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來臨我進入珠峰基地後,拋妻棄女的丈夫 第96章 聚賢莊夜影:心事與暗探
秋老虎賴在臨安城不肯走,午後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潑在聚賢莊的青瓦上,反射出晃眼的光。
衛藍站在莊門前,仰頭望著那對四五丈高的銅獅子,獅口大張,獠牙森白,爪子下的繡球被磨得鋥亮,不知被多少人摸過。獅子底座的石雕纏枝蓮紋裡積著半寸厚的灰,卻絲毫不減其威,反倒像積了百年的煞氣,壓得人胸口發悶。
「這莊子怕是比秦府還闊氣。」趙玉兒低聲道。她腳下的石階是整塊的青條石,被往來的鞋跟磨得光滑,縫隙裡嵌著些風乾的花瓣,想必是春日裡落下的。
兩人拾級而上,朱紅漆大門緊閉,銅環上的獅頭眼珠是用黑曜石嵌的,在陽光下泛著幽光。側門處人來人往,穿短打的武人扛著兵器,腰間的汗巾浸得透濕;仆役們端著食盒匆匆而過,裙角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飯菜香。門楣上「聚賢莊」三個金字是隸書,筆鋒遒勁,據說出自前宰相之手,筆畫間的金粉雖有些剝落,卻仍透著股說不出的霸氣。
「兩位爺,可是一個姓衛,一個姓趙?」一個穿青布短褂的家丁迎上來,腰間係著條杏黃腰帶,見了衛藍二人,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笑,眼角的皺紋裡還沾著點午後的睡意。
「正是。」衛藍點頭時,瞥見家丁袖口磨出的毛邊——看來這聚賢莊雖氣派,底下人卻不怎麼講究。
「那好,請隨小的來。」家丁轉身帶路,腳步聲在青磚鋪就的甬道上敲出「篤篤」響。兩旁的花圃裡,秋菊開得正盛,黃的像蜜,白的像雪,還有幾株墨菊,花瓣沉甸甸的,沾著午後的熱汗似的露珠。繞過一座爬滿淩霄的月洞門,眼前現出個雅緻的偏院,牆角的石榴樹掛著幾個紅透的果子,風一吹,葉子「沙沙」響,倒比客棧裡的蟲鳴悅耳。
「就是這兒了。」家丁指著院中的三間廂房,「少爺說兩位是貴客,特意留了這處最清淨的。明日辰時大會開場,小的已備了些茶水點心,兩位早些歇息。」他說著躬身退下,青布褂子的後擺掃過石階,帶起片枯葉。
衛藍推開中間的廳堂門,檀香木桌案擦得能照見人影,上麵擺著套冰裂紋瓷茶具,壺裡的雨前龍井還冒著熱氣。東西兩間廂房各有一扇雕花木門,門簾是水綠色的,繡著幾竿翠竹,看著倒比客滿樓的強上十倍。
「玉兒,先歇著吧。」衛藍倒了杯茶,茶湯碧清,浮著層細密的泡沫,「釋盟主忙著籌備大會,咱們等明日再說見他的事。」
趙玉兒沒接話,垂著頭,手指絞著衣襟上的佈扣,沒有規律的上下移動。庭院裡的風鑽進門縫,掀起她鬢角的碎發,露出耳後片泛紅的麵板。
「怎麼了?」衛藍放下茶杯,瓷杯與桌案碰撞發出輕響。
趙玉兒深吸口氣,猛地抬頭,眼裡像含著淚:「三哥,我想問你……嫂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每次問起,你都躲躲閃閃?」
衛藍的手僵在半空,喉結滾動了兩下,卻發不出聲音。莫莉的笑臉突然在眼前炸開——小旅館裡兩人的朝夕相處的甜美時光和情話綿綿的悠閒日子;她穿著白t恤,藍色牛仔褲,帶著他在空中逃命時痛苦的表情;她最後看他的眼神,像被風吹動的燭火,明明滅滅……這些畫麵混在一起,堵得他心口發疼。
院子裡的石榴葉「嘩啦」響了一聲,像是誰在歎氣。趙玉兒見他不答,嘴唇抿成條直線,突然跺了跺腳,轉身衝進西邊的廂房,「砰」的一聲,木門撞在門框上,震得門簾上的竹影都亂了。
衛藍望著緊閉的房門,長長歎了口氣。他走進東邊的廂房,倒在鋪著錦緞褥子的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床板太軟,不如客滿樓的硬板床踏實;空氣中的檀香太濃,嗆得他鼻子發癢。
他翻了個身,真氣在丹田窩裡亂撞,像群沒頭的蒼蠅——玄明真氣和開陽真功總在膻中穴打架,運功時胸口就隱隱作痛,打起架來更是隻能憑著一股子蠻力,連十分之一的威力都使不出來那感覺就像是小孩子使用比自己還重很多的大刀一樣無法揮舞起來,如此下去連自保都難,更彆說保護身邊的人了,又苦於沒有名師指點,憑自己的資質,想破腦袋也彆想有半點起色。
「難道真要一輩子卡在引氣期?」他攥緊拳頭,指節敲在床板上,發出悶悶的響。和尚大哥說他沒有靈脈,道士二哥說他資質平平,難道自己真的成不了高手?要是莫莉在就好了,她肯定會敲著他的腦袋說「衛藍你就是想得太多」,可她現在……
他猛地坐起來,摸出範守忠留下的遁甲心得,借著窗透進來的天光翻了兩頁。五行遁術的批註密密麻麻,可是自己身上就沒有五行之氣,從何練起呢?心煩意亂的又翻了幾頁,範守忠的字跡在最後幾頁有些潦草,像是急著寫完——「替身符需陰時桐木漿,配古墓燈油,最忌陽氣……」這些材料他連聽都沒聽過,看來這遁術也隻能暫且擱置。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晚霞把雲彩染成了胭脂色。有家丁來送過晚飯,四樣小菜擺得精緻:涼拌藕片切得像紙,醬鴨腿油光鋥亮,還有碟醉蟹,蟹黃膏的腥甜,飄進房裡。可衛藍根本無心吃飯,心口堵得慌,像塞了團濕棉絮。
西邊的房門始終沒開,想來趙玉兒還在生悶氣。她一個姑孃家整天跟著自己也不是個事啊,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好的離譜,身邊的人玉兒算是活的最長的一個了,不行!早些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吧,嗯,釋延武是個好小夥,人又好,長的帥,出身又好,等武林大會過了我就幫玉兒去提親試試。
衛藍自顧自的胡思亂想,中間家丁又來過一次,但沒有打擾他們,悄悄溫了一壺老酒,便退了出去。
衛藍聽到了外間的動靜走了出來,看了看酒菜,卻怎麼也沒有食慾,總也感覺渾身上下不得勁。心情也是糟透了,煩悶不堪,衛藍實在坐不住了走到院子裡,夜風帶著草木的清氣撲過來,總算吹散了些煩躁。他習慣性地運轉起「血眼術」,雙眼瞬間蒙上層淡紅,周圍的景象變得通透起來——
東邊客房裡,三個大漢橫七豎八地躺著,鼾聲震得窗紙發顫,其中一個還在夢裡踢腿,把旁邊人的被子踹到了地上;北邊柴房裡,一個丫鬟正踮著腳給家丁喂點心,家丁的手偷偷摸在丫鬟的腰上,兩人笑得像偷了蜜的蜂;西邊練功房裡,兩個半大的孩子拿著木劍對打,招式歪歪扭扭,卻打得滿臉通紅,汗水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衛藍的目光掃過這些尋常景象,忽然在南邊那座獨立院落前頓住了。那院子離得遠,牆頭上爬滿了帶刺的薔薇,借著血眼術的透視,他隱約看見院裡的槐樹下站著個黑影,黑袍罩身,鬥篷壓得極低,就很值得讓人懷疑。
「秦府的人?」衛藍眉峰一蹙,雖然這人穿的是黑袍,但情不自禁的就讓人聯想到了白天西湖畫舫幾個紅袍人的氣息,這聚賢莊是正氣盟的地盤,秦嬉的人深夜潛來,絕無好事。他摸了摸腰間的月牙鉤,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去探個究竟。
借著夜色,他運轉起匿身遁法,麵板漸漸變成與院牆相近的青灰色,腳步輕得像貓。穿過兩道迴廊時,巡夜家丁的燈籠光暈晃過牆角,卻沒察覺那團「影子」正貼著牆根滑過。
離南邊院落越近,空氣裡越透著股熟悉的死氣和那幾個紅袍人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隻是淡了許多。衛藍貼在牆外,聽見院裡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來回踱步。他屏住呼吸,等著巡夜的腳步聲遠去,指尖已扣住了月牙鉤的烏木柄。
這聚賢莊的深夜,怕是藏著不尋常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