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離後,四大丫鬟跪迎回歸 第11章 侯府遣使探虛實
晨光未散,沈府西偏廳的燭火卻已熄了。昨夜那場對峙如墨痕洇入宣紙,悄然在眾人心裡留下印記。春棠退下後,沈微瀾獨坐案前,指尖摩挲著那幅《墨竹圖》的邊角,神色平靜,眼中卻藏著一縷銳意。
她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侯夫人。
“小姐。”冬珞輕聲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封燙金帖子,“侯府遣人來了。”
沈微瀾抬眸,接過帖子,展開一看,眉頭微挑:“謝老夫人派來的?”
“是。”冬珞低聲道,“來的是個姓王的管事,說是送什麼‘和離補償’。”
“補償?”沈微瀾冷笑一聲,將帖子擱在案上,“倒真是體貼周到。”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襟,目光如水般清冷:“既來之,則見之。讓他們去正廳候著吧。”
冬珞應聲而去。
不多時,沈府正廳內香爐嫋嫋,檀煙繚繞。那王管事一身青衫,神情倨傲地立於廳中,身後兩名小廝抬著一隻紅木箱子,沉甸甸的,不知裝著什麼貴重之物。
“沈小姐。”王管事見沈微瀾步入廳中,微微拱手,語氣不卑不亢,“老夫人念及您與侯爺昔日情分,特命小人送來些許薄禮,權作……和離之後的安頓之資。”
他特意加重了“安頓”二字,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微瀾。
沈微瀾不動聲色,緩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落在那隻紅木箱上,淡淡道:“多謝老夫人厚愛,隻是我沈家尚能自給自足,無需外人接濟。”
王管事笑容不變:“小姐說笑了,這不過是老夫人的體恤之心罷了,小姐若拒收,反倒讓侯府難做。”
“哦?”沈微瀾抬眼看他,“侯府難做?還是你怕回去交不了差?”
王管事麵色微僵,卻依舊維持著笑意:“小姐聰慧,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沈微瀾不再理他,轉頭喚了一聲:“春棠。”
春棠應聲而入,手中捧著一本古舊書冊,恭敬遞至沈微瀾麵前。
“這是何物?”王管事略顯疑惑。
沈微瀾翻開書頁,露出泛黃的紙張,字跡工整,墨香猶存:“《女誡》,班昭所著,教女子持家守禮之道。”
王管事臉上笑意頓時凝住。
沈微瀾輕輕合上書頁,緩緩道:“煩請王管事將此書帶回侯府,轉呈謝老夫人。並附言——‘婦有三從,然無義則棄;女有四德,惟心不屈。’”
王管事臉色驟變,強壓怒意:“小姐這是……”
“諷喻也好,提醒也罷。”沈微瀾淡然一笑,“我隻是想告訴老夫人,沈微瀾雖為女子,卻不需誰來施捨憐憫。”
她站起身,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竹:“沈家的女兒,自有風骨。”
王管事咬牙片刻,終是不敢發作,隻得抱拳告辭。兩名小廝抬著紅木箱轉身離去,腳步沉重,彷彿箱中並非金銀珠玉,而是千斤重擔。
待他們走遠,春棠低聲問:“小姐真要將《女誡》送回去?”
沈微瀾望向窗外,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進來,映得她眉目如畫:“正是該讓她看看,真正的婦道,不是用金銀堆砌出來的。”
正說著,門外忽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冬珞匆匆而入,神色凝重:“小姐,侯府那邊有動靜了。”
沈微瀾回頭,目光如電:“可是謝雲崢?”
“不是。”冬珞搖頭,“是柳若蘅。她昨日撕了您的畫稿,今日便派人送信去謝老夫人處,言辭激烈,恐有不利。”
沈微瀾聞言,唇角揚起一抹冷笑:“她倒是不甘寂寞。”
“小姐打算如何應對?”春棠問。
“不必理會。”沈微瀾語氣平靜,“她越是急躁,越顯心虛。我們隻需靜觀其變。”
她說完,轉身走向書房,推開窗,一陣清風拂麵而來。院中翠竹搖曳,沙沙作響,一如她心中那份堅定。
夜色漸濃,侯府書房內燈火幽暗。
謝雲崢坐在案前,手中握著一張殘破的宣紙,紙上墨跡斑駁,隱約可見半幅山水畫,畫中一人獨坐江畔,垂釣寒江,意境孤絕。
那是沈微瀾留下的《寒江獨釣圖》殘稿。
王管事剛剛稟報完今日在沈府的所見所聞,話音未落,謝雲崢的目光便落在了這張殘稿上,久久未曾移開。
“她……竟有如此氣度?”他喃喃自語。
王管事低頭答道:“回侯爺,沈小姐確非凡品。不僅當場拒絕了老夫人的‘補償’,還以《女誡》回贈,言辭犀利,令人動容。”
謝雲崢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她……可曾提及我?”
王管事遲疑了一下:“不曾明言,但她在題款時寫道:‘婦有三從,然無義則棄;女有四德,惟心不屈。’”
謝雲崢心頭一震。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初見沈微瀾時的情景。那時她不過十五六歲,站在沈府後園的竹林中,手持毛筆,專注地臨摹一幅《墨竹圖》,眉宇間透出一股清冷與堅韌。
如今再見,她依舊是那株竹,隻不過,已從土中破節而出,直指蒼穹。
他心中湧起一絲莫名的情緒,複雜難辨。
“下去吧。”他低聲吩咐王管事。
王管事躬身退下,房門輕輕掩上,屋內隻剩他一人。
謝雲崢望著手中的殘稿,思緒萬千。那些曾被他忽視的細節,如今一一浮現腦海——她曾勸他莫貪權勢、勿忘初心;她曾在朝堂風波中為他擋過流言;她曾在病榻前日夜守護……
他原以為她是柔弱依人,實則她是撐起整個沈家的脊梁。
他原以為她是順從賢妻,實則是不願低頭的孤梅。
“是我看錯了。”他低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悔意。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庭院之中。風吹竹葉,沙沙作響,彷彿回應著他心底的歎息。
而在千裡之外的沈府,沈微瀾正立於聽雨樓之上,俯瞰府中燈火點點。她知謝雲崢終有一日會明白,但她已不再等待。
“小姐。”冬珞輕聲問道,“侯府那邊,我們要繼續盯著嗎?”
沈微瀾點頭,目光堅定:“盯緊些,尤其柳若蘅的舉動。她既然按捺不住,那就讓她先跳出來。”
“是。”冬珞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