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505章 暴行之疤
省第一監獄的“反思與療愈”計劃雖在艱難推進,但人性的複雜與過往罪孽的沉重,絕非幾次談話所能輕易化解。那場發生在新城場站廢棄倉庫的集體施暴,其場景如同刻入骨髓的烙印,在某些特定情境的觸發下,仍會鬼魅般重現,考驗著每一個親曆者的靈魂。
事件的緣起,是一次關於勞動報酬分配的微小爭議。孫鵬飛(石家莊)雖被嚴控,但其昔日埋下的猜忌與自私的種子仍在發芽。幾名犯人因績效評分問題與小組長發生口角,情緒逐漸激動。孫鵬飛安插的幾個隱性追隨者趁機煽風點火,故意將矛盾引向早已失勢、卻仍被某些人視為“貪占了大家好處”的陶成文(假軍官)。
“要不是這老東西當初層層剋扣,吞了危金根的錢,咱們至於現在為了這點工分爭破頭?”陰惻惻的話語在人群中傳播。
“還有魏超那個廢物!要不是他壞事,也許早就分錢走人了!”
憤怒需要出口,而積怨已久的陶成文和永遠懵懂的魏超(新城場站油料股),再次成為了最現成的靶子。
混亂在瞬間爆發。
最初隻是推搡和咒罵。有人猛地推了陶成文一把,老人踉蹌著撞在工具架上,發出痛苦的悶哼。這一聲彷彿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陝西靖康的張帥帥,那一刻彷彿被過去的自己附體。破碎眼鏡的怨氣、對經濟損失的不滿,瞬間壓倒了剛剛建立不久的理智。他紅著眼,率先衝上去踢了陶成文一腳,嘴裡罵著:“老狐狸!賠我眼鏡!”
浙江嘉定的沈舟,精明的算計再次讓他選擇了“站隊”。他看到張帥帥動了,看到周圍人群情激憤,認為這是再次“融入”群體、避免被孤立的機會。他也跟著上前,加入了推搡和咒罵的行列,動作雖不最狠,但姿態十足。
河北高碑店的武京偉(雖未直接在場,但其背後散播的怨懟言論成了催化劑)、廣東肇慶的伍華權茫然地跟著起鬨,危暐(vcd)(福州)則興奮地竄前竄後,試圖表現自己的“勇猛”。
四川達州的林奉超和福建閩清的付書雲,兩名軍官,冷眼看著這一切。林奉超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鄙夷,彷彿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付書雲則眼神躲閃,下意識地挪開了幾步,既未製止,也未參與,其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縱容。
內蒙古的馬文平,內心掙紮。一絲不忍閃過,但看到孫鵬飛餘黨凶狠的眼神,想到可能引火燒身,他最終選擇了低下頭,向後縮去,再次扮演了可悲的旁觀者。
而安徽淮南的鮑玉佳,目睹著這熟悉而恐怖的一幕重演,渾身如墜冰窟。他想起了倉庫裡自己的拳頭,無邊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他臉色慘白,身體僵硬,試圖邁步卻像被釘在原地,那聲“住手”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喊不出來。過去的陰影太過沉重,幾乎將他再次壓垮。
湖北雲夢的程俊傑和南昌的梁露,則嚇得縮在角落,麵色慘白,梁露下意識地摸向口袋,卻發現早已沒有了手機。他們的恐懼無助,與當初如出一轍。
風暴中心,陶成文蜷縮在地,承受著雨點般的踢打,舊傷新痛交織,發出痛苦的哀嚎,
interspersed
with
對危金根無力而絕望的咒罵。而魏超則完全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惡意,他抱著頭,像鴕鳥般將臉埋在地上,隻會反複機械地喃喃:“俺錯了…彆打了…聽命令…俺聽命令啊…”
其愚忠與現實的殘酷,形成了最令人心碎的對比。
這場發生在監獄工場內的二次圍毆,雖因管教的迅速介入而未能持續太久,但其性質極其惡劣。它如同一麵冰冷的鏡子,照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法律的懲罰可以限製行為,卻難以瞬間根植良知;環境的改善可以壓製惡行,卻無法自動消除心魔。
影響是立竿見影且深遠的:
信任破裂:
“反思與療愈”小組辛苦建立的脆弱信任蕩然無存。張帥帥、沈舟等人陷入更深的自我厭惡與信譽破產。
創傷加劇:
魏超的精神狀態幾乎倒退到最初,變得更加封閉和驚懼。陶成文的身體和心理再受重創。
管理反思:
監獄管理層意識到,對孫鵬飛流毒的清算和對群體心理的矯治,遠比想象中更為艱巨和複雜。必須采取更堅決、更徹底的隔離和更深入的心理乾預。
個體抉擇:
鮑玉佳在事後的極度痛苦中,開始了最深刻的自我拷問。這一次的懦弱,比上一次的參與,更讓他感到窒息般的羞愧。他站在了改變的真正十字路口。
林建奇得知此事後,沉重地說道:“看來,我們低估了這起集體創傷後遺症的嚴重性和反複性。這不僅僅是幾個人的問題,而是一種具有傳染性的‘惡的慣性’。矯治工作,必須有刮骨療毒的決心和更專業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