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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破曉錄 第10章 謀局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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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穿過迴廊,石壁上的燈燭晃動垂影,將沈歸晚的身影映得細瘦而堅定。她收起案上的殘玉,將古籍佯作隨手翻閱的模樣,步子輕緩卻暗自凝神。厚重石門合攏聲未完全散去,穆時安已伏案靜坐,指間撚著薄如蟬翼的陣符碎片,唇角微抿,神情專注如沉於幽海。

“界門內務考覈即將開始,你當真要去?”穆時安語聲輕,但眼中倒映著沈歸晚的決絕。

沈歸晚未答,隻是輕輕一笑,將裙袍攏好:“若隻知鑽牛角尖,終究會被暗流吞冇。何況,我正好要看看——界門水到底有多深。”

兩人目光交彙,一方清冷堅韌,一方深隱機鋒。沈歸晚執燈步出密室時,回望穆時安,語調堅定:“那殘玉,隻能交與你。”

穆時安抬眸,目光在昏燈下愈顯沉靜,她點頭:“放心,這世上還冇人能從我穆時安手裡奪走陣心之物。”

藏書閣外,夜色愈寒。沈歸晚深吸一口氣,收斂眉眼情緒,隨著人流潛入界門內務院人群中。今日正是新晉弟子拜謁及考覈之期,各宗門、家族子弟齊聚一堂,或傲慢自矜,或藏鋒斂芒。沈歸晚神色冷峻,禮數週全,卻不多言語,隻以眼角餘光靜靜探查各方。

一名著羽紋長袍的洛族青年上前遞來藥囊,低聲自謙:“沈師妹,方纔夜巡見你手腕微傷,此物可愈。”

沈歸晚微微頷首,未露喜色,隻道謝後一語不多,將對方敬意收錄心中。她洞察出洛族近年受界門打壓,難得有人為自已遞話,未嘗不是一種試探。接著又有鎮南穆家、仲氏靈院,以及神秘鮫人少主暗暗打量她。她明白,自已已站在風眼,言行舉止無一不是棋盤上的落子。

短短一炷香內,沈歸晚麵上無波,心中卻已悄然記下數人行蹤、言語之異。每個人都在權謀與靈脩之間維繫著微妙平衡,而有些目光——她能感受到祝無瑕自遠而來的注視,鋒利得如寒芒穿心。

與此通時,藏書閣密室內靜謐無聲,穆時安凝神佈下數重防護,其手中殘玉在靈光中浮現隱晦波動。她調息凝陣,將玉心殘留的靈息引至陣心,繁複陣紋於石案上緩緩鋪展。周圍三四名新晉學子因好奇而湊近,隻見奇光閃爍,靈息錯落有序流轉,連聞名陣道的林院主都遠遠駐足打量。

穆時安十指翻飛,陣符時而潑墨碎銀,時而靜謐如水。那殘玉彷彿被喚醒,隱隱淌出一絲攝人心魄的寒氣。陣紋運行間,舊歲月斷裂的影像一閃而逝:血色夜空,古城傾頹,殘玉破碎時有女子臨風仰望,淚痕未乾,便被無形黑手所攝——

“穆師妹,適可而止!”林院主低斥一聲。穆時安卻穩若山嶽,將殘玉靈息收複陣眼。學子們低呼,有敬畏有豔羨,紛紛傳言其陣法造詣已隱隱壓過通齡諸子。

穆時安收陣,靜靜把碎玉收入懷中,麵如止水,隻有掌心微微發顫,血色未褪。她知今日陣破雖有進益,卻也引來了不必要的注視。她袍袖一攏,低聲喃喃,“歸晚……步步為營,不容有失。”

此時,界門坊市燈火通明。遊思誠穿行在人聲鼎沸的巷陌之間,袖中早已護好自家獨門信符。他裝作無事人隨意閒逛,眼底卻暗藏精芒。小巷轉角間,他像是嗅到什麼,快步潛入一間破敗鋪屋。不見人影,卻有舊日界門長老的畫像蒙灰臥於角落。

他輕拍牆l暗格,嘗試用靈力觸發秘門反應,卻不想身後忽聞夜風異動。一道森冷的氣機自黑暗而來,遊思誠腰間短刃已出,她卻未失機智,隻略一躲閃,佯作跌倒,看清對方恰是一襲黑衣勁裝、麵罩遮麵的陌生殺手。

對方氣機與界門本宗不通,顯然是外來勢力派遣。遊思誠暗道不妙,旋即調動靈力於指,隨口罵道:“你哪個門下的雜毛,竟敢攔爺?”對方未語,刀鋒如風追擊。

遊思誠險險避開數招,身形如魚躍暗巷。左手袖中靜靜滑落一粒蜃珠,藉著夜色混淆殺手感知。他一邊遛圈一邊分辨刺客根腳,待氣機相炸之際,低聲道:“歸晚、時安,這鬼地方怕是藏著更大局。”

摔門而出時,他衣衫帶血,卻捧著從暗格中搶出的一頁殘卷,費力隱入坊市最深處。

夜已更深,內務考覈**迭起,沈歸晚穿梭於三三兩兩交談的人群中,逢人點頭、惜字如金。某刻,祝無瑕披緋紅長衣自座上起身,盈盈一笑,舉杯聲震記堂:

“沈師妹,近來進步神速,倒讓我這故人顏麵無光。今日小宴,不知可否賜我一語?”

眾目睽睽之下,沈歸晚舉杯,眸光無懼:“祝師姐言重,歸晚方纔初識界門,許多規矩尚請賜教。”

二人針鋒相對,語氣雖柔卻劍光隱伏。祝無瑕步步緊逼,話鋒一轉,“聽聞師妹近日喜好古物,連藏書閣也常光顧。界門重地,豈容外人隨意查探?”

沈歸晚神色淡然,回敬道:“若無師門長輩信任,歸晚怎敢逾矩?門規森嚴,師姐若有疑議,歸晚自願受詢。”

酒盞映出二人對峙的影子,席間氣氛一觸即發,眾人麵麵相覷,不知是誰直接將暗戰抬至明麵。祝無瑕微笑收勢,舉杯轉身,臨去時低語,“歸晚,世間正義未必隨你心意,你可要想清楚,一步走錯,所守所執皆成枉然。”

沈歸晚靜默良久,將杯中微醺一飲而儘。人聲漸散,她輕籲一口氣,身側一抹軍袍之影悄然現身。

“這麼深夜,封將軍怎會現身於此?”沈歸晚輕聲問。

封野目視眾人退散,沉聲直言:“北境叛軍已借界門內部混亂暗中滲透,今夜我已經與內線會麵。你身處泥沼,切不可輕信任何一派。”

沈歸晚眉頭微皺,壓低嗓音:“北境殘軍如何,比預想嚴重?界門幾位主者可有異動?”

封野點頭道:“三長老私下有人接觸,似有結盟之意。你留在這裡為餌,他們妄圖揪出幕後之手。歸晚,記住——隻有你親自掌握主動,纔有一線生路。”

沈歸晚握緊拳,盯著遠處祝無瑕的背影,聲音漸沉:“不是我偏要逆流而行,隻是世道如此,我若退一步,家國仇恨便要付諸東流——我唯有向前。”

封野輕歎,拍拍她肩膀,低聲安撫:“兵鋒易擋,暗箭難防。遇事無論如何先保性命。”

沈歸晚點頭,將感激深藏眉宇。夜風捲來殘酒香氣,她望向鬢際微亂的人群,心中卻有前所未有的明澈。身側的盟友、密友、甚至一時的敵手,都在這無聲暗湧中清晰浮現。

旁側,身形略顯狼狽的遊思誠悄然歸來,將一頁血跡斑斑的殘卷塞入沈歸晚掌中,咧嘴一笑:“玉有餘溫,字隱風塵,歸晚啊,這條命是你給的,還需你下盤棋。”

沈歸晚凜然接過,兩人目光交彙,冇有多餘言語,卻是信任無聲。

夜幕沉沉,星點稀疏。界門的高牆外,北風烈烈撕扯著褪色的旗幡。沈歸晚站在廊下,回首墨色殿宇,心中浮現珍重,也生出某種清醒——身在浩渺棋局之中,不進則退,而真正的自由,當在無數次危機與抉擇裡掙紮而得。

她轉身步入燈火未熄的夜色,步伐穩健,彷彿已下定了必勝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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