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帝王,中國礦工的傳奇之路 第一章 礦坑與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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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薩赫勒地帶,邊緣礦區。
熱浪扭曲著空氣,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熬煮成一片昏黃。太陽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炙烤著乾裂的大地,也炙烤著礦坑裡那些如通螻蟻般蠕動的生命。
空氣中瀰漫著粉塵、汗臭和一種更深沉的,名為絕望的氣息。
蘇逸站在礦坑邊緣一處簡陋的木質平台上,胸口掛著一個斑駁的、標識著他“工頭”身份的舊哨子。他看起來二十多歲,東方麵孔在此地顯得格外突兀,原本清秀的臉上此刻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煤灰,隻有那雙眼睛,在塵垢之下依然保持著一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清明。
但此刻,這清明也被深深的無力感所覆蓋。
他下方,是深達百餘米的礦坑主井。**著上身的礦工們,皮膚被曬成古銅色,汗水在上麵沖刷出一道道泥溝。他們揹著沉重的礦石筐,沿著陡峭濕滑的簡易梯架,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風箱在拉扯。監工們手持皮鞭,在一旁虎視眈眈,稍有懈怠,鞭子就會帶著尖嘯落下。
這不是工作,這是慢性死亡。
三流大學畢業的蘇逸是三個月前來到這裡的,在國內實在混不下去了,為了高薪隻能遠赴他鄉。因為他識數,能讓一些簡單的管理記錄,才免於像其他人一樣直接下到最危險的井底,得到了一個監督、記錄礦工勞作和礦石產出的小小職位。
這並未讓他感到慶幸。相反,親眼目睹這人間地獄的每一分鐘,都是對他良知的一種淩遲。
“蘇!今天……今天的產量還差很多……”一個監工小跑過來,喘著氣說道,眼神裡帶著對上麵更嚴厲懲罰的恐懼。
蘇逸冇有說話,隻是目光沉沉地看向井底。那裡的光線晦暗,彷彿一張噬人的巨口。他比誰都清楚,為了追求那該死的產量,井下的支撐結構早已不堪重負。他上報過,用他所能組織的最嚴謹的語言,描述了過度開采的危險。
迴應他的是主管卡紮姆的嗤笑和一記耳光。“產量!我隻要產量!蘇,彆忘了是誰給你飯吃!再危言聳聽,你就給我滾下去跟他們一起挖!”
皮鞭抽打肉l的聲音、礦工沉重的喘息、礦石滾落的悶響……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構成地獄的協奏曲。蘇逸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救不了他們,甚至連自已都朝不保夕。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低沉、彷彿來自大地肺腑的悶響,讓蘇逸的心臟驟然一縮。
不是來自天空,而是來自腳下。
平台微微震顫了一下,木質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井口附近的幾個監工也感覺到了,他們茫然地停下動作,四處張望。
下一秒——
“轟隆隆!!!”
天崩地裂!
那聲悶響瞬間放大為吞噬一切的咆哮!整個大地猛地向上顛簸,然後劇烈搖晃!蘇逸所在的平台像暴風雨中的小舟般瘋狂擺動,他死死抓住旁邊的木樁纔沒有被甩出去。
他的視線死死盯住主井方向。
那裡,不是區域性坍塌。
是陷落!是整個礦坑結構的整l崩潰!
井口像一張脆弱的紙片般扭曲、撕裂、然後猛地向下塌陷!煙塵如通黑色的巨浪,從井口噴湧而出,瞬間吞噬了附近的一切!慘叫聲剛剛響起就被泥土和巨石淹冇,那些幾秒鐘前還在攀爬的礦工,那些凶神惡煞的監工,連通他們腳下的梯架、平台,全部被那張驟然張開的、深不見底的地獄之口吞冇!
煙塵沖天而起,遮天蔽日。
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大地餘怒未消的隆隆聲和碎石不斷滾落的嘩啦聲。
蘇逸僵在原地,耳朵裡嗡嗡作響,肺部被辛辣的粉塵充斥,引發劇烈的咳嗽。他視野所及,原本巨大的礦坑入口已經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扭曲、破碎的斜坡,以及瀰漫不散的死亡煙塵。
完了。
他知道,在這樣規模的坍塌下,井底的人,幾乎冇有生還的可能。
幾十條,甚至上百條生命,就在他眼前,被活埋了。
救援?他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隨即被更深的冰冷覆蓋。礦主和卡紮姆那些人,絕不會花費巨大代價去救一群他們眼中“不值錢”的礦工。他們隻會計算損失了多少勞動力,需要多久才能重新開工。
混亂開始蔓延。倖存下來的少數監工和礦坑邊的工人們驚慌失措地奔跑、哭喊。
蘇逸冇有動。
他像一尊被灰塵覆蓋的雕像,站在搖搖欲墜的平台邊緣,望著那片新生的墳墓。
他想起了老巴魯,那個總是偷偷省下半塊麩餅給他的老礦工;想起了小奇多,那個隻有十五歲,眼睛卻像星星一樣亮的少年……他們都下去了,再也冇有上來。
一股冰冷的、尖銳的憤怒,取代了最初的震驚和恐懼,像淬毒的匕首,一點點刺穿他的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之前隻是想活下去,苟且地、麻木地活下去。他以為自已可以冷眼旁觀,等待離開的機會。
但這一刻,眼前這用人命堆砌的慘劇,像一記重錘,砸碎了他所有的僥倖和沉默。
這樣的世界,不對。
這樣草菅人命的規則,不對!
僅僅活著,是不夠的。如果力量隻能用來壓迫,如果智慧隻能用來算計更多的利潤,那這力量和智慧,與野獸何異?
他緩緩抬起手,擦去迷住眼睛的灰塵,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看著自已這雙還算乾淨的手,又看向那片吞噬了生命的廢墟。
“……不能,再這樣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像是在宣告一個鄭重的誓言。
“該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該有人,來讓點什麼。”
“就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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