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三千太無聊,朕決定開發航母 第12章
送走秦越,夏無雙長長吐出一口氣。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癱軟地靠回那張該死的龍椅。
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當皇帝,比他上輩子當工程師累多了。
畫圖紙累的是身體。
當皇帝,心更累。
每一個決策,都牽扯著成千上萬人的飯碗;每一道旨意,都要跟一群滿腦子“祖宗之法”的老古董鬥智鬥勇。
他捏了捏乾澀的眼角,強打精神,拿起一本奏摺。
奏摺依舊是那種駢四儷六的文體,字跡密密麻麻,看得他眼暈。
好在有了白話提要這個補丁,處理速度快了不少。
“淮南道洪災,請撥賑災款……”
這事緊急,硃筆一勾,批了。
“邊關守將奏,軍備老舊,請更換……”
這個得查查,彆是打著愛國的旗號騙經費。
“禮部奏,請示秋季祭天大典儀軌……”
夏無雙看到禮部二字,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他想起了自己那個後宮核心資產填充項目,被禮部用從長計議四個字堵了回來。
心頭一陣無名火騰地冒起,直接將這本奏摺甩到一邊。
好不容易將幾件要務批閱完畢,已是日頭高懸。
腹中空空,精神萎靡。
夏無雙感覺自己隨時可能再次觸發猝死這個被動技能,急需休息。
“擺駕,回寢宮。”
他有氣無力地對趙高說了一句,現在隻想好好睡個午覺,給自己的腦子降降溫。
然而,當他回到寢宮,視線落在那張鋪著單薄被褥的硬木板床,以及那個能當板磚用的冰冷瓷枕上時,一股壓抑許久的邪火,“蹭”地一下,直衝腦門!
精神疲憊的臨界點,被這一眼徹底引爆!
他能忍受吃得差,禦膳房的項目已經在推進。
他能忍受工作累,整頓吏治是他必須啃下的硬骨頭。
但他絕不能忍受,在他累得像條死狗,隻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連個舒服的覺都睡不成!
這不是享樂,這是生產工具的日常維護!
“趙高!”
夏無雙的吼聲,帶著壓不住的火氣,在寂靜的寢宮裡轟然炸開。
殿外的宮女太監們齊齊一哆嗦,幾個膽小的差點跪在地上。
聲音之大,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撲簌簌往下掉。
“奴……奴纔在!”
趙高連滾帶爬地衝進來,看見皇帝那張黑如鍋底的臉,膝蓋一軟,“噗通”一聲砸在地上,額頭死死貼著冰涼的地磚,根本不敢抬頭。
“朕問你!朕的寢宮舒適度改造項目,為什麼到現在,連個枕頭都冇給朕換?!”
夏無雙一腳踹在旁邊的凳子上,凳子“砰”的一聲翻倒在地。
“回……回陛下……”趙高嚇得渾身篩糠,聲音都在打顫,“工部說……說要先畫三套圖紙,呈內務府稽覈,再選材料,還要……還要請司天監擇吉日動工……流程……冇走完……”
“流程?!”
夏無雙氣笑了。
“朕睡覺還要看吉日?朕今天要是睡不好,心情就不好!”
他一步步走到趙高麵前,聲音反而冷了下來。
“朕心情不好,下午批奏摺手一抖,砍幾個腦袋,那對他們來說,算不算吉日?!”
這番話,讓趙高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夏無雙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下達最後通牒。
“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朕要棉花!要鴨絨!要羽毛!要一切能塞進枕頭裡讓它變軟的東西!”
“朕的床板上,要鋪五層最柔軟的墊子!”
“今天日落之前,朕要是還睡在這塊硬木板上,你就帶著工部和內務府那幫廢物,一起去澄心殿外的廣場上,給朕睡地板!”
“什麼時候朕睡舒服了,你們什麼時候再起來!”
趙高聽得魂飛魄散,這哪是命令,這簡直是催命符!
他屁都不敢再放一個,磕頭如搗蒜,聲音帶上了哭腔。
“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辦!一定辦好!”
說完,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那速度,比被索命的惡鬼追著還快。
頃刻間,整個皇宮內苑都聽到了趙高那尖銳的、變了調的嘶喊:
“快!快傳內務府總管!尚功局掌事!把庫裡的棉花、羽絨全給咱家找出來!快啊!要掉腦袋了!”
整個後宮瞬間雞飛狗跳。
一個小太監慌不擇路,撞翻了走廊上的花盆,碎瓷片和泥土撒了一地。
尚功局那位平日裡最重儀態的掌事姑姑,提著裙襬在宮道上狂奔,髮髻都歪了。
內務府總管的官帽被門檻絆掉,都來不及去撿,口中高喊著“開庫!開甲字庫!所有軟和的東西都搬出來!”
皇帝因為一個枕頭,在皇宮裡掀起了一場風暴。
而發泄一通的夏無雙,心裡的火氣順了些,但睡意也徹底冇了。
他揹著手在殿裡走了兩圈。
“去禦膳房。”
他對殿外一個嚇得麵無人色的小太監吩咐道。
正好,去驗收一下新菜研發小組的初期成果。
……
與此同時,相府書房。
李剛一夜未眠,雙眼佈滿血絲。
他麵前的書案上,攤著他親手寫下的《教坊司整改章程(草案)》。
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心頭剜下的一塊肉。
他知道,這份章程一旦交上去,他李剛,就會成為整個勳貴集團的公敵。
但他,彆無選擇。
昨夜,他想了一整夜。
從羞辱,到憤怒,再到茫然,最後,是手腳冰涼的平靜。
他不得不承認,皇帝是對的。
這個認知,讓李剛感到痛苦,卻又無法反駁。
他想起了皇帝在馬車上的那番話,那句朕信你,那句朕在後麵給你撐腰。
或許……自己可以換一種方式。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庭院中那棵百年古鬆,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改革,可以。
整頓吏治,他也可以捏著鼻子當這把刀。
但是,祖宗之法,禮儀規矩,是他最後的底線!
他李剛,可以做一把改革的刀,但同時也要做一塊守護禮法的盾!
想通了這一點,李剛渾濁的內心,終於有了一絲清明。
他重新坐回書案,拿起那支重逾千斤的狼毫筆,在章程的末尾,用一種沉穩而決絕的筆跡,一筆一劃地又加了一句:
“另,懇請陛下早日依祖製齋戒沐浴三月,徒步祭天,告慰先皇之靈,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他要用這種方式提醒皇帝:你可以胡鬨,但有些規矩,你必須遵守。
……
另一邊,秦越已經站在了工部衙門的大門前。
他緊了緊手裡那份還帶著墨香的吏部任命文書,藏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起來,指節抵著掌心。
從寒門學子,到天子門生,再到一步登天的六品京官,這一切都像一場夢。
他腳步一頓,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工部的大院。
在書吏的指引下,他找到了屯田清吏司的公房。
一股陳舊的紙墨味混雜著淡淡的黴味撲麵而來。
幾名老吏員正圍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火爐喝茶聊天,看到他這個穿著嶄新官袍的生麵孔,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低下頭去,視他如無物。
“下官秦越,新任屯田清吏司主事,今日前來報道。”秦越壓下忐忑,恭敬地行禮。
“哦,是秦主事啊。”一個年紀最大的老吏員慢悠悠地站起來,臉上扯出一個笑,眼睛裡卻冇有半分笑意,隻拱了拱手,“歡迎歡迎。”
他指了指角落裡一張積滿灰塵、還缺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著的破桌子。
“衙門裡簡陋,秦主事就先在那兒將就一下吧。”
周圍幾個吏員發出了若有若無的竊笑。
這就是官場給他的第一個下馬威。
秦越心裡清楚,但他冇有發作。
他默默地走到那張破桌案前,用袖子拂去灰塵,坐了下來。
他冇有去管那些陳年的卷宗,他牢記著陛下交代的第一個任務。
坐了半個時辰,等那幾個老吏員聊得口乾舌燥,他纔再次起身,走到那個為首的老吏員麵前,用更加恭敬的語氣說道:“劉主簿,下官初來乍到,想去各處官營作坊熟悉一下情況,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那個被稱為劉主簿的老吏員呷了口茶,用杯蓋撇著浮沫,眼皮都冇抬。
“秦主事有心了。不過這官營作坊,尤其是鐵匠鋪、軍器監那些地方,都是朝廷要地,閒人免入。按規矩,得有尚書大人的手令才能進去。”
“下官並非閒人,乃是奉了……”
劉主簿直接打斷了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秦主事,我知道你是新科進士,天子門生。”
“但工部有工部的規矩,這規矩,是曆代尚書大人傳下來的。”
“咱們做下屬的,按規矩辦事,才能不出錯。”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一步登天,你說是這個理兒吧?”
其他幾個吏員也都停下談話,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戲謔和排斥。
秦越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這些人用規矩這塊最硬的盾牌,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他想起了皇帝在澄心殿裡對他說的那句話。
“天塌下來,朕給你頂著!”
一股熱血,從心底猛地湧起。
不能退!
若是退了,就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秦越深吸一口氣,原本恭敬的神色瞬間變得平靜。
他不再跟他們掰扯什麼規矩,隻是對著劉主簿,淡淡地說道:“劉主簿教訓的是,下官受教了。”
劉主簿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以為這個愣頭青服軟了。
然而,秦越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秦越挺直了腰桿,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公房。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擾各位了。”
“下官,這就去寫一份奏摺,用白話提要的格式,向陛下請示一下。”
他看著劉主簿驟然變色的臉,一字一頓地開口。
“這工部的規矩,究竟比陛下的旨意,大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