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441章 物資保障促發展
天剛亮,春棠就蹲在糧倉門口數麻袋。
沈微瀾走過來時,她正拿炭筆在賬冊上劃拉,眉頭擰著:“東村要二十把鋤頭,西村缺三車糞肥,南村還等著鐵匠鋪的犁尖……咱們這點家底,拆東牆補西牆都難。”
“商戶那邊呢?”沈微瀾站到她旁邊,看了眼地上堆得歪歪扭扭的貨包。
“來了兩撥人,轉一圈就走了。”春棠合上冊子,“說路不平,騾子進不來,其實是怕我們賴賬。”
沈微瀾沒說話,彎腰拎起一袋粟米掂了掂。袋子口封得馬虎,幾粒米漏出來,落在她袖口上。
春棠瞥見了,順手拍掉:“昨夜那場火雖滅得快,可人心沒那麼快暖回來。他們信不過我們能撐下去。”
“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沈微瀾直起身,“你去請米行、布莊、鐵器鋪的掌櫃,就說三日後,開個‘物資會’。”
“您要擺酒席拉關係?”
“不擺酒,也不請客。”她搖頭,“就帶他們看三樣東西——賬本、倉庫、巡邏隊。”
春棠眼睛一亮,低頭翻冊子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三天後,日頭剛爬過樹梢,五六個商戶就陸續到了村口。
春棠早候著,領人一路往裡走。路過小學堂時,幾個孩子正排著隊領糖餅,嘰嘰喳喳地笑。
一個胖掌櫃駐足看了會兒,嘀咕:“這地方……還真活過來了?”
春棠聽見了,不動聲色接話:“前月發的甘蔗渣都熬出了三鍋糖,您看這日子是不是有起色了?”
進了糧倉,她掀開一口大缸:“這是存糧,夠吃五個月。每村每日領多少,月底結賬,簽字畫押,錯不了。”
又走到角落,開啟一排木箱:“農具、鹽、布匹、藥材,分類存放,專人管著。您瞧這賬——”她抽出一本,“哪天進的貨,哪天發的料,誰經的手,清清楚楚。”
米行掌櫃翻了兩頁,抬頭問:“我要是供貨,多久能收錢?”
“現結一半,餘款半月後付。”春棠答得乾脆,“若您信不過,可用勞力抵——比如運一趟糧,換十個人工,隨您呼叫三天。”
布莊老闆娘笑了:“倒像做買賣的樣子了。”
“本來就是買賣。”春棠從袖裡掏出一張紙,“這是我擬的‘合作單’,寫明交貨時間、數量、結算方式。您簽了,我們保您的貨安全入庫,也保您拿到錢。”
鐵匠鋪的老頭摸著鬍子:“要真能安穩做生意,我願先送十副犁鏵來試。”
“不止您一個。”春棠指向門外,“米行張爺已答應供三百石糙米,布莊李娘子接了兩百匹粗布的單子。明日第一批貨就到。”
老鐵匠愣住:“你們……真拉來這麼多?”
“不信?”春棠揚聲,“抬進來!”
兩個壯漢扛著個大木箱進來,砸在地上咚一聲。開啟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銀角子和銅板。
“這是預付款。”她說,“每一筆交易,我們都備著現錢。不賒、不欠、不賴。”
眾商人麵麵相覷,氣氛慢慢變了。
米行掌櫃搓著手:“那……我也把貨備上?”
“您今兒就能派人送貨。”春棠笑著遞上筆,“先把單子簽了?”
傍晚,最後一家商號的人離開,春棠癱坐在門檻上,長出一口氣。
沈微瀾端了碗水過來,放在她手邊。
“累了吧?”她問。
“值。”春棠灌了一大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也沒擦,“三十年了,我爹在世時管賬,也沒做成這麼敞亮的一單。”
“你比他強。”沈微瀾看著她,“他隻算一家之財,你在建一方之基。”
春棠低下頭,手指摩挲著碗沿,忽然想起小時候在沈府後院,她娘給她梳頭,說:“棠丫頭,你要記住,錢不是攥在手裡才叫穩,是流轉起來纔有命。”
那時她不懂。
現在懂了。
第二天清晨,聯倉門口搭了個棚子,掛起塊木牌:物資排程處。
春棠站在下麵,手裡拿著新印的排程圖,紅筆圈著各村補給節點。
“東村,初五領種子,初八領犁;西村,初六派工修渠,初九領布匹;南村,初七收糞肥,初十領藥……”她一條條念,村民圍在周圍記。
有個老漢舉手:“我家小子想多乾兩天,能多換布嗎?”
“能。”春棠點頭,“每工換一尺布,或半鬥米,隨你選。”
人群嗡嗡議論起來,語氣不再是愁苦,而是盤算。
“原來力氣也能換錢。”有人小聲說。
“可不是?以前白賣命,現在有賬可查。”
春棠聽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中午,第一批商隊到了。
騾馬馱著麻袋、木箱、鐵器,緩緩進村。村民自發讓道,小孩追著馬跑,指著車上貼的封條喊:“那是咱們的!”
春棠親自驗貨、登記、入庫,忙得腳不沾地。
沈微瀾站在不遠處看著,風吹亂了她的發,她也沒伸手攏。
這纔是真正的重建——不是靠一時狠勁壓下禍亂,而是讓日子一天天穩下來,讓百姓知道,明天會有糧,後天會有布,大後天孩子能穿上新鞋。
這纔是活著。
傍晚,貨卸完了,賬也歸了檔。
春棠走到她身邊,把最後一本冊子遞過去:“全對上了,一文不差。”
沈微瀾翻開看了看,還給她:“不用給我看,我相信你。”
春棠鼻子一酸,趕緊低頭。
遠處,夕陽照在糧倉頂上,金燦燦的。
她們並肩站著,誰都沒動。
“你說……他們會一直這樣乾下去嗎?”春棠忽然問。
“會。”沈微瀾望著遠處,“人一旦知道自己能換來東西,就不會再願意白給人使喚。”
“可要是哪天我們走了呢?”
沈微瀾轉頭看她:“那他們就自己管起來。我們不是主子,是帶路的。路通了,誰都能走。”
春棠點點頭,又問:“可萬一有人搶呢?”
“那就打。”沈微瀾聲音沒高,“打得他們知道,這村子,不是軟柿子。”
兩人靜了會兒。
“其實我最怕的不是搶。”春棠低聲道,“是大家習慣了有依靠,一鬆手,又散了。”
沈微瀾看了她一眼:“那你就要讓他們明白——這賬是你在記,但錢,是他們自己掙的。”
春棠怔住,慢慢笑了。
“我懂了。”她說,“我不隻是管倉庫的,我是讓他們記住,自己有多重。”
沈微瀾也笑了。
遠處,最後一個商隊趕著騾子準備離開。
車夫臨走前回頭喊:“下批貨,什麼時候要?”
春棠揚聲答:“五日後!要雙倍!”
那人揮揮手,鞭子甩出個響。
沈微瀾看著車隊遠去,輕聲說:“你看,風起來了。”
春棠望著空蕩的土路,忽然覺得,這條路,真的能通到很遠的地方。
“小姐,”她忽然說,“我想把賬本改成活頁的。”
“嗯?”
“方便加頁。”她眼神亮起來,“以後每村都能有自己的賬,咱們隻統一對賬,不插手他們怎麼分。”
沈微瀾看著她,慢慢點頭:“好。”
春棠握緊了手裡的冊子,指節都有點發白。
她想起爹臨終前說的話——
“棠丫頭,賬本要是能自己走路,那纔是真活了。”
現在,它快能走了。
“那我今晚就改。”她說。
沈微瀾嗯了聲,轉身往醫棚走。
春棠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一塊被踩扁的草上。
過了會兒,她蹲下,用指甲摳起一小塊土,捏了捏。
濕潤的。
能種東西。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
“明天先印五十份新賬本。”她自言自語,“紙要厚一點,彆一碰就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