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盞滌魂錄 第15章 茶陣困仙
停屍房內,死氣凝成冰霜,在牆壁地麵覆了慘白一層。油燈早滅,唯餘茶心掌中一點魂火搖曳,金芒如豆,在森羅屍陣中艱難撕開一圈昏黃的光域。空氣裡濃重的血腥氣混雜著桃木根須潰爛後的腐敗甜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嚥著腐朽的刀片,割得喉嚨生疼。
那些屍體,依舊整齊排列著,心口插著的桃枝,枝頭怒放的紅花在昏暗中反而更顯妖異,花瓣邊緣流淌著暗紅的、彷彿尚未凝固的血光。整間屋子,宛如一座以血肉為基、以妖花為祭的森然墓塚。
“擅動茶器者——”
一個空洞、冰冷,毫無人氣的嗓音,如同生鏽的齒輪摩擦著磚石,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葬——花——為——塚!”
聲音落下的刹那,異變陡生!
停屍台上,所有屍體心口插著的桃枝上,那朵朵妖異的紅花猛地爆開!沒有聲音,卻如同無聲的驚雷炸響在眾人神魂深處。猩紅的花粉狂潮般噴湧而出,如同粘稠的血霧,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視野裡隻剩一片翻滾的、令人窒息的赤紅!
“閉氣!”
南宮翎厲吼,妖刀“夜哭”瞬間出鞘,暗紫色的刀光撕裂紅霧,在他身前舞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光幕。刀鋒過處,花粉嗤嗤作響,竟被刀上煞氣灼燒出縷縷黑煙,空氣中彌漫開焦糊的異味。然而花粉無窮無儘,前仆後繼,那紫色刀幕如同陷入泥沼,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抽刀斷水水更流,斬影影更稠!這鬼東西斬不儘!”
南宮翎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刀鍔滴落,染紅了腳下的屍磚。花粉無孔不入,縱使他刀法潑水不進,依舊有絲絲縷縷的血色塵埃沾上衣袖皮肉。凡沾著之處,麵板立刻生出細密的、如同桃花癬般的紅斑,又麻又癢,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蟲蟻在啃噬鑽行,邪氣直透肌骨!
玄鑒竹杖重重一頓,杖尾“篤”地釘入地磚,一圈極其黯淡的青色漣漪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勉強將身邊數尺內的花粉推開寸許。他臉色愈發灰敗,矇眼的黑佈下似有幽光閃爍,沉聲道:“花塚已成,怨煞鎖魂!這花粉蝕的不僅是皮肉,更是神魂根基!快尋陣眼!”
就在這漫天猩紅、視線受阻的瞬間,那冰冷的聲音帶著高高在上的審判意味,在茶心與青蘿頭頂炸響:“螻蟻,先取爾命,祭我花塚!”
嗡!
翻滾的猩紅花粉驟然向中央彙聚、凝結!一個巨大的人形虛影在半空顯化!
它由億萬血塵構成,輪廓模糊,勉強能辨出仙吏官袍的形製,寬袍大袖,頭戴高冠。但那張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片不斷蠕動、變幻的猩紅漩渦,散發出令人魂魄凍結的惡意!它無視了揮刀苦撐的南宮翎,也掠過了凝神抵禦的玄鑒,那由花粉凝聚成的、邊緣如同鋸齒般鋒銳的巨爪,裹挾著埋葬萬靈的森寒死氣,撕裂粘稠的空氣,帶著刺耳的、彷彿萬千冤魂尖嘯的音爆,朝著人群中最弱小的青蘿——悍然抓下!
爪未至,那股無形的、凍結神魂的威壓已先一步降臨!青蘿如同被無形的冰水從頭澆到腳,翠綠的貓瞳瞬間渙散,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連尖叫都卡在喉嚨裡,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索命的巨爪在猩紅視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陰影,如同泰山壓頂,將她渺小的身影完全籠罩。她甚至能看到爪尖花粉流動,隱約構成無數張扭曲痛苦的人臉,彷彿那些被製成花塚的亡魂在哀嚎。
“青蘿——!”
茶心目眥欲裂!千鈞一發,生死懸於一線!
她腦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和守護的意誌壓倒了恐懼。什麼陣法,什麼算計,統統拋諸腦後!身體比念頭更快!她幾乎是憑著直覺,右手猛地探向腰間——那裡,彆著剛從王嬸屍骨中取回的第二件茶器,青銅茶則!
入手冰涼沉重,帶著屍骸的陰冷。就在指尖觸及茶則那刻,異變再生!茶則表麵那個古老、沾血的“茶”字紋路,驟然滾燙!一股沛然莫禦的古老意誌,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醒,轟然衝入茶心識海!眼前景象瞬間扭曲、拉遠,又急速拉近!
她“看”見——停屍房冰冷的地磚縫隙裡,無數道肉眼難辨的、由怨煞死氣構成的暗紅紋路,正以那些插著桃枝的屍體為節點,瘋狂抽取著亡者的怨氣,彙聚成網,最終流向那花粉仙影的巨爪!這些紋路,就是這花塚大陣的脈絡!
“鎖!”
茶心福至心靈,發出一聲穿金裂石般的厲喝!聲音中灌注了茶則傳遞而來的那股古老意誌,竟隱隱帶著洪鐘大呂般的回響!
她雙手緊握滾燙的青銅茶則,將其視作斬斷命運的利刃,對準腳下屍磚縫隙中那怨氣最濃、最暗紅的核心一點——傾儘全力,狠狠插下!
嗤——!
茶則尖銳的末端,毫無阻滯地刺入了堅硬冰冷的青磚,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直沒至柄!接觸點爆開一圈刺目的青銅光暈!
嗡——!
一聲低沉、渾厚、彷彿來自遠古莽荒的嗡鳴,以茶則為中心,猛地炸開!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靈的心魂深處震蕩!
整個停屍房的地麵,那層慘白的冰霜瞬間被震碎、蒸發!無數道繁複玄奧的青銅色光紋,如同活過來的藤蔓、鎖鏈,以茶則插地處為源頭,順著屍磚縫隙中那些暗紅的怨煞紋路,瘋狂蔓延、覆蓋!眨眼間,一個覆蓋整個停屍房地麵、由無數“茶”字古文和鎖鏈圖案構成的巨大青銅陣圖,煌煌然鋪展開來!陣圖光芒流轉,青銅色光焰升騰,將漫天猩紅花粉逼退數丈,硬生生撐開一片淨域!
“吼——!”
那花粉仙影抓向青蘿的巨爪,被驟然爆發的青銅陣光狠狠灼燒,發出非人的、混合著憤怒與痛苦的咆哮。它猛然後縮,猩紅的“麵孔”死死“盯”向茶則,漩渦急速旋轉,流露出刻骨的忌憚與貪婪。
然而,陣法已成!
“玄鑒!”
茶心立於陣眼,青絲無風狂舞,掌中茶則光芒大放,她感到自己與整個陣法融為一體,與玄鑒背後那沉睡的力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玄鑒心口,那半截斷裂的茶針,如同受到召喚,猛地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沛然巨力,不受控製地自他殘破的身軀深處爆發!
“呃啊——!”
玄鑒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身體劇烈震顫,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他背後,那層層疊疊纏繞的染血舊繃帶,在陣圖光芒映照下,竟透射出九道清晰的、如同烙印在骨骼上的鎖鏈虛影!
下一刻,異象驚天地!
“鏘啷!鏘啷!鏘啷啷——!”
九道刺耳欲聾、撕裂空間的金屬摩擦聲驟然響起!彷彿九條被囚禁萬載的惡龍掙脫了最後的束縛!
隻見玄鑒後背繃帶下的鎖鏈虛影驟然凝實!九道粗如成人手臂、通體泛著森然青銅幽光的巨大鎖鏈,如同從九幽地獄破土而出,悍然撕裂虛空!每一條鎖鏈的儘頭,並非尋常的鏈頭,而是寒光凜冽、銳利無匹的三棱尖錐,錐體之上,一個古老的、泛著血色光暈的“茶”字銘文,清晰可見!鎖連結串列麵流淌著暗紅色的紋路,彷彿浸透了無數歲月的妖血,散發出屠戮萬靈、鎮壓九霄的恐怖煞氣!
九道“茶”字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太古凶物,帶著刺骨的寒意和粉碎虛空的威勢,無視空間距離,瞬間橫跨整個停屍房!
目標——花粉仙影!
仙影發出尖銳刺耳的厲嘯,由花粉構成的身軀猛地膨脹,試圖化作漫天紅霧遁走!
太遲了!
鎖鏈的速度超越了視覺的捕捉!九道青銅血影,如同天道神罰,瞬間洞穿、纏繞而上!
兩條鎖鏈的“茶”字錐頭,精準無比地貫穿了仙影的雙肩,將其死死釘在半空!其餘七道鎖鏈,如同巨蟒纏身,帶著令人牙酸的金屬絞擰聲,狠狠勒入仙影的“身軀”——脖頸、腰腹、四肢!那猩紅花粉構成的軀體,在蘊含無上鎮封之力的青銅鎖鏈纏繞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殘雪,發出“嗤嗤”的消融聲,劇烈地扭曲、變形、潰散!
“葬…花…為…塚…”
仙影的嘶吼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與難以置信的驚懼。它瘋狂掙紮,每一次扭動都引得鎖鏈鏗鏘作響,青銅與花粉碰撞處迸射出刺目的火星與腥紅的碎屑,整個停屍房都在劇烈震動,磚石簌簌落下。
“塵歸塵,土歸土!仙不仙,妖不妖!今日便叫你原形畢露!”
茶心立於陣眼,魂火燃燒到極致,發梢竟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如同陸羽古畫中茶煙繚繞的神韻。她雙手緊握茶則,猛地向下壓!
陣圖光芒再次暴漲!九道纏死仙影的青銅鎖鏈驟然收緊!
“咯吱…嘭——!”
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轟然爆開!那巨大的花粉仙影,如同一個被巨力捏碎的、內部早已腐朽的瓷瓶,轟然炸裂!
沒有血肉橫飛,隻有漫天飛濺的碎片!
無數大小不一、邊緣鋒利的瓷片,如同被無形之手潑灑的暗器,攜帶著仙影潰散前的最後怨毒和殘餘的陰邪法力,朝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去!破空之聲淒厲刺耳!
“小心碎片!”
南宮翎揮刀格擋,妖刀夜哭與飛射的瓷片碰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濺起一溜溜刺目的火花!幾片漏網之魚擦過他的手臂和臉頰,瞬間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傷口邊緣竟呈現出詭異的瓷器裂痕狀,陰寒之力直往骨頭縫裡鑽!
玄鑒竹杖急點,青光流轉,在身前佈下屏障,叮當聲不絕於耳。一塊巴掌大的碎片如同毒蛇,角度刁鑽地穿透了他的防禦,直射麵門!他猛地側頭,碎片擦著耳邊飛過,在矇眼黑布上劃開一道口子,一縷灰白的發絲被切斷飄落。
“啊!”
青蘿發出一聲痛呼,一塊邊緣鋒利的小瓷片,深深紮進了她的小腿,鮮血頓時湧出。那傷口竟無半點溫熱,反而冰寒刺骨,痛得她小臉煞白。
唯有茶心身前,茶則所在的陣眼位置,一圈青銅光暈護持,飛濺的瓷片撞在上麵,紛紛彈開墜落。
嘩啦啦…
密集的碎片雨終於停歇。
滿室狼藉。地麵鋪了一層厚厚的瓷片,大的如盤,小的如指甲,在陣圖殘留的微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每一片瓷片上,都用一種極其細小的、彷彿燒製時便銘刻其上的硃砂色文字,清晰地標注著:
甲字叁柒貳…乙字玖壹肆…丙字壹零伍…
如同某種冰冷的庫存編號。
“巡天監…”
玄鑒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他彎腰,用竹杖撥開腳邊幾片碎瓷,上麵的硃砂編號在昏暗光線下分外刺眼,“好一個巡天監!私設刑獄,煉魂為器,連這借怨煞花粉顯化的投影分身,都是批量化燒製的‘器物’!‘一花一命債,千魂鑄仙台’,好大的手筆!”
“這些編號…”
茶心喘著粗氣,額角滲出冷汗,維持陣法讓她魂力幾近透支,她看向滿地的瓷片線索,“或許就是追查的路徑。”
“姐姐!快看這塊!”
青蘿強忍著腿上的劇痛和刺骨的寒意,指著不遠處一塊最大的碎片。它斜插在牆角一具屍體的胸口上,比其他碎片都大上數倍,形狀相對完整,像是一塊被摔裂的盤底。
茶心與南宮翎立刻上前。茶心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大碎片拔出,入手冰冷沉重,比尋常瓷器更甚,彷彿浸透了萬年寒潭的陰氣。碎片邊緣鋒利如刀,觸手生寒。她將其放在相對平整的地麵,用衣袖擦去表麵沾染的灰塵和一絲暗紅的血跡。
陣圖的光芒已黯淡,茶心掌中重新燃起一點魂火,湊近照亮。
隻見這大塊瓷片表麵,並非光滑的釉質,而是刻滿了極其細密繁複的線條!這些線條深深淺淺,勾勒出山脈的輪廓,河流的走向,還有幾處用古篆標注的模糊地名,其中一處泉水狀的標記旁,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小字——“無味泉”。
“南山…無味泉…陸羽遺跡?”
南宮翎濃眉緊鎖,湊近細看,“難道這真是通往茶聖遺澤的地圖?”
茶心指尖撫過那“無味泉”的標記,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與悲傷之意,如同冰冷的泉水,順著指尖瞬間湧入她的心田!她眼前猛地一花!
“呃…”
她悶哼一聲,險些拿不住碎片。
與此同時,旁邊的青蘿,在看清那地圖碎片的瞬間,翠綠的貓瞳驟然放大到極致!瞳孔深處,倒映出的並非地圖線條,而是一幅令人肝膽俱裂的畫麵——幽深、冰冷的泉眼深處,水波詭譎,一具女子的身體半沉半浮,長發如同水草般散開,遮蔽了麵容,唯有一顆頭顱,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著,緩緩轉向水麵!慘白的臉,空洞的眼窩,赫然與青蘿記憶深處某個被供奉的身影重合!
“啊——!泉底!泉底…娘孃的頭顱!是娘孃的頭顱!”
青蘿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神魂,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那叫聲裡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恐、悲傷和刻骨的絕望!她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彷彿那泉底沉浮的頭顱,正在啃噬她的靈魂!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與劇痛席捲全身,她腿上的傷口更是迸裂,流出的血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淡金色。
“什麼?!”
茶心如遭雷擊,魂火劇烈搖曳!青蘿這聲嘶喊,如同驚雷劈開了她心中的迷霧!為何青蘿能觸發桃根鎖鏈的“娘娘”反應?為何她對無味泉有如此驚悚的記憶?為何她的血…這一個個碎片瞬間串聯,指向一個令人心悸的可能!她的手劇烈顫抖,幾乎捏不住那塊冰冷的地圖碎片。
“不好!”
玄鑒臉色驟變,他猛地看向茶心手中的瓷片,“地圖是餌!這絕非陸羽遺跡!快扔掉它!”
遲了!
就在玄鑒話音落下的刹那,那塊被茶心捧在掌心、刻著“無味泉”地圖的大瓷片,毫無征兆地——自燃!
嗤——!
一股幽藍色的、冰冷刺骨的火焰,猛地從地圖碎片內部爆發出來!火焰沒有絲毫熱度,反而散發著凍結靈魂的極寒!它貪婪地舔舐著地圖的線條,瞬間將那些山脈河流的刻痕燒融、扭曲!
火光跳躍中,地圖的模樣在飛速改變!泉水標記坍縮成一個猙獰的、如同爐膛入口的漩渦,周圍勾勒出巨大爐體的輪廓,爐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如同符咒又似管道的紋路!幾處原本模糊的地名,在幽藍冷焰中扭曲變形,化作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古篆——“孽火焚妖”、“千魂為薪”、“煉魄成丹”!
“煉…妖…爐…”
茶心看著火焰中徹底顯露真容的圖形,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帶著徹骨的寒意。那幽藍冷焰順著她的手臂急速蔓延,所過之處,麵板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白霜,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彷彿要將她的血液連同靈魂一起凍結!
“巡天監…巡天監!”
玄鑒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他猛地抬頭,矇眼黑布無風自動,一股壓抑到極點的磅礴殺意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在他殘破的身軀內瘋狂醞釀,“他們不僅囚妖煉魄,竟敢用《茶經》密文做爐火符咒,建此等逆天絕地的煉妖爐!這工圖…這工圖就是他們的罪證!”
他話音未落——
砰!
停屍房那扇被南宮翎踹飛門板的空洞窗欞外,毫無征兆地,一片巴掌大小、邊緣焦黑、質地非布非皮、上麵還殘留著半截銀色雲紋的碎片,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打著旋兒,輕飄飄地墜落進來,“啪嗒”一聲,正落在眾人腳邊那片狼藉的瓷片堆裡。
那焦黑碎片上,赫然釘著半截斷裂的器物——通體青銅,布滿雲雷紋路,赫然是之前守衛仙吏所用的那種…假茶針!斷針的尖端,還殘留著一點暗金色的、尚未乾涸的仙血。
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裡,隱約傳來幾聲極其輕微的、彷彿金鐵刮擦瓦片的“沙…沙…”聲,由近及遠,迅速消失。
如同鬼魅的窺探,又似無聲的警告。
停屍房內,一片死寂。隻有青蘿壓抑的、充滿恐懼的抽泣聲,茶心掌中地圖碎片幽藍冷焰燃燒的“嗤嗤”聲,以及玄鑒那因滔天怒意而變得粗重、如同受傷凶獸般的喘息聲,在滿地巡天監罪證般的碎瓷片上,交織碰撞。
冰冷的空氣,再次凝成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