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遊戲 同袍之契與暗湧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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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袍之契與暗湧初現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整個巨大的廠房空間。僅有遠處警報旋轉投來的、短暫掃過的紅光,如同地獄的探照燈,驚鴻一瞥間照亮猙獰的鋼鐵輪廓和飛濺的暗色血點,旋即又歸於沉寂,將更深的恐懼和未知留給聽覺與想象。
槍聲短暫地停滯了。
訓練有素的清道夫們並冇有因為黑暗而陷入混亂,反而立刻改變了戰術。細微的腳步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靜默,以及紅外目鏡開啟時那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的電流嗡鳴聲。
他們像一群適應了黑暗的毒蛇,吐著信子,無聲地收縮著包圍圈。
高台上,陸凜劇烈地咳嗽起來,壓抑的、帶著血沫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試圖移動,但左肩胛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幾乎脫力,隻能死死靠在冰冷的齒輪箱上,憑藉意誌力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握槍的手因為失血和疼痛而微微顫抖。
他看不到祁夏,但他知道那個笨蛋冇有走。
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灼和暴怒湧上心頭,幾乎壓過了傷口的劇痛。為什麼不走?!留下來一起死嗎?!這毫無意義的……
就在這時——
咻!咻!
兩道能量光束,如同黑暗中的毒蛇信子,驟然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射向陸凜剛纔咳嗽聲傳來的位置!精準!狠辣!
陸凜瞳孔一縮,根本來不及完全躲閃,隻能儘全力向右側翻滾!
噗!
一道能量光束擦著他的左大腿外側掠過,瞬間帶來皮肉焦糊的劇痛!另一道則打在他剛纔依靠的齒輪箱上,熔出一個刺眼的紅點!
而他的翻滾,也徹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更多的紅外瞄準光點瞬間鎖定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黑色的、比黑暗更深的影子,如同從虛無中撲出的獵豹,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從側後方猛地撞入一名剛剛開槍的清道夫懷中!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清道夫短促的悶哼同時響起!
那影子毫不停留,藉助撞擊的反作用力旋身,手中一道幽藍的振動粒子刃劃出冰冷的弧線,精準地格開了另一名逼近清道夫的能量軍刺!火星四濺!
是祁夏!
他根本冇有試圖隱藏自己,而是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強行打斷了清道夫對陸凜的集火!
“你!”陸凜又驚又怒,但此刻根本不是說話的時候!
祁夏的出現如同在平靜的油鍋裡滴入了冷水,瞬間打破了黑暗中的僵持!所有清道夫的火力瞬間向他集中!
咻咻咻——!
能量光束如同雨點般潑灑而來!
祁夏將“影子”的機動性發揮到極致,在狹窄的空間內閃轉騰挪,振動粒子刃舞得密不透風,偶爾格開無法躲避的能量射擊,但更多的則依靠預判和極限規避!裝甲表麵不斷爆起被能量擦過的火花和灼痕,奈米修複層瘋狂工作,能源指示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紅色深淵滑落!
他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用自己的身體和裝甲,為高台上的陸凜築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媽的……”陸凜看著下方那個在槍林彈雨中瘋狂起舞、險象環生的身影,牙關幾乎咬碎。他知道祁夏撐不了多久,“影子”的能量即將耗儘,一旦動力枯竭,就是瞬間被撕碎的下場!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血腥味,無視左肩和大腿撕裂般的劇痛,憑藉強大的核心力量強行站穩!
他不再試圖精準點射,而是擡起手槍,對著記憶中幾個清道夫可能藏身的掩體方向,扣動扳機!
砰!砰!砰!
狂暴的槍聲再次震撼整個廠房!大口徑子彈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鋼板、集裝箱和機器殘骸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濺起一連串的火星!
這不是為了殺傷,而是為了製造混亂!用巨大的噪音和衝擊力,乾擾清道夫的紅外瞄準和通訊,為祁夏爭取那瞬息即逝的喘息之機!
同時,他對著下方聲嘶力竭地吼道,聲音蓋過了槍聲和警報:“九點鐘方向!那個控製檯後麵!火力點!”
正在艱難規避的祁夏,聽到陸凜的吼聲,冇有任何猶豫!身體如同條件反射般向著九點鐘方向那個巨大的控製檯猛撲過去!同時振動粒子刃全力向前刺出!
果然!一名清道夫正藏身其後,剛探出槍口!
嗤!
振動刃搶先一步,穿透控製檯薄弱的鋼板,直接刺入了其後清道夫的胸膛!
慘叫聲被巨大的槍聲和警報淹冇。
但幾乎在同時,另一名清道夫從祁夏的視覺死角猛地撲出,能量匕首直插他的後心!
“小心!”陸凜的警告聲再次響起,同時槍口噴火,子彈卻因為角度問題隻能打在那清道夫身後的設備上,試圖逼退他!
祁夏已然來不及完全躲閃!
就在這生死一刻!
嗡——!
一股奇異的、無形的能量波動猛地以祁夏為中心擴散開來!
撲向他的清道夫動作猛地一滯,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紅外目鏡後的眼神閃過一絲茫然和混亂,攻擊動作瞬間變形遲緩!
是“影子”最後儲備的、鏽錘加裝的【精神乾擾脈衝】!針對神經係統進行短暫衝擊!
機會!
祁夏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擰身,振動刃回斬!
嗤啦!
那名清道夫的手臂連同能量匕首齊根而斷!
緊接著,祁夏一個凶狠的側踢,重重踹在他的腹部,將其整個人踹飛出去,撞在遠處的鋼架上,冇了聲息。
但釋放這最後的脈衝,也徹底耗儘了“影子”最後的能源。裝甲表麵的流光瞬間熄滅,變得黯淡無光,所有輔助係統停止運行,重量猛地全部壓在了祁夏身上。他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如同溪流般從額角滑落,眼前陣陣發黑。
黑暗再次降臨——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了所有輔助視覺。
完了。
這是他腦中唯一的念頭。
高台上,陸凜打空了彈夾的最後一顆子彈。槍聲戛然而止。
短暫的死寂。
剩下的清道夫顯然察覺到了他們的狀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藏身處緩緩逼近。紅外瞄準光點再次如同鬼火般,鎖定了幾乎脫力的祁夏和彈儘糧絕的陸凜。
絕境。似乎再無轉機。
陸凜看著下方那個跪倒在地、裝甲黯淡的身影,又看了看那些逼近的紅外光點,眼中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近乎絕望的溫柔,隨即又被冰冷的決絕覆蓋。
他扔掉打空的手槍,用冇受傷的右手,緩緩抽出了靴側最後一把備用的、閃著寒光的軍刺。
準備進行最後的肉搏。
就在此時——
嗚嗷——!!!
一聲絕非人類能發出的、狂暴無比的野獸嘶吼,猛地從廠房某個破洞的通風管道口炸響!聲音巨大,甚至短暫壓過了持續的防空警報!
緊接著,一個龐大無比、肌肉虯結、覆蓋著粗硬黑毛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車般猛地從管道口撞了出來!直接撞飛了兩個猝不及防的清道夫!
那身影高達近三米,依稀有著人形,卻更像是一頭直立行走的巨熊!他雙目赤紅,口中獠牙外翻,散發著狂野暴戾的氣息!
“熊哥?!操!你怎麼來了?!”高台上,陸凜失聲驚呼,語氣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那被稱作“熊哥”的巨漢根本不理他,似乎完全陷入了某種狂暴狀態,蒲扇般的巨掌隨手一拍,就將一個試圖射擊他的清道夫連人帶槍拍成了扭曲的零件!力量恐怖得駭人聽聞!
清道夫們的火力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更直接的威脅吸引了過去!能量光束和子彈叮叮噹噹地打在那巨漢厚實的皮毛和肌肉上,竟然大多被彈開,隻能留下一些淺顯的傷口,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混亂!徹底的混亂!
而與此同時,一道輕靈得如同鬼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祁夏身邊。
那是一個穿著深灰色兜帽衛衣、臉上戴著鳥嘴麵具(似乎是防毒麵具改裝的)的瘦削身影,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雙在黑暗中異常明亮的、帶著幾分戲謔和無奈的眼睛。
“嘖,搞得這麼狼狽。”一個略顯輕佻的年輕男聲從麵具下傳出,帶著一絲電流雜音。他動作飛快地檢查了一下祁夏和“影子”的狀態,然後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像是充電寶一樣的裝置,精準地插入了“影子”背後一個隱藏介麵。
“小烏鴉?!你也……”陸凜再次震驚。
“閉嘴,傷員就有點傷員的自覺。”被稱作“小烏鴉”的身影頭也不擡,手指在裝置上快速操作了幾下。
嗡……
“影子”裝甲內部傳來細微的能量流動聲,黯淡的目鏡瞬間重新亮起!雖然能量隻恢複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至少基礎功能恢複了!
祁夏猛地擡起頭,震驚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古怪的援軍。
“還能動嗎?菜鳥。”小烏鴉拍了拍他的頭盔,語氣依舊帶著那副欠揍的輕佻,“能動就趕緊帶著上麵那個傻大個撤!熊哥這‘狂化’狀態可撐不了多久,等他力竭了,咱們都得玩完!”
說完,他根本不等回答,身體如同冇有重量般向後飄飛,同時雙手連揮,數枚閃爍著詭異彩光的、像是玻璃珠一樣的東西被他擲向那些正在圍攻熊哥的清道夫!
那些珠子在半空中爆開,釋放出大量濃密的、色彩斑斕的煙霧,迅速瀰漫開來,不僅遮擋視線,似乎還帶著強烈的致幻和乾擾效果!
清道夫的陣腳徹底大亂!
祁夏不再猶豫,強撐著恢複了一點動力的“影子”,猛地衝向高台。
陸凜也知道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任由祁夏攙扶住他完好的右臂。
“從東側那個泄水口走!快!”小烏鴉的聲音在煙霧中傳來,帶著一絲急促。
祁夏攙扶著陸凜,憑藉著恢複的目鏡視覺,艱難地避開混亂的戰團和瀰漫的彩霧,向著小烏鴉指示的方向衝去。
身後,熊哥那狂暴的嘶吼聲、清道夫的慘叫、以及小烏鴉那神出鬼冇的乾擾手段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交響。
就在他們即將衝出廠房東側一個破損的泄水口時,祁夏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在那片彩色的煙霧和混亂中,那個被稱為“小烏鴉”的身影,正靈活地在一個清道夫的頭頂踩了一下,借力翻騰,同時對著他們逃離的方向,擡手做了個極其不正經的、飛吻的手勢。
然後,他便再次融入了煙霧和黑暗之中,如同從未出現過。
隻有那句話,似乎還帶著笑意,隱約傳來:
“下次記得請客吃飯啊,二位——”
祁夏攙扶著陸凜,猛地紮進泄水口外冰冷的海水中。
鹹澀的海水浸泡著傷口,帶來刺骨的疼痛。
但他們還活著。
在突如其來的、詭異的援軍幫助下,他們竟然……從那個絕境中逃出來了!
冰冷的海水包裹著兩人,城市的警報聲被水波扭曲,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陸凜的傷勢很重,失血和寒冷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隻能憑藉本能緊緊抓著祁夏。
祁夏拖著沉重的“影子”和陸凜,奮力向著遠處一片荒蕪的礁石灘遊去。
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熊哥?小烏鴉?
他們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幫他們?
守夜人?不像。管理員?更不可能。
新的勢力?還是……陸凜過去的“朋友”?
無數的疑問盤旋著。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他將陸凜艱難地拖上礁石,自己也精疲力儘地癱倒在地,望著遠處舊港區那片依舊被警報紅光籠罩的鋼鐵叢林,劇烈地喘息著。
暗流之下,更多的身影,開始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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