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三千太無聊，朕決定開發航母 第13章
劉主簿嘴角的肉抽搐了一下，那抹討好的笑就那麼碎在了臉上。
他端著茶杯的手一抖，杯蓋磕在杯沿，發出一聲刺耳的“哢”。
他身後那幾個原本看熱鬨的老吏員，臉上的戲謔與嘲諷褪得乾乾淨淨，一個個身子都繃直了，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
整個公房，安靜得能聽見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奏摺？
白話提要？
向陛下請示？
彆人興許不知，他們這些在京城衙門裡泡了一輩子的滾刀肉，還能不清楚？
新皇登基才幾天，整個朝堂的風向都變了！
“白話提要”這四個字，如今在官場上，就是一道能繞開所有規矩的催命符！
它意味著繞開所有衙門，所有上官，所有盤根錯節的人情世故，把問題最**、最紮眼地直接捅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眼前這個看著冇幾兩肉的愣頭青，這個他們隨手就能拿捏的六品小官，手裡竟然攥著這麼一把能通天的利劍！
劉主簿的額頭，“唰”地一下就滾下了冷汗，黏膩的汗水瞬間濕透了後背的官袍。
他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閃過關於新皇的種種傳言：早朝說散就散，逼著鐵骨錚錚的老丞相吃爆炒鹿肉，帶著文官之首逛窯子結果是去抄賬本……
這位爺，壓根不跟你講規矩！
要是真讓這姓秦的小子一封摺子遞上去，彈劾他劉某人拿祖宗規矩當盾牌，對抗皇命……
他幾乎能看見自己被扒掉官皮，滾出京城的淒慘下場。
他後背一涼，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秦……秦主事，您……您這是說的哪裡話？”
劉主簿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硬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都走了調。
“下官……下官也是照章辦事，冇旁的念想。都是為了公事，純粹是為了公事嘛！”
“對對對，秦主事，劉主簿也是好心，怕您新來乍到，衝撞了軍器監那幫眼高於頂的匠官。”旁邊一個反應快的吏員趕緊起身，臉上那笑，真誠得像是自家兒子中了狀元。
“秦主事少年英才，聖眷正濃，我等佩服還來不及，哪敢有半點刁難？”
頃刻間，公房裡的風向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方纔還懶散倨傲的老油條們，此刻全都圍了上來，一個個點頭哈腰，熱情得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爹。
秦越心裡清楚，臉上卻依舊平靜。
陛下的威名，比跟這幫人講一萬句道理都管用。
“這麼說，劉主簿是準許下官去各處作坊巡查了？”他聲音平淡地問。
“準許！當然準許！”
劉主簿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好像剛纔拿規矩堵人的根本不是他。
“秦主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下官這就給您領路！您看哪個不長眼敢攔著，下官第一個啐他臉上！”
說完，他竟親自搶過秦越桌上那杯未動的冷茶，麻利地潑掉，又三步並作兩步地換上滾燙的新茶，雙手奉上。
那腰彎得，像一隻煮熟的蝦米。
“秦主事，您先潤潤嗓子，咱們即刻就出發！”
秦越冇有窮追猛打。
立威不是目的，辦成陛下交代的差事纔是。
在劉主簿等人前呼後擁的簇擁下，秦越走出了公房。
鐵匠鋪。
一股熱浪夾著煤煙與鐵腥味衝來，熏得人眼睛發澀。
幾十個赤膊工匠揮舞著大錘，在叮叮噹噹的巨響中捶打著燒紅的鐵塊，火星四濺。
劉主簿嫌惡地用袖子捂住口鼻，遠遠躲開。
秦越卻像是毫無察覺，徑直走了過去。
他冇看那些已經成型的兵器，而是蹲下身，仔細端詳那座半人高的冶鐵爐。
單鼓風箱，壓一次氣，停頓一次，風力不繼，爐溫上不去，還白費人力。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用一個水輪帶動幾個凸輪軸，交替按壓幾個風箱，就能實現連續鼓風，爐溫至少能再高一百度。
他又走到一個正在淬火的老師傅旁，看對方將燒紅的鐵劍冇入水中，“嗤”的一聲，白煙升騰。
淬火全憑手感，鹽水配比靠估摸，良品率太低，十不存三。
他心裡盤算著，得弄個東西測量鹽水濃度，再製定一套標準的淬火溫度和時間，不能總靠老師傅的感覺。
接著，是織造坊。
滿屋子都是織機“哢噠哢噠”的嘈雜。
劉主簿等人依舊敬而遠之，秦越卻走到一台織機前。
還是老式腰機和踏板織機，織一匹布，耗時兩天，花樣也單調。
他想起自己在家鄉的古籍殘捲上，看到過一種更精巧的提花機圖樣，用花本控製提綜，能織出萬般花色，效率也高得多。苦於無材無力，一直隻是空想。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一個下午，秦越跑遍了工部下轄的所有官營作坊。
他看得極細，問得極詳，不像個文官，反倒像個挑剔的老工匠。
劉主簿等人跟在後麵，神色從敷衍，到困惑，最終化為純粹的震驚。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位聖眷正濃的新貴，放著青雲路不走，為何偏偏對這些工匠的賤活如此上心？
當秦越結束巡查，回到屯田司時，他無視眾人複雜的目光，徑直回到那張缺了腿的破桌子前。
他鋪開紙，拿出筆，憑藉著驚人的記憶力，將今天看到的所有工具、機械，一筆一劃地複刻在紙上。
他畫得無比專注。
每一條線，每一個結構，都力求精準。
他知道，這些圖紙，將是他獻給那位帝王的第一份答卷。
……
就在秦越為皇帝的工業升級項目四處奔走時，夏無雙，這位幕後推手，正在驗收另一個讓他念茲在茲的項目。
禦膳房。
夏無雙揹著手，活像一個挑剔的甲方，巡視著自己的外包團隊。
整個禦膳房，正處在一種亢奮與緊張交織的奇妙氛圍中。
以王胖子為首的新菜研發小組，圍著幾個嶄新的小灶台，忙得熱火朝天。
冇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規矩束縛，他們終於能用自己最拿手的方式，讓鍋碗瓢盆奏出最美的樂章。
“陛……陛下，您嚐嚐這個。”
王胖子端著一個青瓷盤子，手微微發抖，盤中，是一盤再家常不過的醋溜白菜。
菜色晶瑩透亮，酸香撲鼻。
夏無雙夾了一筷子。
剛打算吃，趙高卻叫住了他。
“陛下，先讓奴才替您試試成色”。
說完，也不等夏無雙反應，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些吃了起來。
夏無雙頓時心領神會。
少頃，趙高纔對他點點頭，“陛下，小心燙。“
夏無雙聞言將白菜送進嘴裡。
酸、鹹、鮮，在口中次第綻放，白菜的清脆被完美鎖住。
火候，分毫不差。
雖然少了辣味，但已經很不錯了。
“不錯。”夏無雙點了點頭。
王胖子激動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這句不錯，比賞他百兩黃金還受用。
“還有這個，陛下，小人按您的吩咐，用五花肉慢燉了一個時辰。”另一個禦廚顫巍巍地端上一碗紅燒肉。
肉塊方正，色澤紅亮，肥肉顫巍巍，入口即化，瘦肉酥爛入味，濃鬱的肉香直沖鼻腔。
夏無雙又吃了一塊，再次點頭。
他的臉上，終於有了真切的滿意。
民以食為天。
皇帝，也不能例外。
隻有自己先吃飽喝足了，纔有力氣去琢磨怎麼讓天下人也吃飽飯。
酒足飯飽，夏無雙那高速運轉的大腦終於得以冷卻。
回到寢宮，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
那張折磨他多日的硬木板床，已經變了模樣。
五層厚實的棉花褥子鋪在上麵，手按下去，就是一個柔軟的深坑。
那個能當凶器的瓷枕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塞滿了潔白鵝絨的枕頭，蓬鬆柔軟。
夏無雙試探著躺下，整個身子都陷進那片柔軟之中。
一股暖意從背部傳來，緊繃了一天的腰背肌肉，終於捨得鬆弛下來。
他舒服得長出了一口氣。
身體的安逸，讓腦子裡的念頭也變得格外清明。
他躺在柔軟的床上，那顆屬於工程師的、不安分的搞事之心，又開始活泛起來。
整頓吏治，刀已經遞給了李剛。
提拔新人，釘子秦越已經楔了進去。
輿論宣傳，教坊司那邊也埋下了種子。
但不夠。
這些都是自上而下的指令。
他還需要一個自下而上的，資訊反饋閉環。
意見箱是被動防禦，他需要主動出擊。
他需要一張屬於他自己的情報網，一張能深入帝國毛細血管的情報網。
一個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項目啟動：鳳凰計劃一期工程——蜂巢小組組建。
核心原則：低調、可控、高效。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
“趙高！”
“奴纔在！”
“去，把禁軍的名冊拿來。朕要那些……出身平民，父母是農戶或小商販，入宮五年以上，識字，但冇什麼根基的。”
夏無雙的命令，具體到了每一個篩選條件。
趙高心中一凜，不明白陛下要這些做什麼，但立刻躬身領命。
“還有，”夏無雙補充道，“去宮裡各處訪訪，找幾個在宮裡待了十年以上，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但跟宮外三教九流有些門路的老太監。”
“守宮門的，采買處的，倒夜香的都行。挑兩三個機靈、嘴嚴的，帶來見朕。”
趙高心裡更是打鼓，卻不敢多問一個字，立刻退下。
夜幕降臨，澄心殿內，燭火通明。
六名身穿玄鱗衛鎧的禁軍，和兩名穿著灰撲撲舊袍子的老太監，正惶恐地跪在殿中，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葉子。
他們是皇宮食物鏈的最底層，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被天子親自召見。
夏無雙冇讓他們跪太久。
“都起來。”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讓人不敢違抗的威嚴。
“朕今晚叫你們來，是有一件秘密差事，要交給你們。”
他看著眼前這幾張緊張而樸實的臉。
“朕，要你們做朕的耳朵和眼睛。”
“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在街頭巷尾，在茶館酒肆，在田間地頭。”
他停頓了一下，給他們消化的時間。
“從明日起，你們不用當值。換上便服，混進京城的百姓裡。朕要你們去聽，去記。”
“聽聽百姓在聊什麼。”
“聊朕改早朝，他們是叫好還是罵娘？”
“聊城門口的意見箱，他們是覺得有用，還是當個擺設？”
“聊米價菜價，聊哪家惡霸欺壓了鄉鄰，聊哪裡的地痞又收了黑錢。”
夏無雙的視線，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朕給你們三條規矩。”
“第一，隻聽隻記，不許多嘴，不許動手。你們是記錄員，不是官老爺。”
“第二，絕對保密。出了這個門，今晚的事，就給朕爛在肚子裡。對誰，都不能透露一個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如實上報。朕不想聽粉飾太平的屁話，朕隻要真話。百姓說什麼，你們就記什麼，用最簡單的白話寫。哪怕是罵朕昏君，罵朕祖宗十八代，也得一字不差地給朕記下來！每天入夜，把聽到的東西，直接送進澄心殿。”
他看著那幾張已經徹底石化的臉，拋出了最後的籌碼。
“此事辦好，朕保你們一輩子的富貴，官升三級，太監直接進內務府當管事。”
“但，誰要是敢陽奉陰違，或者走漏了風聲……”
夏無雙冇再說下去，那冰冷的視線，已勝過千言萬語。
“聽明白了？”
他揮了揮手。
“明白了，就去做吧。”
八個人，如同失了魂的木偶，渾渾噩噩地叩首，倒退著走出澄心殿。
直到殿外的冷風灌進脖子，他們才猛地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接下了一個何等驚天動地的秘密任務。
夏無雙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臉上冇什麼表情。
“趙高。”
“奴纔在。”
“明日，從內務府支一千兩銀子，給他們，當活動經費。”
趙高正要應聲。
夏無雙又補了一句。
“另外，你盯著他們。朕要知道他們每天見了什麼人，去了什麼地方。”
趙高不敢多想，連忙躬身領命。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