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禦九霄 第5章 夜探遇驚魂
接連數日，林楓的生活陷入了一種枯燥而規律的迴圈。
每日天未亮便起身收集晨露，隨後利用那有限的清心草粉末進行藥浴和內服，配合「蘊靈篇」功法，一絲絲地滌蕩、溫養、疏通著那鬱結破損的經脈。
進步緩慢得令人發指。每一次那微弱的清涼藥力生效，帶來的疏通感都細微到需要全神貫注才能察覺。丹田內的元力增長更是龜速，三四日的苦功下來，那縷元力也僅僅是粗壯了頭發絲那麼一點，依舊弱不禁風。
但林楓的心誌，卻在日複一日的堅持中，被磨礪得越發堅韌。他不再焦躁，不再抱怨，隻是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點點雕琢著自己這具殘破的軀體。
他能感覺到，胸口那頑固的悶痛，確實減輕了一絲。最細微的末梢經脈，也似乎通暢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希望雖微，卻真實不虛。
然而，包裹裡的清心草粉末，終於在今天清晨，徹底用儘了。
看著空蕩蕩的樹葉包，林楓沉默了片刻。資源的匱乏，再次成為橫亙在他麵前最現實的大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林家西北角的方向——那裡是家族藥圃所在地。
據他所知，藥圃每隔日，便會清理出一批廢棄的藥渣、枯枝敗葉以及培育失敗的靈藥殘株。這些，在林家其他人眼中，是真正的垃圾，通常會有雜役集中起來，運出家族傾倒掉。
這些，正是林楓此刻最需要的「寶藏」！
但林羽的警告言猶在耳，藥圃和庫房必然有人盯著。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中獲取廢料？
林楓沉吟良久，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硬闖肯定不行，暗中偷取風險也極大。必須找到一個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時機和方式。
他回憶起藥圃清理廢料的規律。負責此項工作的，似乎是幾個老弱的雜役，通常會在傍晚時分，將廢料堆放到藥圃後門的一個偏僻角落，等待次日清晨統一運走。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天色漸漸暗淡，夕陽的餘暉給林家宅院披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外衣，卻也拉長了陰影，預示著夜晚的來臨。
林楓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他需要去探查一下，至少摸清情況。
他沒有選擇在深夜行動，那樣目標太明顯。而是趁著晚膳時分，族人多在用餐，巡邏守衛相對鬆懈之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雜物房，借著建築物和樹木的陰影，朝著藥圃後門的方向摸去。
他身形本就消瘦，這三年的沉寂更是讓他學會瞭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如同一個幽靈，在漸濃的暮色中穿梭，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越是靠近藥圃，空氣中的藥香便越是濃鬱。然而，在這股令人心曠神怡的藥香之中，也隱隱夾雜著一絲腐敗、枯朽的氣息——那是廢棄藥料特有的味道。
藥圃占地頗廣，以青石矮牆圍攏，其後門處更為偏僻，靠近家族的外牆，平日裡少有人至。
林楓藏身在一簇茂密的灌木叢後，屏息凝神，仔細觀察。
果然，在後門外的空地上，雜亂地堆放著好幾大筐東西。裡麵是各種枯萎的植株、顏色怪異的泥土、煉藥後殘留的漆黑藥渣，甚至還有一些破碎的瓦罐碎片。蚊蠅在其上嗡嗡盤旋，顯得肮臟不堪。
兩個年老的雜役正慢吞吞地將最後一點垃圾倒入筐中，嘴裡還抱怨著工作的辛苦和管事的苛刻。
「……真是的，每次都是這點破事……」
「快走吧，天快黑了，這地方陰森森的……」
兩人並未多做停留，收拾完工具，便嘀嘀咕咕地離開了，似乎一刻也不願在這垃圾堆旁多待。
林楓心中一動，機會來了！
這些廢料剛剛堆放於此，要等到明天清晨才會被運走。此刻天色已暗，此地又偏僻，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如同最老練的獵人，繼續潛伏在陰影中，仔細觀察著四周。
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隱約傳來家族演武場上少年們練武的呼喝聲，更襯托出此地的寂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隻有朦朧的月色提供著微弱的光線。
確認周圍再無他人，林楓如同狸貓般從灌木叢中躥出，迅速而無聲地靠近那堆廢棄藥料。
離得近了，那股混合著藥香和腐臭的味道更加濃烈刺鼻。但他毫不在意，雙目放光，如同看著稀世珍寶。
他蹲下身，強忍著激動，伸手在其中一個筐裡快速翻撿起來。
「紫雲花枯萎的根莖……可惜靈氣儘失，但或許殘留一絲土元？」
「這是……煉製『凝血散』失敗的黑糊藥渣？火毒與藥性混合，屬性暴烈，難以利用……」
「嗯？百露草的乾枯葉片？此草蘊含微弱淨化之力，枯萎後不知是否還有效……」
「還有這個……像是被蟲蛀了的鐵骨藤殘片？質地堅硬，蘊含金氣，尋常人根本無法處理……」
他腦海中《丹皇經》的知識飛速運轉，分析辨彆著這些廢料的潛在價值。大部分確實徹底無用，但總有那麼一些，似乎還殘留著微弱的、特定屬性的藥性靈韻，可以被特殊手法提取利用！
他不敢貪多，迅速從幾個筐裡分彆挑揀出少許不同種類的「有價值」廢料——幾截枯根、幾片特殊的乾葉、一小撮顏色奇異的藥渣……每樣都隻取一點點，混雜在一起，即使被人發現，也隻會以為是垃圾自然散落，絕不會想到是有人刻意竊取。
他將這些「寶貝」飛快地用早已準備好的破布包好，揣入懷中。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的瞬間！
突然——
一陣極其輕微、卻絕非風吹草動的窸窣聲，從藥圃高大的青石牆內側傳來！
緊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讓林楓瞬間汗毛倒豎！
他猛地屏住呼吸，身體僵在原地，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有人？！還是……什麼東西？
藥圃夜間有守衛巡邏，但通常不會來到這麼偏僻的後門位置。而且這股氣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不像是普通武者！
他死死地貼在牆角的陰影裡，將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耳朵全力捕捉著牆內的動靜。
那窸窣聲似乎停頓了一下，接著，是一種極輕微的、彷彿什麼東西在摩擦地麵的聲音。那陰冷的氣息也飄忽不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林楓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意識到，牆內之人或物，感知極其敏銳！自己剛才雖然動作輕微，但可能還是被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他心中念頭飛轉，是立刻冒險逃走？還是繼續潛伏？
就在這緊張萬分之際——
「咕咚——」
一聲略顯沉悶的落地聲從牆內另一側稍遠的地方傳來，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在了鬆軟的藥田土上。
隨即，那陰冷的氣息猛地一滯，然後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朝著那落地聲的方向快速移動，幾個起落便遠去消失。
牆內再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風吹過藥圃植物的沙沙聲。
林楓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確認那詭異的氣息徹底消失後，纔敢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幾乎虛脫。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牆內的那個存在，絕對非同小可！
此地不宜久留！
他不敢再有絲毫耽擱，弓著身，以最快的速度，沿著來時的陰影路徑，悄無聲息地溜回了自己的雜物房。
關上房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林楓的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著。
他摸著懷中那包來之不易的廢料，心情複雜無比。
收獲是喜悅的，這些廢料足夠他研究、嘗試一段時間。
但藥圃牆內那詭異的遭遇，卻像一團陰雲，籠罩在他的心頭。
林家藥圃裡，夜裡到底藏著什麼？那陰冷的氣息是什麼？那落地聲又是什麼？
他隱隱感覺到，林家似乎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而這偶然的發現，或許預示著更大的麻煩，或者……機遇？
甩了甩頭，將這些紛亂的念頭暫時壓下。
無論未來如何，提升實力纔是根本。
他點亮油燈，在昏黃的光線下，小心翼翼地開啟破布包，如同鑒賞珍寶般，仔細研究起今晚冒險得來的「收獲」。
新的材料，意味著新的可能。《丹皇經》的玄妙，又將如何在這些真正的「垃圾」上展現？
少年的眼中，重新燃起專注的火焰。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