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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刀藏儘溫柔骨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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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水,傾瀉在將軍府的亭台樓閣間。

白夢蘇柔弱無骨地偎在宋書蘅懷中,撚著一顆葡萄,正欲送入宋書蘅口中。

宋書蘅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想避開這過於親昵的舉動,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書蘅。”上首的宋母將他的遲疑儘收眼底,放下茶盞,“夢蘇如今身子重,經不得累,你多顧著她些。”

她目光掃過白夢蘇微凸的小腹,語氣緩和了些,卻拋出一記驚雷,“何況,她已將一切都告知於我了。”

宋書蘅猛地頓住。

“她腹中的孩兒,是我宋家的血脈,是你的骨肉。既如此,便不能再這般不明不白地耽擱下去。依我看,擇個吉日,儘快將夢蘇納為平妻,也好讓孩子日後名正言順。”

平妻?

這兩個字像一塊巨石猛地投入宋書蘅心湖,激起驚濤駭浪。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母親,此事是否操之過急?茵雪她”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為何會第一時間想到她?為何會下意識地抗拒?

“林茵雪?”宋母冷哼一聲,眼底儘是厭棄,“那個罪臣之女?她如今自身難保,還能管得了這些?關在柴房裡,不讓她知道便是了。難道我宋家子嗣的前程,還要看她一個禍害的臉色不成?”

“可她她腹中畢竟也”

宋書蘅的聲音低沉下去,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此刻提起林茵雪那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究竟是想反駁母親,還是想說服自己那絲莫名的不願。

“那個孩子?”宋母語氣更冷,“張天師說了,她身帶不祥,衝撞夢蘇胎氣,連帶她那個死了都不安分的爹!那樣的毒婦生下的,能是什麼好東西?夢蘇腹中的,纔是我們宋家期盼已久的嫡孫!”

宋母不再給他辯解的機會,徑直吩咐下去:“管家,即刻著手準備納妾之禮,雖說是平妻,但夢蘇懷有功,禮數不可太過簡薄,一應物件,按最好的來。”

命令一下,整個將軍府立刻忙碌起來,紅綢開始懸掛,喜字悄然貼上。

宋書蘅被眾人簇擁著試穿新郎的吉服。

他看著銅鏡中那個一身喜氣的自己,恍惚間,卻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也是這般大紅,那日的十裡紅妝鋪滿了京城長街,他騎著高頭大馬,身後是鳳冠霞帔、蓋著鴛鴦喜帕的她。

那時,他心中算計分明,扮演著情深不渝

可當她柔荑微涼、輕輕放入他掌心,當他依照禮數做足一切,甚至親自為她試過合巹酒的溫度時

某些瞬間,戲假情真與否,連他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她當時眼角眉梢的羞澀與歡喜,清晰得彷彿就在昨日。

“將軍,您看這腰身可還合適?”仆從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拽出。

宋書蘅猛地回神,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一把扯開繁複的衣帶:“緊了,換一件!”

然而,宋書蘅還冇緩過來,白夢蘇憤怒的聲音響起。

“我不依!”她揮袖將案幾上的茶具掃落在地,哭鬨起來,“書蘅哥哥!你當初娶她那般風光,為何到了我這裡就如此儉省?我為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如今連個像樣的婚禮都不配擁有嗎?我不管!我的婚禮,絕不能比林茵雪的差!否則否則我還不如帶著孩子死了乾淨!”

當年,為了取信皇帝,為了讓“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戲碼逼真到無人懷疑,宋書蘅確實是下了血本。

那流水般的奇珍異寶、那堪比公主出嫁的聘禮規格,每一樁每一件,如今都成了紮在白夢蘇心頭的刺。

雖說按平妻之禮已是逾矩,但比起當年宋書蘅為娶林茵雪那般幾乎掏空半個將軍府、轟動整個京城的奢靡場麵,簡直是雲泥之彆。

她哭得聲嘶力竭。

宋書蘅看著眼前哭鬨不休的白夢蘇,再對比記憶中林茵雪即便受了委屈也隻是默默垂淚的隱忍模樣,心頭那點因往事而起的漣漪瞬間被無儘的煩躁取代。

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以及一絲連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失望。

“夢蘇,不要胡鬨!當年之事乃是權宜之計,豈能一概而論?”他試圖勸阻,聲音帶著壓抑的不耐。

“權宜之計?那你對我呢?也是權宜之計嗎?”白夢蘇不依不饒,哭得更凶,“你若真愛我,怎會忍心讓我受這等委屈?連個罪臣之女都比不過?我不管!你若不應我,這孩子這孩子我不要了!”

聽到她以孩子相脅,宋母先急了,連忙上前安撫:“哎喲我的乖孫!夢蘇快彆哭了,仔細傷著身子!”

她轉頭對宋書蘅沉下臉,“書蘅!夢蘇如今雙身子,心情最是要緊!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她想要,依了她便是!難道我將軍府還辦不起一場風光婚禮嗎?”

宋書蘅看著母親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白夢蘇那決絕的模樣,太陽穴突突地跳。一種被脅迫的窒息感緊緊攫住了他。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他曾以為單純柔弱的女子,變得有些陌生。

最終,他閉了閉眼,將所有情緒壓下,再睜開時,隻剩一片沉寂的疲憊。

“好,依你,都依你。”

他妥協了,聲音裡聽不出半分喜意。

白夢蘇終於破涕為笑,撲入他懷中,然而宋書蘅的身體卻僵硬著,遲遲冇有回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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