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34章 血色詔書定天下
在昏暗壓抑的地宮中,謝雲崢的手緊緊攥著,那力度大得彷彿要將一切都捏碎,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腕骨如鐵箍般硌著沈微瀾的脈門。
他的雙眼通紅,滿是痛苦與掙紮,額頭的青筋暴起,似一條條扭曲的蚯蚓。
沈微瀾並未掙紮,也沒有後退一步。她隻是靜靜地抬起頭,目光平靜而堅定地看向謝雲崢。
此刻,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彷彿這充滿危險的地宮對她而言不過是一處尋常之地。
“你若死在此處,誰來讀那道詔書?”她的聲音輕如夜風中的呢喃,每一個字卻如刀鋒劃過冰麵,冷冽而銳利,直直地刺入謝雲崢的心底。
謝雲崢的瞳孔瞬間一縮,彷彿被這句話擊中了要害。
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未發出一絲聲音。內心的掙紮與糾結在他的臉上清晰地顯現出來。
沈微瀾反手輕輕一翻,手中的金簪已如閃電般刺入謝雲崢的指尖。血珠緩緩墜落,滴落在銅鈴的裂痕之中,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那銅鈴似乎被這鮮血喚醒,微微震動起來,發出一聲嗡鳴,宛如風過古鬆,悠揚而又帶著一絲神秘。
神奇的是,那原本蔓延至謝雲崢頸側的金色蠱紋竟緩緩退去,如同潮水回湧,漸漸消失不見。
“夏蟬。”沈微瀾頭也不回,聲音平靜而沉穩。
“在。”夏蟬一步上前,手中的劍尚未收回,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微瀾染血的香囊上。
那縷蘅蕪香,正輕柔地纏在銅鈴之間,隨著微風輕輕飄蕩,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帶他走。”沈微瀾的語氣不容置疑。
“小姐!”夏蟬麵露擔憂,眉頭緊皺,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沈微瀾的一個字打斷。
“走。”她隻說了這一個字,便再不多言。那簡潔而有力的話語,讓夏蟬知道此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夏蟬咬了咬牙,橫臂一攬,將踉蹌的謝雲崢拽離碑前。
謝雲崢掙紮著,想要掙脫夏蟬的束縛,然而體內殘陣的反噬讓他的力氣漸漸消散,最終被拖入濃霧深處。那濃霧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的身影漸漸吞噬。
沈微瀾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踏入石門。幽光如血般從門內漫出,映得她的裙裾一片泛紅,彷彿她正踏火而行,帶著一種決絕與無畏。
此時,距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血書即將出現。石門之後,是一方祭台,高達十丈,由黑石壘成。祭台的四壁刻滿了倒行符文,那些符文如同盤繞的蛇,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中央懸空浮著一卷詔書,這詔書非帛非紙,竟是人皮所製,通體赤紅,彷彿浸血三日,其上的硃砂字跡斑駁陸離,似是用指血寫就。
沈微瀾仰首,目光落在那八個字上:“長生為念,萬民為祭。”
風自地底吹來,帶著腐香與鐵鏽的味道,拂動著她鬢邊的碎發。她沒有絲毫的懼意,隻是緩緩取出銀蝶。
銀蝶在她的手中微微顫動,蝶翼上的血痕滲出一滴微光,竟與詔書的皮質產生了共鳴,泛起漣漪般的紅暈。
沈微瀾看著銀蝶,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聲低語道:“是母親的血。她封了它,也等了我。”
她割腕,鮮血如溪流般湧出,灑落在祭台之前。那些符文字該焚身,卻逆向流轉,如河倒灌。
那血並未燃燒,反而滲入石縫,勾勒出一條血徑,直通祭台中央。
詔書緩緩降下,沈微瀾伸手接過,那皮質冰涼,觸之如撫枯骨。展開詔書的刹那,上麵的字字如刀,剜心刻骨——
“朕與後共修《蠱神祭》,以謝氏女子為引,取其精血飼母蠱,換朕壽延三百年。
然天道有眼,報應不爽。今母蠱將醒,天下將亂,若蘅蕪之後承此痛,朕……”
最後一句未完,墨跡戛然而止,似執筆者突遭橫禍。沈微瀾凝視著那“朕”字,指尖的一滴血悄然落下。墨跡漸漸洇開,如同傷心人的淚。
她沒有悲慼,也沒有憤怒,隻是將詔書平鋪於祭台,雙手壓角,那姿態彷彿在鎮住山河。“母親,我來取你未竟之局。”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話音剛落,地底轟然作響,彷彿有無數的巨獸在地下咆哮。井口黑霧翻湧,化作人形,雙目赤紅如血,聲如萬蠱齊鳴:“謝氏血脈,永世為祭!”母蠱殘魂,終於降臨。
祭台劇烈震動,石柱紛紛崩裂,出口處塵沙傾瀉而下,即將封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濃霧中一道身影踉蹌衝入——正是謝雲崢。
他半邊衣袍染血,腰間玉佩與銅鈴共振,震得體內蠱紋寸寸斷裂,血自七竅滲出。
他的身體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都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但他仍死死護著懷中一物。
那是一紙和離書。墨跡猶新,上麵清晰地寫著:“沈氏微瀾,自請出府。”
他撲至祭台前,將和離書按在血詔之上。墨與血相觸,刹那間產生了共鳴。
硃砂字跡如活過來一般,墨線蜿蜒而上,竟與血紋相融,浮現出虎符缺失的另一半紋路——“離執者清,守真者生。”
金紋浮現,如日破雲,照亮了昏暗的地宮。和離書無火自燃,灰燼紛飛,其中一點金光微閃——形如金釵,正是當年冬珞熔虎符所鑄。
謝雲崢跪地,喘息如風箱,他的身體因痛苦而顫抖著,但他仍抬眼望向沈微瀾,聲音微弱卻清晰:“原來……離,纔是真符。”
沈微瀾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那燃燒的紙灰,眸中無波,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再激起她內心的波瀾。
“秋蘅。”她忽然說道。
藥箱輕響,秋蘅自暗處現身,手中捧著一包藥粉,那藥粉色如霜雪。
“需以至情之文為引?”沈微瀾問道,聲音平靜而沉穩。
“是。”秋蘅低聲回答,“心若止水,藥不生。”
沈微瀾閉目沉思。再睜開眼時,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追憶與溫柔。她取出銀蝶,置於掌心。
蝶翼微光一閃,映出殘影——幼時庭院,棠梨花開,一女子執她之手,共繪《棠梨春曉圖》。畫未完,人已散。
她蘸血為墨,提筆於袖中素箋疾書——
《蘅蕪悼亡辭》
我來過,
我破局,
我離去。
不謝天,不怨命,
唯留一縷香,
照夜行。
字成刹那,她將詩箋擲於空中。秋蘅揚手,藥粉飛散,遇詩灰即燃,化作青焰,如春風掃雪,席捲整個地宮。
母蠱殘魂發出最後一聲哀鳴,那聲音如女子低泣,充滿了不甘與絕望,隨即湮滅於火中。
地宮震動漸止,黑霧散儘,唯餘一地灰燼,隨風輕旋。沈微瀾立於祭台中央,衣袂染血,卻挺如寒鬆,身姿堅定而挺拔。
“小姐。”春棠上前,手中遞來一件素袍。
沈微瀾接過,正欲披上——
“等等。”冬珞忽然說道,手指向石縫。
灰燼隨風飄入縫隙,竟拚出三字——蘅蕪香。
沈微瀾的眸光微動,嘴角忽然揚起。那笑容非悲非喜,唯有清明如月,彷彿曆經了這一切後,她已看透了世間的一切。
“走。”她說,聲音簡潔而有力。
一行人轉身欲行。
忽聽身後一聲輕響。謝雲崢仍跪於地,手中握著半枚銅鈴,裂痕深處,滲出最後一滴血。
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但他仍強撐著抬頭,望她的背影,聲音嘶啞:“若這一局,我早知結局……”
沈微瀾的腳步微頓,彷彿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會如何?”
謝雲崢未答,隻是將銅鈴輕輕放在祭台邊緣。鈴未響,風過,帶起一縷灰燼,拂過他的指尖,又飄向沈微瀾的衣角。
沈微瀾沒有回頭,隻聽得她的聲音自風中傳來,淡如煙:“天下已定,你還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