,「不過……」他猛地抬起眼,目光如電射向趙莽,「你確定,今天非要查我『沉舟商號』的貨?要收我陸沉舟的『管理費』?」
趙莽被他看得心頭一跳,硬著頭皮道:「陸爺,規矩如此,兄弟們也都看著……」
「行啊!」陸沉舟忽然笑了,打斷他,笑容卻未達眼底,「查!隨便查!我陸沉舟行事光明磊落,還怕人看不成?」他話音未落,猛地用蒲扇刷啦一下挑開最近一輛馬車油布的一角,露出裡麵碼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綢緞包,「來,趙大哥,你親自來查!仔細看看,看看我陸沉舟是不是夾帶了私鹽,還是藏了軍械?或者有什麼違禁之物?」
他這話語氣甚至帶著點輕快,但眼神卻銳利如刀,冰冷刺骨,直直釘在趙莽臉上,彷彿要將他那點心思徹底看穿。
趙莽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額角隱隱見汗,騎虎難下。他若真上前去查,那就是徹底撕破臉,剛纔在艙房裡那「你六我四」、看似和諧的默契瞬間作廢,之前的賭約也成了笑話;若不查,當著這麼多手下和外來商戶的麵,他這堂堂漕幫頭目的臉往哪兒擱?以後還怎麼管束手下?
陸沉舟卻不給他猶豫和權衡的時間,繼續施壓,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足以讓周圍所有豎著耳朵的人都聽清:「趙大哥,我看你是貴人多忘事。一個時辰前,你我才說好,往後這碼頭『具體事務』歸你管。這『具體事務』,指的是排程人手、安排泊位、維護秩序,保障碼頭順暢執行!可不是讓你來查我陸沉舟的家底!」他頓了頓,蒲扇停止敲擊,聲音陡然一沉,帶著無形的壓力,「還是說,趙大哥覺得我陸沉舟好說話,剛才的賭約不作數了,想再跟我賭點彆的?賭注嘛,不妨再大點?」
他往前踱了一步,幾乎貼著趙莽,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冰冷地吐出幾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我的耐心,有限。彆給自己找不痛快。」
趙莽額角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後背沁出一層涼意。他猛地想起那神乎其技、彷彿被鬼神眷顧的三個六,想起對方那深不見底的心機和狠辣果決的手段,再想到那白紙黑字、實實在在的六成利潤……與觸怒此人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相比,這口氣,他不得不嚥下去,這臉麵,今日也隻能暫且擱下。
他猛地後退半步,抱拳躬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姿態放得極低:「陸爺恕罪!是……是兄弟我糊塗了!一時豬油蒙了心!蘇掌櫃的貨,自然無需查驗!是咱們碼頭的貴客!兄弟們,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幫蘇掌櫃卸貨,送到陸爺指定的、最好的倉廩去!手腳都給我麻利點,誰要是磕了碰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漕幫漢子們如夢初醒,轟然應諾,再不敢有半分遲疑和看熱鬨的心思,紛紛上前,七手八腳卻又小心翼翼地去幫忙。
陸沉舟這才轉過身,臉上那冰寒冷厲的神色瞬間如同冰雪消融,又掛上了那副人畜無害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變臉之快令人咋舌。他對蘇婉兒伸出手,掌心向上,語氣輕鬆而溫暖:「夫人,礙眼的蒼蠅打發走了。請吧?咱們回家。」
蘇婉兒將剛才那一幕幕儘收眼底,看著陸沉舟如何談笑間掌控全域性,如何三言兩語、連消帶打就將趙莽這等地頭蛇壓得服服帖帖,心中既覺有些好笑,又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與驕傲。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微涼的手被納入他溫暖乾燥的掌心,那溫度似乎一直熨帖到了心裡。她輕輕回握了一下,應了一聲:「嗯。」
陽光正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投射在粗糙的青石板路上。碼頭的喧囂、漢子的吆喝、騾馬的嘶鳴,彷彿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了身後。這一刻,彷彿天地間隻剩下彼此,以及掌心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溫度。
然而,無論是心細如發的蘇婉兒,還是看似憊懶實則心明如鏡的陸沉舟,他們心底都無比清楚,雲都這潭深水下的暗流,並不會因為這片刻的溫情與小小的勝利而有絲毫減緩。相反,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拉開那沉重而危險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