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56章 援助難民顯仁心
天剛亮,夏蟬就回來了。
她一腳踹開帳簾,風塵仆仆地往裡走,手裡拎著個破布包:“南坳那邊……不行了。”
沈微瀾正低頭翻名冊,聽見這話抬了頭。春棠在邊上撥算盤的手也停了下來。
“人呢?”她問。
“三十多個,老的小的,全擠在窪地爛泥裡。”夏蟬把布包往桌上一扔,“有兩個已經斷氣了,還有幾個躺著不動,眼珠子都渾了。再不去人,今天晚上就得添一堆新屍。”
秋蘅皺眉:“餓狠了的人,救起來難。”
“不是餓,是病。”夏蟬喘了口氣,“拉肚子,高燒,身上起疹子。有個孩子嘴角發青,我看了半晌才發覺還在喘氣。”
沈微瀾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一點南坳位置:“我們手裡的藥能撐多久?”
秋蘅答得乾脆:“草藥夠治十個人。要是熬湯分服,十五個也行。但口糧……若勻出去十日份,咱們自己隻剩二十天。”
帳內一時安靜。
春棠捏著賬冊角,低聲說:“有人會不樂意。”
“我知道。”沈微瀾沒回頭,“可那地方離咱們不過兩裡路。他們要是全死了,屍氣順風飄進來,到時候彆說吃飯,連水都不敢喝。”
她轉身看向門口:“讓春棠帶人去,挑青壯跟著,拿十日口糧、一半藥材。隻發給還能站起來的,病得太重的先彆接回來,在外頭治好了再說。”
春棠點頭:“我這就去準備。”
“等等。”冬珞從角落抬頭,“記名冊。每戶幾口人、有沒有力氣乾活,都寫清楚。彆讓人混進來白吃。”
沈微瀾點頭:“按你說的辦。”
半個時辰後,隊伍出發了。春棠走在前頭,肩上扛著米袋,身後十幾個青壯背著藥箱和扁擔。夏蟬跟在側翼,手一直搭在劍柄上。
到了南坳,場麵比預想還糟。
一群難民縮在低窪處,圍著三具用草蓆蓋住的屍體。一個老婦跪在地上拍地哭,旁邊孩子趴著不動,小臉蠟黃。
春棠一揮手,人在空地支起棚子,擺上粥鍋。
“一人一勺,不準搶!”她嗓門清亮,“要藥的排好隊,秋大夫親自看!”
有人不信,撲上來搶米袋。夏蟬一步上前,手壓在劍鞘上:“再動一下,手就彆想要了。”
那人僵住,慢慢退開。
秋蘅蹲下給一個發熱的孩子診脈,掏出銀針紮了幾下,又餵了半丸藥。不到一刻鐘,那孩子咳嗽兩聲,眼皮動了動。
圍觀的人立刻圍上來。
“我娘也燒得厲害!”一個少年扯住秋蘅袖子。
“讓她躺平。”秋蘅沒甩開他,“等我看完這個。”
她動作利落,針到病除。很快,幾個原本昏迷的人都有了動靜。
冬珞站在邊上,拿著紙筆挨個問話:“叫什麼?多大?家裡幾口人?能挑水不能?”
一個中年漢子抹著眼淚說:“我們是從東村逃出來的,房子塌了,糧食全埋了。走了五天,倒下三個……你們這是救命啊。”
冬珞記下名字,遞過一包藥:“領完粥去找春姑娘登記,明天起修牆算工分。”
那邊春棠正舀粥,忽然聽見背後吵起來。
“憑什麼!”一個本營的老農衝過來,指著她手裡的鍋,“我們拚死守下的糧,就這麼白白送給外人?自家人都沒吃飽!”
旁邊也有附和的:“就是!萬一他們帶著瘟疫進來怎麼辦?”
春棠沒說話,回頭看向沈微瀾。
沈微瀾不知何時已到了現場。她沒急著開口,先走到那群難民中間,蹲下摸了摸一個孩子的額頭。
燒退了些。
她站起身,聲音不大,但人人都聽得見:“你們說他們白拿?那我們呢?當初逃出來的時候,誰不是兩手空空?誰不是靠彆人一碗粥一口水活下來的?”
沒人吭聲。
她繼續說:“今日我們關門自保,明日洪水再來,誰敢擔保我們不會變成他們?”
老農嘴唇動了動,還是不服:“可咱們糧不夠……”
“夠不夠,不是省出來的,是掙出來的。”她掃視一圈,“他們要是能活,就是勞力。男人修牆挑糞,女人縫補曬藥,老人照看孩子——這不比天天防著山匪強?”
她頓了頓:“再說一句實在的。他們死在這兒,屍毒一起,咱們全穀都得遭殃。救人,也是保命。”
人群靜了幾息。
忽然,謝雲崢從後頭走來,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那份乾糧放進公用灶台。
“我沒意見。”他說。
老農看了看他,又看看沈微瀾,終於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其他人也不再說話。
當天下午,第一批身體稍好的難民被接回營地外圍。臨時搭了六間窩棚,安排在菜地北邊。
沈微瀾親自去了一趟。
一個老婦撲通跪下,老淚縱橫:“小姐,您讓我們活著……我們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
沈微瀾扶她起來:“彆這麼說。你們不是來討飯吃的,是來一起活下去的。”
她回頭對春棠說:“明天開始,能動的都安排活兒。修牆的記工分,將來分房優先。”
春棠應下,低頭翻本子:“我想了個法子,叫‘以勞代賑’,您看行不?”
“行。”她點頭,“就按這個辦。”
傍晚,營地加了兩鍋稀粥,全營同吃。
孩子們圍著新來的小夥伴轉圈笑,有老人教他們認草藥,秋蘅坐在邊上聽著,偶爾糾正一句。
冬珞在地圖上畫了個新標記:南坳收容點。
夜巡時,沈微瀾走過那片新窩棚,聽見裡麵有說話聲。
“……真能留下來?”
“人家說了,隻要肯乾。”
“那明天我去挑水。”
她站在門外沒進去,隻輕輕拍了下門框。
裡麵聲音停了下,接著傳來一聲低低的“謝謝”。
回到主帳,春棠正在覈對賬目。
“損耗比預估少。”她抬頭,“有人主動把藥分給更重的病人。”
沈微瀾嗯了一聲,在燈下翻開難民名冊。
“那個中年漢子,會砌牆。”她說,“明天讓他帶組。”
春棠記下,忽而一笑:“您現在說話,越來越像管事的當家人了。”
她筆尖頓了頓,她清楚,自己必須讓所有人活下來。
帳外傳來腳步聲,夏蟬掀簾進來。
“查過了。”她說,“沒人趁亂溜走,也沒發現奸細。”
“辛苦。”沈微瀾合上冊子,“你去睡吧。”
夏蟬沒動,盯著她看了兩秒:“你知道嗎?剛才我路過新窩棚,有個小孩問我——‘姐姐,以後我們也能上學認字嗎?’”
沈微瀾愣住。
“我說……隻要你願意,明天就能開始。”
她低頭看著沙盤上的營地佈局,手指無意識劃過南坳區域。
小時候父親教她下棋,說過一句話:一子落,勢已成。
現在,她們不隻是守住了命。
她們開始建家了。
“小姐。”春棠忽然抬頭,“明天要不要多煮點粥?新來的還沒適應量。”
“煮。”她說,“多加一把米。”
帳外風輕,遠處窩棚透出微光。
謝雲崢巡崗路過,多看了那片新棚一眼,腳步慢了慢,還是繼續往前走。
冬珞在燈下繼續寫檔案,筆尖一頓,在某頁寫下:“李二柱,三十七歲,曾為鄉塾先生,通算學。”
秋蘅留下兩個識字的學徒,教難民辨艾草、曬薑片。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山穀時,新來的青壯已經排隊等著領工具。
一個瘦弱的婦人抱著孩子,怯生生地問春棠:“我能……我能縫衣服嗎?”
春棠遞給她一塊布:“當然能。針線筐在東角棚子裡,自己拿。”
女人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沈微瀾站在田埂上,看著這一幕。
她沒說話,隻是把袖子裡那塊“丙六七”布片攥得更緊了些。
那邊謝雲崢正檢查新修的柵欄,回頭看見她站著不動。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她搖頭,“就是覺得……這地方,真的有點像家了。”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新來的孩子正追著雞跑,笑聲一路灑到溪邊。
他低聲說:“那你打算護它多久?”
她看著遠處山梁,風吹起她的衣角。
“隻要我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