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江南記 第8章 暗流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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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下雨聲初歇，晨光透過青石巷儘頭，映得被雨洗淨的江南茶鋪生了幾分溫潤。蘇見霆捧起剛泡好的茶盞，指尖尚存昨夜餘溫。穆青鸞安靜收拾幾枚藥包，將細軟的紗布疊在桌角。陸書衡於窗邊負手而立，眸光穿窗而去，似是在思索雨後的城池更迭。
秦韻瑤麵容冷清，依舊坐在最角落，手握佩劍，抬眸望向門外燈影。昨夜血案遺址的風聲仍在心頭迴旋——家仇未解，線索若隱若現。四人未語，卻都明白，昨夜險象過後，此刻不過是淺淺喘息，風雨將至更急。
陸書衡回頭，低聲：“辰陽城今日祭典，士族門閥、武林各派皆聚。盛會之中，暗流洶湧，亦是探查線索良機。”他頓一頓，目光落在蘇見霆身上，“王府近來動靜不小，我可借權勢名籍，將你等，以幕僚、侍醫之名混入慶典。但要謹慎，城中錦衣衛、禁軍設防更密，沈玉策極可能率眾巡查。”
蘇見霆微微側頭，目光從茶盞上移開：“盛典之日，誰先動，誰失先機。”他放下杯盞，語聲不疾不徐，“陸公，王府與朝堂內鬥，府中若有異動勢必引人注目。若我們以醫女救災之名進場，既可掩飾身份，也可借穆姑娘之名蒐集訊息。”
穆青鸞聞言頷首，柔聲道：“災民已在城北廣場聚集，祭典前將有義診，城守毋庸置疑，訊息流通亦快。蘇公此策可行。”她攏了攏衣袖，將醫藥箱緊抱在懷中。
秦韻瑤眸色微深，淡然道：“我隨青鸞行事，暗中探查祭壇及廟堂議事之地。家仇線索，必先查明沈玉策的動向。”
陸書衡點頭，目中帶冷笑：“沈玉策心狠手辣，卻自恃府中勢力不容小窺。你們在外暗查，內裡由我斡旋——更需隨時以暗號接應。”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定下約定。
正午時分，辰陽城祭壇已然佈置完畢。琉璃瓦間，金色雲旗隨風揚起。城北廣場人影交錯，士族轎輿與武林門派弟子擠作一團。角樓下，錦衣衛身著羽絨黑甲，諸多禁軍列陣而立。整個城池彷彿在一瞬間甦醒，權勢、暗謀、利害於光影間浮現。
穆青鸞身著醫女白衣，攜藥箱於災民席前排列，柔聲安慰傷者。她手法嫻熟，細細診斷，旁人無不感激——武林幾名厭世的老者隱在一旁，卻悄然打量著這位醫女與她的通伴。蘇見霆則化身青衫書生，不動聲色地跟隨秦韻瑤在廟門一隅遊走。秦韻瑤著灰布短打，劍柄以布束縛，僅露一縷劍意，步履從容卻神情警覺。
人群中，沈玉策的身影異常醒目。他盔甲內斂，眉目冷峻，手下錦衣衛分佈祭壇四周，如幽靈般遊弋。蘇見霆目光掃過，心中警鈴大作，卻不動聲色，步步緊隨秦韻瑤。二人於祭壇殿後角小坐，假作觀禮，耳聽朝堂士族議事聲間側漏風聲。
“秦姑娘，”蘇見霆低聲，“沈玉策與家仇之事，線索斷於昏鴉舊宅。他手下近來是否有異動？”
秦韻瑤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燕府那夜異客，身法極似禁軍悍將，腳步如狼。他在意線索遠勝於我們。昨日殘垣間，有焚燬的密信，卻未儘數燒燬，隻怕與沈玉策直接關涉。”
蘇見霆沉吟片刻，從袖中取出昨夜所得——半截火燒邊的信紙，其上墨跡斑駁，卻隱約現出“東海”“廟堂變局”二字。他輕聲道：“東海諸島，異域之患，沈玉策若與外界勾連，更顯撲朔迷離。”
此刻，陸書衡偽裝王府幕僚，已悄然進入祭壇內圈。他見機行事，隨侍於辰陽王側，暗中以言語探試朝堂官員意圖，亦不時以暗號示意蘇見霆等人。不遠處，穆青鸞的仁醫之名已傳遍災民區域，數名禁軍被她善治後頗為感激，訊息流通更加順暢。
祭典醞釀至**，琴聲隨祭舞起，氣氛漸濃。突然，沈玉策帶隊慢步逼近災民區，目光如刀鋒般一一掃過——停在蘇見霆與秦韻瑤身旁片刻。場麵空前緊張。
沈玉策冷冷開口：“你，何人？醫女與通伴何以混入祭場？”
蘇見霆不慌不忙，起身拱手，口吻平和：“在下蘇見霆，乃王府書吏，奉命協醫女青鸞救治災民。辰陽王治下重民心，豈容百姓病苦無醫？”
沈玉策眸色不變，卻眉頭微蹙，隱約認出秦韻瑤眉眼。一旁錦衣衛低語，劍柄微露。他冷笑：“王府書吏？可有文牒為憑？”
陸書衡見狀疾步上前，衣袖間亮出王府印信，語氣不疾不徐：“沈大統領，此乃辰陽王親簽之令，允蘇見霆等人入祭兼助醫。”王府權勢於此處顯得分量極重，沈玉策目光一閃，卻終未再難。
人群之中，幾名江南門派掌門遙遙相望，彼此試探陣營。蘇見霆趁機耳聽門派交流，隱約捕捉到彼此對東海島嶼流民的議論，以及辰陽王密謀操控江湖勢力的隻字片語。他於混亂中記下數條關鍵資訊，意識到廟堂、江湖交錯已非偶然，家仇線索與朝堂角力暗合無數。
祭舞告一段落，陸書衡悄然傳信：“沈玉策近日密令搜查舊宅殘垣，似有朝堂密使外出，將查明秦家舊事。今晚府邸有密會，或有重證。”蘇見霆低聲沉思，往事與現實在他心中交織成網。
傍晚，盛典將罷，風息雲靜。穆青鸞淡然為最後數名災民包裹傷口，間或與江南北地客人輕聲交談。蘇見霆與秦韻瑤並肩而立，依舊於祭壇後方暗處搜尋蛛絲馬跡。秦韻瑤靜靜開口，聲音低柔卻堅定：“家仇未了，真相隻怕不止於沈家一人。背後還有更深勢力。”
蘇見霆目光堅定，低聲道：“廟堂權謀如棋，江湖正道不易。今日所探所見，已知此案牽涉遠超預想。唯有團結通心，方能以微薄之力撼動風雨。”
天色漸暗，陸書衡從祭壇深處遛出，手中藏有密信與一枚印章。穆青鸞收起醫藥箱，與眾人彙合。四人並肩於暮色中緩步而行，盛典雖已落幕，暗流卻自未休。每個人心中都存下今日所見所聞，家仇、權謀、理想與信仰通於江南夜色交織。
遠處燈火依稀，江南秋雨方歇。蘇見霆回望祭壇人影，心頭一瞬澄明。他知風雲已起，命運將至，真正的抉擇與抗衡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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