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宮鬥爽!30個大女主掀翻後宮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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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枕天下(九)
“瀟灑美少年,舉觴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阿蠻喃喃這句詩,雙目睜大,“冇有‘白眼’二字,冇有‘白眼’二字!難怪,難怪,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她從前與趙誠念過這句詩,哪裡能想到會這句詩露了破綻?她的身份並不難查,宮裡罪人的奴婢,如果她不是趙誠心心念唸的那人,卻又知悉相遇的一切,那不是她還會是誰呢?
答案不言而喻。
她的眼淚驟然滾落,怔怔地看著我:“原來你從來冇有相信過我,原來我也隻是你的一枚暗棋!你,你好深的算計!”她低下頭,身軀控製不住的輕顫,“你藏得好深啊!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是我害了王爺。”
她猛地嘔出一口血來,身軀癱軟,爬過來抱住我的腿,“小姐!陛下!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但王爺對你情深意重,他對你有恩啊!”她抓住我的裙襬,雙手用力到泛白,“陛下,陛下!我求你看在王爺的對你的這份恩義,將來饒了睿兒一命,饒他一命,我求你!我求求你!”
我靜默半晌,在阿蠻的神情已然死灰之際,最終歎了口氣。
“罷了,我答應你,將來無論如何,我都保他性命無虞,富貴一生。”我彎下腰,一根根掰開她的手,一如當年初見之時,她的手握住一根歪醜的絡子,如今握住的,是我們主仆十多年的情分。
鬆了,便散了。
阿蠻看著她的手出神,眼淚滾燙,我卻已不願意再看一眼。
“你也不會死,本宮曾經答應過某人,要送你平安一生。今日之後,誠王妃已死,你便是個富貴寡婦,去江南吧。”
阿蠻已然灰暗的雙目迸出一抹亮光:“是王爺對不對,是他讓你放了我的!是的,肯定是的,這世上隻有他還會念著我!”
她快活大笑,倏然轉頭看了牌位一眼,眼神怔怔地癡狂,又突然撞向牆柱。
那一聲響聲讓我控製不住地一顫,我回過頭,卻見阿蠻已倒在地上,額角的血止不住地流。
我一瞬間怔在原地,難以動彈。
她卻看著我,突然很輕很輕地問:“小姐,那年的元宵燈節,你和他們的相遇不是意外對嗎?王爺和陛下長得很像。”
我握住她逐漸冰冷的手,感覺喉嚨被東西堵住,心口有溫熱的東西在猝然消散:“是或不是,如今還重要嗎?
她聽得此言,露了個笑,像是已經知道了答案。
眼前漸漸模糊,她用力轉頭,雙眼執著地睜大,看向檀煙後的那個名字,雙目微微睜大,“嗬嗬”地道:“王爺,你來接我了。”
懷中人的手掉下去,我突然覺得一陣孤涼,看著空無的一點出神:“你分明看得明白,卻總是要自欺欺人,到死也不願明白。”
我枯坐半晌,直到內侍接過阿蠻的屍首,我才猛地回神,一看天色,竟是天光放明,紅霞滿天。
我抬頭看向雲霄上的朝霞,踏步往外走,再不回頭。
“楊頌柒,既選了這條路,便千萬不能回頭看。”
這帝王,是註定的孤家寡人。
16
趙誠愛我,我卻不愛他,我愛的,是他趙家人的位置。
趙誠確實不該死,然而他卻不能活。
隻要他活著,哪怕我掌握了朝堂,也隻能是個攝政太後。
這天下姓趙,斷然冇有在擁有成年王爺的情況下,允許一個外姓嬪妃坐上皇位。
大軍開拔除逆賊的前一晚,大雨滂沱,我冒雨走進了錦麟司。
趙誠看到我臉色很平靜,甚至帶有一點驚詫,他說:“我冇想到你會來。”
他為我倒上熱茶,我伸手接過,內侍要取銀針試毒,我揮退他,將茶一飲而儘。
趙誠的眼裡便浸出一點笑意。
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自己會從百裡之外的營地,一夜間來到錦麟司。
我們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即便這默契已讓他猜到我對他的殺意。
我問:“冇什麼想說的嗎?”
他搖搖頭:“其實自睿兒出生的那一日我便想過了這一天,但冇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隻要他一死,趙氏皇室便隻餘下一未滿週歲的幼兒,生死皆拿捏在我手裡,大臣即便有心簇擁他上位,也會怕他是否能養得活,我是否會掐滅這皇室最後一點血緣傳承。
我作為女子之身登基,已不是癡夢。
趙誠想了想,柔聲道:“其實你不必來,錦麟司辦事向來萬無一失。但你來了,我還是好歡喜。”
他在我麵前總是稱“我”啊“我”的,年近而立,言語裡還帶著少年人的天真意氣。
如此可貴的品性。
卻唯獨不適合皇家。
“我原以為你會在剿反賊時再動手,但看來,你還是不願冒半絲風險,很好。”他顯得有點難過,又有點欣慰。
茶煙氤氳間我突然避開他的目光,半晌搖頭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抬眼看向他,“你應當恨我,但我不悔走這一步。這古往今來皆是男權天下,女人隻是個附庸之物,我看過太多的悲慘和不平,也明白許多道理,然而我依舊不平。”
“這天下,為何男人坐得,女人坐不得?!”
我知道錦麟司辦事向來不出差池,我本可坐在太宸宮裡等待著傳訊,然而我還是來了,坐在這裡時,我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感受,卻知道自己唯獨冇有悔意。
趙誠感受到我眼裡刺出的刀,鋒利刺骨,卻歪頭一笑,突然道:“須臾便是四年了,上月聽說冷宮的那老太監因病去了,這也很好,不用再為我這箇舊主子傷心一場。”
我生性多疑,諸般算計,阿蠻說我心思深沉,確然不錯,相伴十餘年,我仍舊防備她,算計她。
我誠然不知她會背叛我,但我仍舊為她埋下了一枚釘子。
老太監向來在冷宮中冷眼旁觀,卻唯獨對我照顧有加,我便猜到了是他。
能於深宮中埋下一枚幾十年的棋子,除了趙家人,彆無他想。
我甚至在刻意引誘趙誠的真心。
我跟老太監說我的政見,說朝堂泥沼,說世家沉珂,展示我的柔弱和無助。
或許從前他對我隻有一分執著,我便要費心算計,將它變成十分癡戀。
我百般優待他,信重他,卻隻是殺他的鋪墊。
四年後的今日,天下人也不會相信是我的毒手,我會是他們心中寬宥仁善,有情有義的好皇帝。
而趙睿,成為我與大臣們默認的一層遮羞布。
阿蠻自死才明白,她千方百計求來的孩子,恰恰是趙誠的催命符。
錦麟衛端上一壺鴆酒,趙誠端起倒滿酒杯,又緩緩向我一敬:“陛下,我這一輩子都在軟弱逃避,七喜來傳信要我延遲一刻鐘進宮馳援時,我明知有疑,卻徘徊不定,以致於皇兄慘死;我明知我該接任大鼎,為兄長報仇,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然而我依舊怕自己做不好天下共主,怕趙氏皇族斷在我手裡,怕你真的因我而死,我怕得太多,所以我在神武門外殺學子,未嘗不是一種逃避。”
他看著我輕輕一笑:“然而我這懦夫唯獨不後悔遇見你,把你推上去,你是古往今來唯一奇女子,千百年後,也不會再有一個楊頌柒。”
他的聲音沉沉,宛若遠古穿越了時光,傳到我耳邊:“我趙誠愛你,此生不悔。願一死告訴你,帝王家,亦有真心。”
說完,他一飲而儘。
我的手控製不住地蜷縮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靜靜放在桌麵上。
走出錦麟司的時候,趙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說:“你將來是萬萬裡河山至高無上的帝王,再也不需對人跪拜了。”
是啊,我再不需要為誰彎下雙腿。
我將山河枕在身下,即便孤寒獨衾,我亦甘之如飴。
17
史書有載:
成平七年,楊太後殺庸帝,廢太子,以女身問鼎天下。
她勵精圖治,興武重商,滅胡虜,平海寇,推女子教育,大慶自此開始了女子為官的“中興盛世”。
在位四十餘年,後世所稱“贏德帝”。
作者:糖絲大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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