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222章 蝕巢齒輪
淮南監獄那扇厚重的、布滿歲月鏽跡與無形電波禁製的大門在老周麵前緩緩開啟,內部通道幽深冰冷,如同巨獸的食道。空氣裡消毒水與陳腐塵埃的味道混雜,壓得人喘不過氣。老周身後,是技術科的小王、痕跡專家老李等幾名核心骨乾,每個人都像上緊發條的機器,沉默而銳利。監獄長趙德海親自陪同,臉色凝重如鐵,額角沁著細密的冷汗——那個代號“蝕巢”的活體供能單元(vcd-7),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燙穿了他管轄下的層層帷幕。
“周隊,vcd-7單元就在地下二層,特殊病犯隔離區深處。”趙德海的聲音乾澀,“登記在冊的‘供能體’編號是x-743,真名孫鵬飛,石家莊人,三年前因金融詐騙和故意傷害入獄,後確診為‘不可控型間歇性精神狂躁’,轉入這裡進行‘特殊醫療管理’。”他刻意加重了“管理”二字,遞過一份薄薄的、字跡模糊的病曆檔案。
檔案照片上的孫鵬飛,眼神空洞渙散,嘴角殘留著一絲怪誕的涎水痕跡,完全符合一個被藥物摧毀的“廢人”形象。但老周的目光,卻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劃過那些潦草的精神鑒定報告,停留在幾頁幾乎被忽略的“日常體征監測記錄”上。記錄顯示,這個“狂躁失控”的孫鵬飛,其生物電活動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超越常人的規律性峰值,與監獄電網負荷波峰的時間節點,嚴絲合縫!
“特殊醫療?我看是特殊榨取!”老周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紮進趙德海的耳膜。他不再看監獄長煞白的臉,大步流星走向通往地下的電梯。電梯轎廂冰冷,下降時的失重感如同墜向地獄。當沉重的隔離門滑開,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臭氧、消毒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過度運轉機械散發出的焦糊金屬氣息撲麵而來。慘白的led燈帶鑲嵌在低矮的混凝土天花板上,發出單調刺耳的嗡鳴,照亮通道兩側一間間被厚重合金門封閉的囚室。
vcd-7單元的門,是唯一敞開的。裡麵空間狹小,冰冷的金屬拘束床固定在中央,床體連線著數不清的管線,如同怪物的觸須,最終彙聚到牆壁上一個閃爍著幽綠指示燈的黑色金屬櫃——那便是“蝕巢”供能矩陣的終端介麵。床上空無一人,隻有幾道被掙紮磨亮的金屬痕跡,以及床單上幾塊深褐色的、早已乾涸的汙漬。
“人呢?”老周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房間,最後釘在趙德海臉上。
“死…死了!”趙德海的聲音發顫,“就在…就在你們來之前不到一小時!突發性心臟衰竭!監控顯示毫無征兆!醫生…醫生搶救無效…”
“突發?”小王已經撲到床前,指尖撚起一點床單上的褐色粉末,湊到鼻尖下細嗅,又迅速用證物袋刮取,“周隊!有殘留!混合鎮靜劑和強效神經興奮劑的代謝物粉末!這是強行榨取過載、瞬間摧毀心血管係統的典型痕跡!”
他猛地抬頭,眼中噴火,“他們滅口了!就在我們眼皮底下!”
老周的臉頰肌肉繃緊如岩石。他沒有咆哮,隻是緩緩走到那張冰冷的拘束床前,布滿老繭的手撫過金屬扶手上被指甲深深刮出的淩亂痕跡。那些痕跡深處,似乎還殘留著孫鵬飛最後時刻無聲的、絕望的嘶吼。他閉上眼,彷彿能穿透時空的壁障,看到另一幅景象——
【犯罪閃回:石家莊,廉價出租屋,煙霧繚繞】
(畫麵切入,色彩灰暗,帶著廉價攝像頭的噪點感)
孫鵬飛(那時還精瘦,眼神裡透著市儈的精明)叼著劣質香煙,對著膝上型電腦攝像頭唾沫橫飛:“…老鐵們!看到沒?內部渠道!‘軍民融合’特批專案!年化保底36%!名額有限!打錢!趕緊打錢!合同?電子簽!秒到賬!我孫鵬飛‘石家莊小霸王’的名號是白叫的?信譽擔保!”他身後臟亂的牆壁上,一張褪色的“優秀退伍兵之家”合影被隨意釘著,裡麵年輕的孫鵬飛穿著迷彩,笑容燦爛。他熟練地切換著後台軟體,螢幕上幾十個聊天視窗瘋狂閃爍,備註名都是“待宰肥羊x號”。他敲擊鍵盤,一個指令發出:“【達州-林】!【閩清-付】!目標‘徐有福’資訊流已推送!‘助農貸’劇本啟動!‘陽光信貸’視窗那邊,【淮南-鮑】該動起來了!”*
【現實:福州,網安中心,資料深海】
巨大的環形螢幕如同星圖,無數光點代表資金流、通訊流、人物關係節點,在黑暗的背景中奔湧、碰撞、交織。老周和小王站在中央,臉色被螢幕幽光映得發青。
“周隊,孫鵬飛這條線雖然物理斷了,但他就是‘蝕巢’暴露前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環!他手機雲端殘存的碎片化日誌,指向一個加密通訊樞紐‘蜂巢7號節點’。”小王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舞,螢幕一角,來自上海反詐中心的資料流如瀑布般彙入,“上海方麵同步資訊:他們追蹤到一批異常小額貸款申請,最終資金都流入了幾個皮包公司賬戶,而開戶行的監控錄影反複捕捉到一個熟悉身影——工商銀行北區支行保安,鮑玉佳!”
螢幕上瞬間彈出銀行監控截圖:穿著保安製服的鮑玉佳,身材敦實,表情憨厚,正熱情地引導一位老人(正是徐有福!)走向“陽光信貸”視窗。畫麵放大,鮑玉佳的手看似無意地搭在老人肩上,手指卻隱蔽地指向視窗內正在操作電腦的客戶經理小陳。
“又是他!”老周眼神銳利如刀,“徐有福貸款那天,他就‘恰好’在場‘引導’!上海那批異常貸款的開戶人,也都是他‘引導’過去的‘優質客戶’!這個保安,是擺在陽光下的暗哨!是專門物色獵物、引導獵物走向屠刀的牧羊犬!”
【犯罪閃回:淮南工商銀行北區支行,“陽光信貸”視窗旁】
(監控視角,無聲,卻充滿壓迫感)
鮑玉佳(憨厚的笑容無懈可擊)微微側身,擋住後方大部分視線,將一張小紙條飛快地塞進視窗下方一個不起眼的縫隙。視窗內,客戶經理小陳(麵色如常地操作電腦)左手在鍵盤輸入,右手極其自然地垂下,指尖精準地夾走了紙條。紙條一角閃過幾個潦草的字跡:【徐有福,抵押物:收割機x3,評估價虛高30%,可操作】。鮑玉佳轉身,對著遠處一個偽裝成儲戶、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武京偉,河北高碑店人,退役軍人身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武京偉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笑意,拿起手機傳送資訊:【目標入籠,評估已汙染,【閩清-付】可以準備‘收割’合同了】。*
【現實:上海,反詐中心審訊室,心理角鬥場】
燈光慘白。鮑玉佳坐在審訊椅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保安製服,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老實巴交、甚至有些惶恐的表情。
“警官,我…我就是個看大門的保安啊!”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不解,“引導客戶…那是我工作職責!銀行規定,對待老年客戶要熱情服務,主動引導!我…我哪知道他們貸款是真是假?徐大爺?哦,是有這麼個大爺,我看他年紀大,怕他找不到地方,就領他過去了…這…這也犯法了?”
他眼神躲閃,卻透著一股底層小人物特有的、近乎頑固的無辜感。
上海反詐支隊的女隊長林薇(短發,眼神銳利如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力:“鮑玉佳,銀行規定引導客戶,有沒有規定讓你把寫有客戶抵押物評估虛高資訊的紙條,塞給視窗裡的客戶經理?”
她將一張技術處理後的高清監控截圖推到鮑玉佳麵前——正是他塞紙條的瞬間,手指的動作被慢放、放大,清晰無比!
鮑玉佳臉上的憨厚瞬間凝固,瞳孔劇烈收縮,彷彿精心構築的泥塑麵具被重錘砸開一道裂縫。他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額頭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眼神深處那絲偽裝的無辜被猝不及防的恐懼和凶戾取代。
【福州網安中心:資料鏈閉合】
“周隊!關鍵連結!”小王的聲音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鮑玉佳的個人銀行流水裡,三年前有一筆五萬元的匿名跨行轉入!來源賬戶的開戶地在石家莊!時間點就在孫鵬飛入獄前一個月!而就在同一週,【石家莊-孫】的境外加密賬戶,收到了一筆來自【達州-林】的、等值五萬美金的位元幣!洗錢鏈條完整!”
螢幕上,幾條原本看似無關的資金流、通訊流、人物節點被瞬間點亮、連線,構成一條清晰而冰冷的鏈條:林奉超(資金\\/指令源)->
付書雲(洗錢\\/合同偽造)->
孫鵬飛(獵物搜尋\\/初步收割)->
鮑玉佳(線下引導\\/資訊傳遞)->
武京偉(武力威懾\\/贓款轉移)->
危暐(vcd,技術核心\\/“蝕巢”供能)。張帥帥和曹榮榮的名字,也在這龐大的網路中被標注為特殊的“容器”節點。
“還有曹榮榮!”老周盯著螢幕上那個在仁和堂藥房櫃台後瑟瑟發抖的名字,“她接觸過王主管(危暐爪牙)散播的毒膠囊,她的恐懼是真實的,但她無意中傳遞出的‘維生素’資訊,和孫鵬飛病曆裡殘留的藥物成分有交叉!她可能接觸過被調包的、用於摧毀‘容器’意誌的神經抑製劑!她是另一個潛在的藥物傳遞節點!找到她!立刻!”
【犯罪閃回:淮南,“仁和堂”藥房庫房陰影處】
(光線昏暗,氣氛壓抑)
曹榮榮(臉色慘白,身體微微發抖)背對著監控死角,將一個沒有任何標簽的小藥瓶塞進一箱即將配送出去的“複合維生素b”裡。她的手抖得厲害,藥瓶差點滑落。陰影裡,一個冰冷的聲音(王主管)低語:“…這是‘營養補充劑’,給‘特殊客戶’的…放進去,就當沒看見。想想你弟的學費…”
曹榮榮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手指死死摳進紙箱邊緣。藥瓶滑入箱中,淹沒在整齊的藥盒裡。她不知道,這瓶“營養劑”,最終流向標注為“淮南監獄特殊醫療物資”,簽收人:林奉超。*
【現實:淮南監獄地下二層,蝕巢單元】
老周站在那張冰冷的拘束床前,孫鵬飛最後掙紮的痕跡刺目驚心。小王在一旁的“蝕巢”終端介麵處緊張操作,試圖提取殘存的資料幽靈。
“周隊!終端有物理銷毀痕跡!但底層快取裡…捕捉到一段殘留的加密指令碎片!”小王的聲音帶著激動,“指令發出時間…就在孫鵬飛‘突發死亡’前3分鐘!源地址…指向一個經過多層跳轉的虛擬伺服器!最後的物理出口…在福州!”
“福州?!”老周猛地轉身,眼中寒光爆射。林奉超在達州,付書雲在閩清,危暐行蹤不明…誰在福州?誰能在他們突襲監獄的同一時刻,精準地啟動滅口程式?
一個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思維——危金根!福州空管處長!那個位高權重、兒子(危暐)卻深陷漩渦中心的男人!他掌握著常人難以企及的資源網路,有能力也有動機,在千裡之外按下那個致命的按鈕!
“查!”老周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淬火的鋼刀,“順著這條網線,給我把藏在福州的那個伺服器,還有它背後的手,給我挖出來!一寸一寸地挖!”
冰冷的監獄地下,蝕巢矩陣的幽綠指示燈如同魔鬼的獨眼,無聲地映照著人間齒輪的咬合與崩裂。一張由權力、貪婪、技術編織的巨網正在收緊,而網中央的毒蜘蛛,已感受到了來自獵人的、冰冷而致命的凝視。每一份被榨乾的生命,每一次被踐踏的信任,都在資料與證據的鏈條上,刻下了指向終局的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