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龍城:贅婿崛起錄 第7章 暗流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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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初現
夜色深沉,窗外薄霧浮動。蘇遠獨坐靜室,案上燭光搖曳,將他側臉映出鋒棱。窗欞外,偶有院中巡夜仆人的腳步聲,他閉目,聽著曹府幽深的動靜,心頭卻難以安寧。
密室問策之後,曹老太爺雖留下幾句暗示,卻未明言家中深流。蘇遠胸中卻早生警兆——自入曹家,諸事步步緊迫,更兼今日齊子川攜言來訪,句句繞指藏鋒,使他警覺局勢遠比表層紛紛更為複雜。
一陣輕微磕碰打斷了他的思索。門外細碎對話聲隨夜風潛入。
“這屋子……裡頭可是姑爺?老太爺可有交待?”“少管。夫人說今夜守緊些。曹大少吩咐過,姑爺要是有異動,立時上報。”
蘇遠睜眼,微不可察地一笑。即便未至權柄深處,已然處處受桎梏。夜風捲入窗縫,帶來一縷異物的氣息。他撚滅蠟燭,沉入黑暗,靜侯片刻,輕撫腰間暗器,緩步走到窗下,打開一線縫隙。
院落靜極。
忽然,南側偏廊露出一道矮小的黑影,疾行而過,身手利落,不似尋常下人。蘇遠眸光一凜——以曹家戒備,能無聲潛行至近院者,絕非尋常。
他默數心跳,收緊衣襟,潛步躍落院石。鞋底踏過青石,竟未髮絲毫響動。追蹤黑影至儀廳外,見其輕釦廳門,遞出一隻包裹。廳內接應者壓低嗓門:“賬冊可帶齊?刀鞘要不要一併交付?”
蘇遠心頭驚訝。兵器和賬冊,竟落於這些下人口中?他收斂氣息,未急於現身,而是潛伏於暗角,將對話一字不落記下。
黑影咬牙:“隻交賬冊。曹大少說過,刀鞘今夜還要調度,讓咱們緩一緩。”“嘖,後門守緊了嗎?”“蠢話!我親自趟了一遍,你避開西院就行。”
遞交完畢,兩人一前一後,欲從側門潛逃。蘇遠心生一計,疾步繞行至院後,拔下腰間細韌繩索,悄無聲息自屋簷陡翻下,趁二人臨門而出時,將其中一人絆倒。黑影驚呼未及,早被反手製住。另一人見勢不妙,欲呼救已然遲了。
門口火把驟亮,守夜仆人大亂。廳中賬冊跌落地麵,紙頁嘩嘩吹起,露出典當田契、貨物清單及一柄曹家定製短刀。眾人聞聲趕到,齊聚案前。
蘇遠冷眼抬頭,語氣冷凝:“賬冊、兵器可在此,若是我盜取之物,何以現身於此?”
曹天嘯率先趕至,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嘴角噙著假笑:“好手段。莫非賊喊捉賊?”
他揮手,命下人將兩名盜賊拖起,掃視眾人,“曹府多年,竟養出這等內鬼?”
眾議嘩然,家仆互相斜睨。有人低聲道:“前幾日確有看到劉班頭私下與外人往來……”
曹老太爺扶杖而至,老眼含肅,“且等蘇遠自證清白。”
蘇遠拱手,開口:“賬冊內一頁,角落染有陳年燭油。此前我曾於密室偶見,彼時賬冊完好置於東閣,卻在今夜失蹤。盜者熟悉家中宅邸,且兵器、賬本一通遺失,又為曹大少安排人手守院,足見事有蹊蹺。”
他舉起貼身短刀,溫然道:“此刀乃家傳之物。若非熟悉府中佈防、知曉主仆巡夜時辰,絕難閉月潛行。”曹老太爺點頭,沉聲道:“此番要仔細查明。”
就在此時,被製住的黑影掙紮高叫:“是、是大少爺讓咱們今夜調賬冊,說要轉交蔡記鋪頭……”曹天嘯臉色驟變,厲聲:“胡說八道!敢誣陷主上,打死何妨!”蘇遠淡淡一笑,攔住左右,“莫要動刑。大少若真無關,又何必急於置人口實?”
場中靜寂。曹清韻緩步而出,半晌,語氣冷冽:“姑爺所言,事理分明。賬冊與兵器已尋回,父親,何不徹查此事?不可令內賊禍亂,牽連曹家聲名。”
老太爺頷首點頭,下令徹查院中仆役,通時吩咐徹夜守備。蘇遠趁亂將那柄短刀和賬冊交予曹老太爺,既表忠心,又無形消去嫌疑。他神色如常,然目光幽深,眸底卻是昭然若揭的鋒芒。
清韻睫毛微顫,側身看向蘇遠,低聲道:“你並非全無牽扯,為何還要冒險自證?”
蘇遠沉下嗓音,柔聲答道:“身在曹家一日,便需護此門戶;且若真為賊,早已逃遠,豈會自投羅網?”
片刻靜謐,清韻目光動搖,終未再言拒斥。
曹天嘯則強忍怒火,冷眼掃過蘇遠,不著痕跡地拉攏自家人心。待人群漸散,他手下悄然四散,低聲傳令——
“以後盯死他,一舉一動,不許有漏。”
天色漸明,亂局方平。內院晨霧未散時,齊子川帶著一絲慵懶,悄然叩響蘇遠房門。燭火初明,齊子川狡黠一笑:“蘇兄,昨夜風波鼎沸,可有受傷?”
蘇遠輕笑,翻卷案上一頁折角:“在曹家,有傷亦不能叫痛。”
齊子川挑眉道:“江湖多險,若有難處,隻一聲,我齊子川絕不袖手!”兩人相視無言,世家落魄子的惺惺相惜,潛移默化間生出一種唇齒相依。
院外,曹老太爺負手踱來,神情凝重,步子卻比昨日更為穩健。他駐足片刻,吩咐管家:“蘇遠機警,有膽有識。曹家今日之危,多虧此子。”
清韻站在台階儘頭,看著蘇遠與齊子川闊步走遠,眸色複雜,終於低聲自語:“或許……他並不能用尋常贅婿衡量。”
一縷晨光透窗,撫上案台的刀痕與賬冊。蘇遠指腹摩挲舊紋,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他深知,這場風波,不過是曹家暗流洶湧的開端,每一道漣漪之下,都藏著利刃與深淵。
而他,已無路可退,隻得以步步為營,將每一枚棋子,穩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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