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49章 怪傷疑雲引深思
沈微瀾把新撿的半片焦黑布收進袖中,荒道儘頭的風卷著灰土撲在臉上。
她沒抬手去擦。
“走吧。”她說。
夏蟬看了她一眼:“你又看出什麼了?”
“還不確定。”沈微瀾往前邁了一步,腳踩在泥裡,鞋底陷進去半寸,“但有人不想讓我們活著走出去。”
謝雲崢走在前頭,聽見這話,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隻低聲說:“那就看誰先死。”
隊伍重新動起來。春棠扶著驢車,走得慢,輪子陷進泥坑幾次,她咬牙往上推。冬珞爬到旁邊一處斷崖高處看了看,招手讓他們往右繞——那邊地勢略高,不至於一腳踩進爛泥裡。
天快黑時,他們在一處背風的斷崖下停下。
火堆點起來,煙被風吹得歪斜,藥箱開啟擺在中間。秋蘅蹲在地上,從懷裡取出兩塊用油紙包著的布,一層層揭開,露出底下兩具屍體的臉。
是之前留下的那兩男一女。
“你真要現在看?”夏蟬皺眉,“天都黑了,看得清嗎?”
秋蘅沒答話,從藥箱裡拿出一麵銅鏡,邊緣刻著細密紋路,鏡麵不大,卻反著冷光。她把鏡子舉到火邊,側對著一具屍體的脖子傷口,斜斜照下去。
火光在鏡麵上跳了一下。
“你看這口子。”她聲音低,“不是刀砍的。”
沈微瀾湊近。
那傷口邊緣像是被鋸過,細細的波浪紋,整齊得不像人力所為。
“這是什麼兵器?”謝雲崢也蹲下來,盯著看了半晌,“沒見過。”
“分刃。”秋蘅輕聲說,“我師父提過,江湖上有人用機關打造的短刃,能拆成三段,合起來像一把直刀,劈砍時會震出細紋。”
她頓了頓,又從藥箱裡取出一根銀針,輕輕探進傷口滲出的液體裡。針尖沾了點濁黃的汁水,慢慢泛出一層淡綠。
“有毒。”她說,“而且是老毒,混在藥裡讓人吃下去,久了就會神誌不清,見人就咬。”
春棠頭皮發麻:“那些災民,是被人下毒發瘋的?”
“不止。”秋蘅抬頭,“這些屍體上的傷,是死後才割的。手法一樣,位置精準,說明動手的人冷靜、有章法。”
“是在標記。”
眾人一靜。
沈微瀾緩緩點頭:“丙六七,是編號。這些人,是被當成東西一樣登記後清除的。”
“誰乾的?”夏蟬握緊了劍柄,“官府?還是……侯府的人?”
“現在還說不準。”沈微瀾盯著火苗,“但能讓災民吃下迷藥,又能派人暗中清理活口,背後一定有人撐腰。”
謝雲崢沉默片刻,低聲道:“戶滅口……老婦臨死前喊的這三個字,不是胡話。”
“不是。”沈微瀾伸手從袖中取出那塊寫著“丙六七”的布片,放在地上,又把新撿的那片帶符號的布攤開。
一個圓圈,中間一豎,是箭頭也是一隻眼睛。
她看著那個符號,想起小時候翻過的《輿器圖譜》,書中記載一種令符“目箭令”,用於監察行動中需定點清除的目標。她指尖輕點符號,道:“這不是亂刻的,是訊號,告知執行者此處有人知曉不該知之事,需處理掉。”
“所以那些災民撲上來,根本不是為了搶糧……是有人指使他們,把我們逼到這裡,好一網打儘?”
“也許。”沈微瀾抬頭看向遠處荒村,“但我們沒死,他們就失敗了。”
冬珞從包袱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鋪在地上,開始畫線。她把每次發現布片、金屬筒、屍體的位置都標上去,連成一條歪斜的路線。
“他們在往南推。”她指著圖,“每三十裡設一個點,像是在掃蕩整片區域。”
“目的呢?”夏蟬問。
“毀證。”沈微瀾說,“洪災一起,百姓流離,最亂的時候最容易藏事。他們趁機用藥控製災民,製造食人亂象,再借機清理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她頓了頓:“等朝廷來查,看到的隻會是一場天災引發的人禍,沒人會想到,這是一場早就安排好的‘清場’。”
謝雲崢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我明天走前頭探路。”
“你肩傷還沒好。”沈微瀾看他。
“我能走。”他說,“而且我知道怎麼避開伏擊點。”
沈微瀾沒再說什麼,隻點了點頭。
夜風穿林而過,吹得火堆隻剩一點紅光。
秋蘅把藥箱合上,從裡麵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自己吞了一顆,又遞給其他人。
“含著。”她說,“防毒氣入肺。”
春棠接過,放嘴裡咂了咂:“怎麼一股陳皮味?”
“加了甘草。”秋蘅淡淡道,“不然你早咳醒了。”
夏蟬活動了下手腕,忽然問:“小姐,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北邊有個山穀。”冬珞抬頭,“地圖上標過,地勢高,沒被淹,適合落腳。”
“去那兒。”沈微瀾說,“但路上不能停。每停一次,就可能錯過線索。”
“可咱們糧食不多了。”春棠小聲提醒。
“省著吃。”沈微瀾看著她,“你也知道,我們現在不是逃命,是在追命。”
春棠抿了嘴,低頭去翻賬冊。
沈微瀾站起身,走到崖邊坐下。她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用炭筆把那個“圓圈一豎”反複描了七八遍,又畫了幾種相似的符號對比。
她想起父親書房裡那本《輿器圖譜》的封皮,青布包角,右下角有個燒焦的小洞——那是她五歲時不小心打翻蠟燭燙的。
那時候她還不懂,有些書,不是拿來讀的,是拿來殺人的。
她折了張紙蝴蝶,塞進袖中。
轉身走回營地,正看見冬珞在火邊整理痕跡圖。
“明天路過荒村,”她說,“留意牆上、樹上有沒有這個符號。”
她用炭筆在紙上畫了個圈,中間劃了一豎。
冬珞點頭:“要是有,我就做記號。”
“彆太顯眼。”沈微瀾說,“有人在看著。”
謝雲崢靠在石頭上,聽見這話,睜開了眼。
他沒說話,隻是把手裡的刀又緊了緊。
夜深了,其他人陸續靠著石頭歇下。
沈微瀾坐在火邊,手裡捏著那塊“丙六七”的布片,指尖摩挲著墨跡邊緣。
秋蘅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你還記得師父說過的話嗎?”她忽然問。
沈微瀾一怔:“哪一句?”
“毒最怕的不是解藥。”秋蘅望著火堆,“是被人看見。”
沈微瀾笑了下:“所以我得一直睜著眼。”
秋蘅沒再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然後起身走開。
沈微瀾低頭看著火堆,餘燼裡有一根木柴突然斷裂,發出輕微的“哢”聲。
她猛地抬頭。
遠處林子裡,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她沒叫人,隻緩緩站起身,手按在腰間的帕子上。
那裡麵裹著最後半片焦布。
“誰在那兒?”她開口,聲音不高。
林子靜了片刻。
接著,一片葉子飄下來,落在她腳邊。
她彎腰撿起,葉麵朝上,背麵用炭筆畫了個小小的符號——
圓圈,中間一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