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6章 夜宴殺機
「利滾利」錢莊被查,如同在雲河鎮這潭深水裡投下了一塊巨石。漣漪迅速擴散,水下的魑魅魍魎開始躁動不安。
陸沉舟預料到了反撲,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且形式如此……彆致。
一份燙金的請柬被送到了他的案頭。落款是——雲河鎮守備,劉莽,劉將軍。
「嗬,『略備薄酒,澄清誤會,共商漕運安靖』?」陸沉舟捏著請柬,嗤笑一聲,對身旁的陸安道,「看見沒?這就叫黃鼠狼給雞拜年。不,說他們是黃鼠狼都抬舉了,頂多是幾隻想裝成人的豺狗。」
陸安憂心忡忡:「大人,這分明是鴻門宴啊!去不得!」
「去!為什麼不去?」陸沉舟將請柬往案上一拍,眼中閃爍著興奮與警惕交織的光芒,「人家都把戲台搭好了,本官若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他們一番『美意』?再說了,」他話鋒一轉,露出一個略帶痞氣的笑容,「本官倒要看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來。說不定,還能順便蹭頓好的,改善改善夥食。天天吃衙門的例飯,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與此同時,守備府內堂,氣氛凝重。
劉莽麵色鐵青,負手在堂內踱步,沉重的軍靴踏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每一步都彷彿踩在下方坐著的王營官心上。
「廢物!」劉莽猛地停步,指著王營官的鼻子罵道,「一個小小的漕運司副使,六品官!就把你逼到這份上?連個孫鬍子都看不住,還讓他摸到了錢莊!老子每年那麼多銀子,是餵了狗嗎?」
王營官擦著額頭的冷汗,身子都快縮到椅子裡去了:「將軍息怒,息怒啊!那陸沉舟……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下官也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手段這麼……這麼下作!直接去棚戶區堵人,還、還查錢莊……」
「下作?」劉莽氣得笑了,「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他現在抓著錢莊的賬本,那就是抓住了老子的錢袋子!你知不知道那賬本裡有多少要命的東西?!」
「是是是……」王營官連連點頭,「所以……所以這才請將軍出麵,擺下這桌酒,看能不能……把他拉攏過來,或者,至少讓他把賬本吐出來……」
「拉攏?」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角落傳來。那裡坐著一個麵色蒼白、留著山羊鬍的文士,是劉莽的幕僚,姓陰。「將軍,王大人,依在下看,此子鷹視狼顧,絕非池中之物,恐非金銀美女所能動其心誌。」
劉莽皺眉看向他:「陰先生的意思是?」
陰幕僚捋著胡須,眼中寒光一閃:「要麼,一舉將其懾服,讓他知道這雲河鎮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乖乖聽話。要麼……這鴻門宴,就該有點鴻門宴的樣子,讓他來得,去不得!」
王營官嚇得一哆嗦:「先、先生,他畢竟是朝廷命官,若在將軍府上出事,這……」
「誰說要在府上出事了?」陰幕僚陰冷一笑,「酒後失足,暴病身亡……法子多的是。關鍵是,要讓他明白,跟我們作對的下場!先禮後兵,若禮不行,那便隻能用兵了!」
劉莽眼中凶光閃爍,顯然被說動了心。他沉吟片刻,重重一拍桌子:「好!就按先生說的辦!老子倒要看看,這個陸沉舟,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是夜,守備府張燈結彩,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劉莽將軍親自在府門外迎接,表現得異常熱情,彷彿白天在內堂發火的是另一個人。
「陸大人!哈哈哈,久仰久仰!果然是年輕有為,氣度不凡!」劉莽聲如洪鐘,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陸沉舟的肩膀上,力道不輕。
陸沉舟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微微側身卸去部分力道,拱手道:「劉將軍過譽,下官惶恐。」他目光飛快地掃過院內,隻見明處護衛林立,暗處影影綽綽,殺氣隱現。心中冷笑:這排場,怕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心裡有鬼。
宴席設在水榭之中,觥籌交錯,氣氛看似熱烈。作陪的除了王營官(他今日格外沉默,眼神躲閃),還有幾位本地有頭有臉的鄉紳,以及……幾位身姿曼妙、眼波流轉的歌姬舞姬,頻頻向陸沉舟拋來媚眼。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莽開始進入正題。
「陸大人啊,」他端著酒杯,語氣「推心置腹」,「這雲河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漕運、城防、民生,方方麵麵,都需要我等同心協力,才能保一方平安嘛。前幾日,下麵的人不懂事,可能有些誤會,衝撞了大人。今日老哥我設宴,就是希望能把這誤會……說開了。」
他使了個眼色,一名鄉紳立刻介麵:「是啊是啊,陸大人,所謂和氣生財。錢莊那邊,定然是下麵的人胡作非為,劉將軍和王大人定會嚴加管束。至於漕運上的事,更是需要通力合作,何必鬨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呢?」
另一人則暗示道:「陸大人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人於己,都方便。若是缺什麼,或是想交個朋友,在座的都是爽快人……」說著,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仆人端上一個托盤,上麵蓋著紅綢。「一點小小意思,給大人潤潤筆,就當是……補償錢莊稽查的辛苦費。」
紅綢掀開,竟是白花花的銀錠,粗略一看,不下五百兩。
威逼,利誘,人情世故的擠壓,如同無形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向陸沉舟。
陸沉舟端著酒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彷彿全然聽不懂他們的弦外之音,也對那盤白銀視若無睹。直到眾人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劉將軍,諸位的好意,下官心領了。」他聲音清朗,壓過了絲竹聲,「隻是,下官職責所在,便是維護漕運法紀,清除蠹蟲。若因『誤會』二字,便對盤剝漕工、動搖國本之事視而不見,那纔是真正的……對不起朝廷俸祿,也對不起這雲河鎮的百姓。」他目光掃過那盤白銀,輕笑一聲,「至於這潤筆費……下官筆墨粗陋,怕是承受不起這般厚重。諸位還是拿去,周濟一下那些被錢莊逼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吧,或許還能積些陰德。」
他這話說得輕飄飄,卻像一記記耳光,扇在了在場眾人臉上。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劉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王營官更是捏緊了酒杯,指節發白。陰幕僚在角落裡冷冷地看著,嘴角噙著一絲莫測的笑意。
「陸大人,」劉莽的聲音冷得像冰,「這是執意要與我等過不去了?」
「非也。」陸沉舟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臉上那抹痞笑又浮現出來,帶著幾分戲謔,「下官隻是想不明白。諸位如此緊張一個區區錢莊,甚至不惜勞動劉將軍大駕,又是擺酒又是送銀子的,來為它『澄清誤會』……莫非,這『利滾利』的錢,它格外的香?還是說,它不僅僅是錢莊,更是諸位大人的……小金庫?或者……」他故意拖長了語調,目光銳利地看向劉莽,「……裡麵還記了些不該記的東西,比如,某些見不得光的『漕運疏通費』、『資訊諮詢費』?」
他這話如同匕首,直刺要害!幾乎是在明指他們官商勾結,利益輸送,甚至暗含了私鹽案的線索!
「放肆!」劉莽猛地一拍桌子,杯盤震響。他身後的護衛「唰」地一聲,手全都按上了刀柄。水榭內的歌姬舞姬嚇得花容失色,瑟瑟發抖。鄉紳們麵如土色,大氣不敢出。
劍拔弩張!殺氣彌漫!
陸沉舟卻彷彿沒看見那明晃晃的刀鋒,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麵前的鱸魚,品嘗了一下,點點頭:「嗯,這鱸魚甚是鮮美。劉將軍府的廚子,手藝不錯。」他這混不吝的態度,將緊張到極致的氣氛攪得有些滑稽,卻又更顯深不可測。
劉莽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陸沉舟,眼中殺機畢露,似乎在權衡當場發作的後果。陰幕僚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最終,劉莽強壓下怒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陸大人……果然快人快語。既然道不同,那……今日便到此為止吧。送客!」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送客」二字。
陸沉舟從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劉莽和王營官拱了拱手,笑容可掬:「多謝將軍款待,鱸魚味道確實難忘。下官告辭。至於漕運和錢莊的事……來日方長。」
他特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然後在一片死寂和憤怒、忌憚的目光中,施施然離開了守備府。
走出那壓抑的大門,夜風一吹,陸沉舟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官袍之內,已然被冷汗浸濕。剛才那一刻,他是在刀尖上跳舞,與虎謀皮。
「大人,您沒事吧?」等候在外的陸安急忙迎上來,臉上滿是擔憂。
「沒事,」陸沉舟搖搖頭,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卻殺氣未散的守備府,眼神冰冷,「看來,這私鹽的案子,比我們想的還要深。連守備將軍都牽扯進來了,還動了殺心……」
他頓了頓,忽然對陸安眨了眨眼,低聲道:「不過,看到劉莽那張氣得發青又不敢當場發作的臉,本官覺得……今晚這頓『鴻門宴』,吃得還挺值。至少,鱸魚是真不錯。」
陸安看著他家大人那副明明剛從龍潭虎穴出來,卻偏要裝作風輕雲淡、實則尾巴都快翹起來的樣子,又是佩服又是無奈:「大人……您真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