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破界錄 第2章 流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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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發濃稠，空氣中殘留著火光的餘溫和血腥氣。織洛揹著破舊的包裹，腳步踉蹌地踏出丹房院牆，背後是廢墟和紛亂。她的掌心還攥著靈籽暗匣，指尖隱隱作痛，不知是被木刺劃傷還是心頭那道更深的裂痕。

她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哭泣。黑夜下，恐懼像潮水般捲來，吞噬細微的聲音——遠處仍有刀兵喧囂，似是餘黨在搜尋殘存的族人。織洛避著小路，蜿蜒至僻靜的園林後山。腳下記是枯枝敗葉，每走一步都似踏在自已的過往。

她隻能往人界邊陲去，那是冥家舊友提過的隱蔽山道，也是唯一未被血夜吞噬的求生之路。

淺風鑽入衣襟，冷得讓人清醒。織洛手持靈籽暗匣，緊緊護在懷中，像抓住家族最後的溫暖。她在密林中前行，身後幾次傳來枝葉晃動聲，驚得她貼在樹乾後屏息。

有人在搜尋她。那些刀影下的目光，是她無法忘卻的噩夢。她靜靜聽著腳步遠去，才從林間踱出。

在一片灌木叢前，織洛忽然感到喉中發乾，腹中空空。她找出隨身丹藥，嚥下一枚，卻冇能驅除饑餓和惶恐。黑夜壓得她肩頭沉重，身上衣衫已沾上泥汙，腳踝亦因奔逃腫脹。

樹影掩映間，她看到遠方山嶺下，有一抹微弱火光在跳動。是生人，還是埋伏？織洛無法判斷。饑餓和疲憊讓她不敢冒險，卻又無處可去。

她靠著樹乾，努力讓自已冷靜。此刻，她想起父母臨終前的叮囑，要她活下去，要她守護冥家遺火。但她終究還是個少女，孤身一人。

火光忽然大作，伴隨微不可聞的哨聲。林間傳來急促腳步，織洛屏住氣息，輕輕後退，腳踩斷了一根枯枝。“誰在那？”一道少年聲音驟然響起，不帶殺機，卻頗為警覺。

織洛站定，猶豫片刻，低聲答道：“隻是路過，不願生事。”

灌木中鑽出來一個少年，眉目鋒利，似也剛曆過風雨。他身著簡舊遊俠服，肩頭掛著半彎刀，神色帶著警惕，卻並不仇恨。他望著她，眼裡流過一瞬疑色。

織洛目光低垂，細微地觸摸袖中靈籽暗匣。少年輕聲開口：“家族出事了？”

她冇有答，隻是神色顫動，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少年見此，語氣放緩：“我名薛聆風，偶爾在此歇腳。你不用怕，這林子夜晚野獸多，我不取人命。”

兩人對峙在黑暗裡，衣襟都被風露浸濕。片刻後，薛聆風向旁邊篝火比了比：“要不過來坐坐，至少不捱餓。”

織洛踟躕片刻，終於踏過落葉，坐到了篝火旁。火光映在她臉上，映出深刻疲憊和警覺。薛聆風遞給她一隻乾糧，又給她倒了點丹藥水：“彆嫌粗糙，這地方隻有這些。”

織洛接過，沉默地吃下去。薛聆風與她之間無言，隻有夜風吹動枝葉的沙沙聲。

過了一會，薛聆風開口：“你是靈植師？”他視線落在她懷中的暗匣。

織洛輕輕點頭，手指還環著木盒的邊角。薛聆風笑了笑：“我娘也是靈植師，她說靈植師命有根，遭劫不死，是要走出更長遠的路。”

織洛看了他一眼，眼裡閃過一絲感激。她忽然生出些許信任，也許是因為對方身上並無殺氣。

薛聆風點起火堆，把彼此照得更分明。他輕聲道：“你家被……襲擊，我聽聞過。最近妖疆邊界不安，有許多陌生人流竄。”

織洛神色緊繃，低聲道：“你可聽說宮中是否插手？”

薛聆風搖頭，憂慮道：“此間禍亂，哪家都說不清。現在能活下來的，纔有資格問因果。”

織洛握緊木盒，眼底有些動搖。薛聆風見狀，遞上一枚靈草：“你若不棄，我可送你出山。”

她望著那枚靈草，複雜心情在眼底流轉。救贖和懷疑交錯，織洛終究接了下來。

薛聆風收拾包裹，與她肩並肩在林間走著。他慢慢說起此地的去向、山道與人界交界的隱秘石徑。織洛認真聽，時不時詢問頭緒。少年思路清晰，步伐堅定，讓人信服。

林中有夜鳥驚起，山霧愈發濃重。薛聆風的笑聲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坦蕩：“路不好走，難免磕絆。你有什麼打算？”

織洛停下，目光落在遠方，“我要找到族人的遺物和最後一個活口，不然此生無法解脫。”

薛聆風低頭笑了笑，語氣鄭重：“我陪你走一段，幫你護著。你若想走得更遠，就得自已決定。”

織洛點頭，感受到一絲溫熱。他們踏著濕潤的落葉，身影由各自的孤獨變成共通的背影。

山道漸行漸窄，路旁的苔蘚濕滑。織洛腳下一滑，薛聆風立刻伸手扶住她。織洛抬眼，藉著月光看清他的眉目，感覺到生命裡又多了一道可以依靠的光。

他們在密林中拾階而上，夜色漸漸轉淡。織洛回望曾經的故土，心中卻除了悲痛之外，浮現了一股尚未崩塌的希望。

山風吹拂，火光在晨曦間逐漸熄滅。織洛和薛聆風沿著幽深的小徑前行，踏向未知的邊界。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與新的通伴並肩，離開血夜的陰影，走向流亡的每一步。

前路未明，但每一步都在寫下屬於她自已的成長與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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