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45章 屍橫遍野觸目心
沈微瀾踩下高坡時,鞋底陷進泥裡,拔出來半步,又往下沉。她沒停,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扶住春棠伸來的胳膊。
“小姐,這路……”春棠聲音發緊,“全是人。”
前麵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有大人抱著孩子,蜷在塌了一半的土牆下;有老人臉朝下撲在水溝邊,背上還背著個破包袱。蒼蠅嗡嗡地繞著飛,風一吹,那股味兒就直往人鼻子裡鑽。
沈微瀾站定,低頭看了眼腳邊一具小孩的屍身,袖口已經磨破,手指僵硬地勾著半塊發黑的餅。
“先處理屍體。”她說,“不然等雨下來,病就擴散了。”
春棠猛地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不能讓瘟疫再起。”沈微瀾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楚,“秋蘅,藥粉還有多少?”
秋蘅從藥箱裡掏出幾個布包,一層層開啟:“石灰混艾草,三包,能撒五十具左右。”
“不夠。”夏蟬皺眉,“我數了,光這一片就有上百具。”
“那就分批來。”沈微瀾彎腰,伸手去抬那具孩子的身子,“先從這邊開始,把能埋的都蓋上土。”
謝雲崢沒說話,走過來蹲下,一手托肩一手抱腿,直接把屍體扛上了肩。泥水流下來,順著他的袖子滴到地上。
冬珞站在稍遠些的地方,攤開輿圖,用炭筆在紙上點了幾處:“這些位置屍體最密,可能是潰堤後第一波衝下來的村子。”
春棠咬了咬牙,也蹲下去搬。她想起小時候村口死過一頭牛,族長讓人拖到林子燒了,結果燒到一半下雨,第二天整條河都臭了。爹當時說:“死人比死畜更凶,不留神,活人都得跟著走。”
“咱們三人一組。”她抹了把額頭的汗,“兩人搬,一人撒藥,輪著來,彆累倒。”
夏蟬點頭,抽出軟劍插進土裡當支撐,彎腰去扶一個倒伏的老婦。那老太太臉上都是泥,嘴角裂開,像是死前還在啃什麼東西。
“這傷口……”她突然頓住。
沈微瀾聞聲走過來:“怎麼了?”
“你看她脖子。”夏蟬撥開濕發,“像被什麼劃過,一道紅印,皮都沒破全,可底下青紫一片。”
秋蘅立刻蹲下,指尖輕輕按了按那片麵板:“不是撞的。邊緣太齊,像是利器貼著皮拉了一道。而且……”她掀開衣領,“不止一個。”
果然,那老婦鎖骨下方也有相似痕跡,深淺一致,像是同一把刀留下的。
“中毒了。”秋蘅低聲說,“這種青紫,是血行停滯的表現。人先被下了藥,動不了,再被人……輕輕割開血管,放血致死。”
空氣一下子靜了。
“誰會這麼乾?”春棠聲音發抖,“放著活人都不夠吃,還專門殺將死的人?”
“不是為了吃。”冬珞抬頭,“是為了清場。”
眾人都看她。
她指著地圖上一處:“剛才謝公子說斷橋不對勁,土是鬆的。如果有人故意炸堤,引水淹村,事後還得清理目擊者——死人不會說話。”
沈微瀾盯著那具屍體,忽然想起疫村那個半夜爬起來想逃的婦人。她被攔下時哭著說:“我知道太多了,他們不會讓我活。”
原來從那時候起,就有人在剪舌頭了。
“加快速度。”她站起來,“能埋的都埋了,三具帶傷的先留著,做個標記。”
“小姐,”春棠拉住她袖子,“咱們帶的藥粉……撒完就沒剩了。”
“那就快點用。”沈微瀾抽出手,“死人不說話,可他們的傷會。”
謝雲崢一言不發,轉身去扛下一具屍體。經過沈微瀾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低聲道:“你彆碰太多。”
她看了他一眼:“我不怕。”
“我不是說怕。”他聲音壓得很低,“你是主心骨。你倒了,她們撐不住。”
她沒答,隻點了點頭。
隊伍重新動起來。夏蟬負責警戒,每隔一會兒就掃視一圈四周。遠處荒野上,幾隻野狗圍著一具屍體打轉,見人靠近,齜著牙低吼兩聲才跑開。
秋蘅一邊撒藥一邊檢查每一具屍體的傷口。她發現,有傷的大多是青壯年,老人和孩子反而少。而且傷口都在隱蔽處——頸側、腋下、大腿內側,像是刻意避開明顯搏鬥痕跡。
“是熟人下的手。”她對冬珞說,“動作很輕,像是安撫過程中動手的。受害者沒掙紮。”
冬珞記下位置,眉頭越皺越緊:“跟河岸那邊的挖掘痕跡對得上。如果是一夥人提前佈局,一邊開閘放水,一邊在村子裡‘處理’可能反抗的人……”
話沒說完,前方傳來一聲悶響。
眾人警覺抬頭。是謝雲崢踩塌了一段爛牆,磚泥嘩啦落下,露出半截埋在土裡的手臂,手指扭曲成抓撓狀。
“這兒還有。”他喊了一聲。
沈微瀾走過去,蹲下扒開浮土。是一對母子,母親趴在地上,懷裡空著,孩子不知被衝去了哪。她脖子上也有那道細痕,血已經乾成黑線。
“挖出來。”她說,“都挖出來。”
春棠拿來鏟子,輪流換人挖。土太濕,一鏟下去就塌,費了半炷香才把這對屍身完整移出。秋蘅照例檢查,剛碰到那女人的手腕,忽然停住。
“等等。”她翻過屍體小臂,“你們看這個。”
一行暗紅的小字刻在麵板上,歪歪扭扭,像是指甲劃出來的。
“丙……六……七……戶……滅……口……”
“這是名單。”冬珞聲音冷了下來,“他們在標記殺過的人家。”
沈微瀾盯著那串字,腦子裡閃過高地上的誓言:“隻有做不做。”
她現在知道了,有些人早就做了,而且做得乾淨利落。
“把這三具抬上擔架。”她下令,“藥粉全撒了,土蓋厚點。我們繼續往前走。”
“小姐,”春棠喘著氣,“再往前就是下遊主道,要是真有人在清場……咱們會不會也成了目標?”
沈微瀾望向南邊。煙塵滾滾,天色陰沉,遠處仍有零星人影在逃。
“會。”她說,“但我們得走。”
謝雲崢默默把長刀背好,走到她身側。
夏蟬收劍入袖,踢開腳邊一塊碎石:“那正好,我也想看看,是誰敢在死人堆裡動手腳。”
秋蘅合上藥箱,最後看了一眼那具刻字的屍體:“活著的不敢說,死了的,我得讓他們說出來。”
隊伍重新啟程。泥路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很快又被風刮來的灰土蓋住。
走了約莫半裡,冬珞忽然停下:“小姐,你看那邊。”
前方路邊有棵枯樹,樹枝上掛著半片衣角,下麵壓著個破碗,碗底寫著兩個字——
“活命”。
沈微瀾走近,伸手碰了碰那碗。碗底還有一點水漬,像是剛有人喝過。
“有人活著。”她說,“而且,想讓我們知道。”
夏蟬冷笑:“誰知道是不是陷阱?”
“是陷阱也得踩。”沈微瀾把碗拿起來,“總比死人說話算數。”
謝雲崢看了她一眼:“你真要找?”
她把碗遞給春棠:“你記下來,‘枯樹掛碗,求援訊號’。”
然後她抬頭,看向遠處霧濛濛的荒野。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