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33章 古刹謎蹤遇故人
沈微瀾一聲令下,聲音如斷冰裂玉,餘音未散,人已邁入幽光深處。
那道石門之後,是深不見底的暗道,冷風自下湧上,裹著陳年香灰與鐵鏽的氣息,撲在臉上,像亡魂的低語。
謝雲崢立在原地,指尖仍攥著蜜蠟虎符,指節泛白。他望著她背影,喉頭滾動,終是未語,隻默默跟上。
春棠緊隨其後,手中提著一盞琉璃燈,燈焰幽藍,映得她眉心微蹙。夏蟬護在側翼,蟬翼劍半出鞘,劍鋒微顫,如風中之葉。秋蘅默然前行,藥箱輕響,似有藥丸在暗中流轉。冬珞則落在最後,目光掃過石壁紋路,指尖在袖中輕掐方位。
一行人穿行於密道,足音沉沉,如叩心鼓。
半炷香後,前方豁然開朗。
一座荒廢古刹矗立於山腹之中,簷角殘破,佛像傾頹,蛛網橫織,塵灰厚積。殿中佛龕半塌,香爐傾覆,灰燼早已冷透。唯有簷下銅鈴,無風自動,叮鈴作響,聲波如絲,纏繞耳際。
“這鈴……”謝雲崢忽地悶哼一聲,撫住心口,唇角溢位一線血絲。
沈微瀾腳步一頓,側目看他。
他強撐著搖頭:“無妨。”
可那鈴聲不止,越響越急,竟與他脈搏同頻共振。他額角青筋暴起,胸口氣血翻湧,又咳出一口血,濺在青磚之上,如紅梅點雪。
“不對。”秋蘅蹲下,指尖蘸血輕嗅,“血中有蠱紋躁動之象,此鈴非尋常之物。”
“是控蠱器。”冬珞抬頭,目光冷銳,“與婚書夾層所繪‘七星引霧圖’同源,當為謝家祖傳之物。”
沈微瀾凝視簷鈴,忽將金簪抽出,以簪尖挑破指尖,血珠滾落掌心。她閉目,以血為墨,在掌心疾書——
子午偏東三寸,生門也。
“春棠。”她睜眼,“棠梨香粉,灑路。”
春棠應聲取出錦囊,傾出細粉。香粉落地,遇霧即燃,騰起青焰,蜿蜒如蛇,劃出一道安全路徑。
“出發。”
沈微瀾率先而行。
四人依香火之線穿行霧中,步步謹慎。那銅鈴聲仍不絕,卻再未引動謝雲崢體內蠱紋。
至佛龕前,沈微瀾忽駐足。
她伸手探入佛龕後方,指尖觸到一道冷鐵機關。稍一用力,地麵輕震,一塊石板緩緩移開,露出一口枯井。
井口幽深,黑不見底,毒霧自下翻湧,如墨雲升騰。
“腐心蘭。”秋蘅俯身探查,麵色驟變,“此毒蝕骨攻心,三息之內,神誌儘失。”
夏蟬拔劍欲下,劍尖剛觸井壁,忽聽“哢”一聲,井口四周石塊疾速合攏,竟要將人封死其中!
“退!”沈微瀾急喝。
夏蟬飛身躍回,井口已閉合如初。
“是機關。”冬珞疾步上前,指尖撫過井壁刻痕,“此為西域古曆——‘七星祭日’,每七日一啟,今正當其時。”
“既是星祭,便以星破之。”沈微瀾蹲身,金簪為筆,就地劃出星軌圖。七枚玉籌自春棠袖中取出,皆為商行記賬之用,此刻卻被一一嵌入星位,仿若北鬥懸空。
石壁輕震,井口複開。
霧氣翻湧更烈,腥風撲麵。
“我先下。”夏蟬執劍在前。
“不可。”秋蘅攔住,“毒霧未散,需先清障。”
她取出藥囊,傾出三粒蜜丸:“含此可避毒,但耳中不可塞,恐誤聽機關響動。”
三人皆接,唯沈微瀾不動。
“你不服?”秋蘅問。
“此霧中有聲。”沈微瀾眸光微斂,“我需聽。”
她率先躍入井中。
井壁濕滑,苔痕斑駁,石階盤旋而下,深不見底。五人魚貫而行,足音回蕩,如叩幽冥。
至井底,眼前豁然一闊。
一方石室,四壁刻滿蠱紋,中央設一青銅祭壇,壇上空置,似曾供奉何物。而最令人驚異者,乃自地底深處傳來的一縷歌聲——
“蠱神降兮,血為醴;魂為引兮,命為祭……”
歌聲空靈,卻含詭異韻律,每吐一字,四周毒霧便翻湧一分,壁上蠱紋隱隱發亮。
“《蠱神祭》。”冬珞低聲道,“失傳百年,唯有謝家祭司可誦。”
“為何會在此?”春棠聲音微顫。
沈微瀾未答,隻凝神細聽。她指尖輕扣石壁,隨歌聲節拍默記,忽覺音律有異——
倒行宮商。
她眸光一亮。
此歌若正序而唱,便是開啟祭祀台石門的聲鑰!
正欲細辨,忽聽“滴答”一聲。
謝雲崢袖口滲血,一滴血珠墜入祭壇凹槽。
刹那間,他身上金色蠱紋暴漲,如活蛇遊走,蔓延至脖頸、臉頰。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冷汗涔涔。
而井底歌聲驟變——
由低迴轉為高昂,由空靈轉為森然,如萬千蠱蟲齊鳴,直刺耳膜。
“少主……歸來……”歌聲中竟含人語,模糊卻執拗。
沈微瀾猛地抬頭,望向祭壇深處。
那歌聲尾音微顫,竟帶一縷極淡的香氣——
蘅蕪香。
她心頭一震。
此香乃她母氏獨製,自她幼時便隨身佩戴,天下僅此一味。可這歌聲之中,為何會有?
“母親……”她喃喃,指尖發冷。
“小姐!”秋蘅急聲,“不可沉迷!此歌攝心,久聽必瘋!”
沈微瀾閉目,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眸中已無波瀾。
“我未迷。”她低聲道,“我在聽密。”
她蹲身,以金簪蘸血,在石麵劃出音律節拍,一一對應倒行宮商之序。每記一音,指尖便如被細針刺入,痛入骨髓,卻仍不停筆。
“原來如此。”她忽而輕笑,“聲鑰非為開,乃為封。若逆序而誦,可鎮母蠱。”
“可若有人已啟之?”冬珞問。
話音未落,祭壇中央忽地裂開一道縫隙,毒霧自下噴湧,如黑潮翻騰。而那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低沉的嗡鳴——
如巨獸蘇醒,血脈搏動。
“母蠱醒了。”秋蘅麵色凝重,“被謝雲崢之血喚醒。”
所有人目光轉向他。
謝雲崢仍跪地喘息,臉色慘白,唇無血色。他抬眼,與沈微瀾對視,眼中竟有愧色。
“我……不知……”他聲音嘶啞,“這血……為何會……”
“你生來便被種下子蠱。”沈微瀾緩緩道,“你的血,是鑰匙,也是祭品。”
她站起身,望向祭壇裂縫。
“他們用你,也用我,一個為引,一個為盾。可他們忘了——”她指尖輕撫金簪,血珠滾落,“血可為祭,亦可為刃。”
“小姐,不可輕進。”夏蟬攔在前,“母蠱若出,萬毒噬心。”
“我不進。”沈微瀾搖頭,“我等它出。”
她取出香囊,輕輕開啟。
一縷蘅蕪香逸出,如煙如霧,在毒霧中蜿蜒前行,竟不散。
“這是……”春棠驚覺,“您母親留下的香引?”
“她若真死,香不會存。”沈微瀾眸光如冰,“她若未死,香便是信。”
她將香囊置於祭壇邊緣。
香霧繚繞,緩緩滲入裂縫。
片刻後——
“叮。”
一聲輕響,如鈴振玉。
香霧中,竟浮出一片銀蝶,薄如蟬翼,翅上紋路,正是棠梨花開。
蝶翼輕顫,繞香而舞,忽地俯衝,沒入裂縫深處。
下一瞬,地底傳來一聲尖嘯——
如萬蠱哀鳴,又似女子低泣。
祭壇震動,裂縫擴大,黑霧翻湧如沸。而那銀蝶,竟自霧中飛回,翅上多了一道血痕,如硃砂點蕊。
沈微瀾伸手,蝶落指尖。
她凝視那血痕,忽將金簪刺入指腹,血滴落蝶翼。
血與血相融,蝶身微光一閃,翅麵竟浮出一行細字——
“井底非終,古刹有碑。尋我於殘陽落處,子時三刻。”
字跡如簪劃,竟是她母親的筆跡。
“殘陽落處……”冬珞低語,“可是西廂斷碑?”
“前行。”
沈微瀾收蝶入囊,轉身便行。
“你不怕母蠱追來?”夏蟬問。
“它追的不是我。”她腳步未停,“是那縷香。”
一行人迅速沿井壁石階而上。
至井口,春棠正欲灑香引路,忽聽身後一聲悶響——
“轟!”
井底爆開一股黑霧,如巨蟒騰空,直撲而來!
“快!”秋蘅急擲藥粉,青焰騰起,阻住霧勢。
夏蟬斷後,蟬翼劍橫掃,劍氣如虹,斬斷霧尾。
五人衝出古刹,濃霧封鎖,簷鈴狂震。
沈微瀾抬手,金簪劃破掌心,血灑空中。
血珠未落,竟被風捲成一線,指向西北——
殘陽落處。
“往那邊前行。”
她聲音冷定。
謝雲崢踉蹌跟上,唇角血痕未乾,目光卻死死鎖住她背影。
她未回頭。
殘陽如血,灑在斷碑之上。碑文模糊,唯有一角刻著半朵棠梨花,花心嵌著一枚銅鈴——
與謝雲崢腰間那枚,形製相同,卻多了一道裂痕。
沈微瀾走近,伸手觸鈴。
鈴未響。
她將血滴於鈴上。
血珠滾落,滲入裂痕。
刹那間——
“叮——”
鈴聲清越,如泉擊石。
碑後地動,一道石門緩緩開啟,幽光透出,如冥河彼岸。
她抬步欲入。
謝雲崢忽然伸手,攥住她手腕。
力道極重,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