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江南記 第10章 雲隱江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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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夜尚未褪去，辰陽城的青石巷裡，殘存的祭典煙火氣息與新雨的濕潤還未散儘。
陸書衡翻過一張未乾的密信，將眼神收斂，低聲道：“沈玉策所部禁軍殘兵，昨日在南渡口有蹤跡。密報稱，今夜便有貨隊啟程南下，最終落腳江南雲隱鎮。沈玉策身邊還有一位來曆未明的人物，或許便是秦家血案背後的推手之一。”
秦韻瑤手握佩劍，立於窗前，整個人仿若凝結成一道冷靜的影子。她的聲音微微沙啞，卻無半點顫抖：“雲隱鎮？父親死前曾屢次提及江南一位隱世劍師，據說與當年一案有關鍵聯絡。此行……不得不去。”
蘇見霆站在漆黑的窗邊，望著外頭夜色與不安交織的巷道。推理與現實之間，他把困惑壓在心底，不動聲色地分析：“沈玉策南下，必然小心翼翼。我們若以尋常身份進鎮，很容易被人識破。貨隊多是本地商賈，外人難以插手，需得偽裝成貨隊隨行。”
穆青鸞繫緊藥箱的縛帶，神色鎮靜。她輕聲插言：“貨隊途中必有官府哨卡，還需偽造商賈文書。我可扮讓藥商，隨隊行醫，既能掩飾身份，又便於照看傷勢。”
陸書衡把密信一角點燃，聲音低沉：“我已讓王府暗線安排車馬，明晨出門在南渡碼頭彙合，務必小心。雲隱鎮門派林立，江湖、廟堂、寨幫皆有眼線。稍有不慎，便會暴露。”
秦韻瑤冇有再言語，隻默默將佩劍收入劍鞘，轉身時眸色微變，那藏在堅韌下的情緒，卻在一瞬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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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霧尚未散攏，眾人在辰陽南渡口與貨隊彙合。馬車列陣，車伕忙碌，將一箱箱茶葉、藥材、綢緞安置妥當。蘇見霆與陸書衡各自易容，換上商旅衣裝，秦韻瑤則束髮掩麵，化作醫商隨行女伴，整隊悄然南行。
水路與官道交錯，遠處柳煙如紗，江南濕潤的氣息浸透了每一寸呼吸。蘇見霆時刻警覺，沿途分析景勢，道路走向，甚至官府佈哨的位置，一一在心頭勾勒。
途中，一支身著藍袍的官兵隊伍在前方查驗護照。陸書衡用王府密令換得貨隊通行文書，穆青鸞上前，與官兵解說藥材用途，言辭溫和得l。蘇見霆則悄悄觀察官兵一舉一動，留意其微妙神色。
官兵臨走前，目光在穆青鸞藥箱上多停留了一瞬，卻終究冇有為難，眾人安然過關。
翻過水鎮，日色微明。馬車內氣氛稍鬆，蘇見霆低聲道：“後麵那支便衣騎手，行蹤異常，極可能是沈玉策的暗哨。我們行蹤恐已暴露。若貨隊停靠，務必分頭而行。”
秦韻瑤點頭，神色未變。她撫過腰側佩劍，依舊沉默，隻偶爾與蘇見霆交換一個眼神，那是風雨通舟的默契，也是將信將疑的試探。
午後，江南水脈開闊，煙雨嫋嫋。穆青鸞察覺秦韻瑤手上有細微舊傷，用一枚藥針巧妙掩飾，在眾目睽睽下遞藥，無聲掩蓋了傷口的血跡。秦韻瑤低頭頷首，嘴角輕不可察地掀起一抹感激。
“你記得，每三刻取藥。”穆青鸞語聲溫柔，彷彿隻在江風中私語，轉身又將麵紗繫緊。
陸書衡則悄然在車廂內查閱門派佈防密報，將江湖勢力分佈一一繪於暗藏的竹簡之上，神情冷淡，目光時不時掃向身旁的蘇見霆，警惕與思考並存。
車隊終於抵達雲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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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隱鎮地勢平緩，層樓水榭，巷陌狹長。鎮口商販叫賣，江湖幫眾混跡其中。四人隨貨隊分散而入，各自尋得落腳之所。
蘇見霆選了鎮南一間舊客棧，環境僻靜而不失隱蔽。入夜後，秦韻瑤與穆青鸞亦悄然歸至。陸書衡稍作停留，隨後獨自行動，外出暗訪門派動向。
夜色漸深，客棧小院內簷燈如豆。秦韻瑤佇立窗前，望著庭院裡繚繞的水霧，神色複雜。
蘇見霆將門輕掩，徑直坐在矮桌旁，斟了杯茶，遞給秦韻瑤。
她接過，遲疑片刻：“這茶，彷彿是幼年時家中常用，今日飲來，卻覺味道已非當年。”
蘇見霆並不介麵，隻靜靜看著秦韻瑤的側臉。霧氣矇住了她的眼底，也矇住了那些難以啟齒的過往。
秦韻瑤低聲說：“小時侯，我常躲在偏院，看父親與客人商議門派修劍之道。後來家中遭難，我再未見過那些舊友。每次回憶，便覺得一切愈發遙不可及。”
“你想為家仇而來，還是想為你自已而活？”蘇見霆聲音不高，卻極為清晰。
秦韻瑤沉默良久，突然回頭：“我想，父親若在，也希望我能守護真正想守護的東西。家仇是宿命，但並非全部。”
蘇見霆的目光柔和，點頭應和：“此路不易。無論權力還是信仰，終究都要由自已來選擇。”
穆青鸞在一旁斂眉微笑，為秦韻瑤替換藥布，並用羹湯悄然驅散她眉間愁色。
夜色愈深，院外偶有過客，卻多是江湖中人偵查打量。蘇見霆自覺門下有異響，立刻以現代經驗佈置警示機關，將銅鈴暗藏門側，一旦有人接近，必有微響。
幾刻後，陸書衡歸來，神色凝重。
“鎮中雲隱門、雲劍派皆有異動，沈玉策之人已於東院集會，似在尋訪某位隱世劍師。”陸書衡把竹簡攤開，低聲道，“我查到雲隱鎮有一戶劍師老宅，據說與秦家滅門案頗有淵源。明日，我們需分頭探訪，務必謹慎。”
秦韻瑤被這一訊息所震，指尖微微顫動：“此人若真與我家血案有關，我定要親自問個清楚。”
陸書衡推杯換盞，目光在蘇見霆身上逡巡片刻：“今夜客棧門外已有門派眼線，切勿輕動作。蘇兄，若明日行事，如何保得不被沈玉策察覺？”
蘇見霆沉思片刻，以簡明口吻迴應：“我們可先觀察劍師老宅四周佈防。藉助路邊貨販、當地醫館，喬裝身份暗探動靜。易容、佈局、分時而動，不必齊進。尤需注意沈玉策身邊那神秘高人，極可能以異域武技或奇門機關作掩。”
陸書衡點頭，眸光歸於深邃：“你思慮周密，便是江湖老手也不及。隻需謹防通道背叛，雲隱鎮水深難測。”
穆青鸞鎮定說道：“明日早晨，我會先行至鎮東醫館結緣，無論誰若受傷，皆可在醫館會和。”
夜愈靜，院外江南夜雨又起，簷下燈火搖曳，似在訴說著一城的隱秘和未知。
秦韻瑤將劍橫於膝頭，輕撫刀柄，眸底不再隻是冰冷的仇恨，更多了些許因經曆與信任交織的柔軟。蘇見霆斜倚窗席，望著庭院內水霧氤氳，欲言又止。
陸書衡翻閱竹簡，將門外動靜和客棧內照看得分明。穆青鸞為眾人細細安置藥草，讓屋內浮動著安神的淡香，將一切憂慮掩於溫和。
夜過三更，雲隱鎮的燈火在人心與水麵間搖曳，伏流暗湧。四人各據其室，默默思忖下一場變局。
窗外雨聲漸密，江南夜色裡，仇與義、權與信，已然在風雨間悄然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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