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禦九霄 第21章 巧借百草雜錄
家族庫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巨大的倉庫裡，堆積如山的「血精草」與「霧隱花」散發著怪異的氣息。家族核心層幾乎悉數到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走向藥材堆的灰衣少年身上。質疑、審視、好奇、不屑……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林震天與林嶽站在最前方，麵色肅然。林雄則冷眼旁觀，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他絕不相信一個廢物能有什麼真本事。林羽更是雙手抱胸，等著看林楓出醜後如何收場。
林楓對四周的目光恍若未聞。他走到藥材堆前，並未立刻動手，而是先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平複心緒，又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實際上，他是在全力運轉《丹皇經》基礎篇中關於藥性感知的法門，同時將魂力如同蛛網般悄然散佈出去，籠罩向眼前的藥材山。在他的魂力感知中，這片藥材不再是簡單的植物，而是呈現出各種細微的能量光暈和氣息流動。大部分割槽域的光暈都顯得黯淡、駁雜，甚至帶著不祥的血色與迷幻的扭曲感，這正是劣藥的特征。
但正如他所料，並非全部如此。在幾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感知到了一些相對純淨、雖然微弱卻依舊穩定的能量波動——那是未被掉包或汙染較輕的正品藥材！
心中有了底，林楓這才睜開眼。他沒有急於指出那些正品，而是先走向一堆問題最明顯的「血精草」。
他隨手拿起一株，放在鼻尖輕輕一嗅，眉頭立刻皺起，隨即又拿起幾株，反複對比。
眾人屏息看著，隻見林楓的動作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和韻律。
「他在裝模作樣什麼？」林羽忍不住低聲嗤笑。
林楓沒有理會，他放下手中的「血精草」，轉向林嶽，恭敬地問道：「三長老，可否給弟子一盆清水，一把小刀，還有……一盞酒精燈？」
林嶽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示意下人立刻去取。
工具很快備齊。林楓取過一株「血精草」，用小刀極其精細地刮下一點根莖處的粉末，投入清水中。粉末入水，清水頓時泛起一絲極其淡薄的血色，但仔細看去，那血色中似乎夾雜著些許難以化開的渾濁雜質。
「各位請看，」林楓指著水盆，聲音清晰平靜，「正宗血精草，其粉末遇水，應迅速化開，色澤純正鮮紅，猶如血滴入水。而此藥粉末，溶解緩慢，色澤暗沉渾濁，此乃其一。」
接著，他又刮取少許粉末，置於一片乾淨的瓷片上，點燃酒精燈，小心翼翼地炙烤。
一股淡淡的、帶著腥甜卻又隱含焦臭的氣味散發出來。
林楓屏住呼吸，示意離得近的幾位長老細聞：「正宗血精草被炙烤，應有純淨的血氣芳香。而此藥，氣味混雜，隱有腐壞血質的腥臭，此乃其二。」
這兩點，雖然細微，但經林楓點破，一些對藥材略有瞭解的長老和管事紛紛點頭，麵露驚疑。這確實是辨彆劣質血精草的常用方法，隻是他們之前被藥材逼真的外觀所惑，未曾想到用如此基礎的方法去驗證。
林嶽眼中閃過一絲異彩，看向林楓的目光多了幾分鄭重。此子，似乎並非信口開河。
「哼，不過是些基礎的辨藥法子，稍有經驗的藥師都懂，有何稀奇？」林雄冷哼一聲，出言打擊。
林楓並不爭辯，隻是淡淡一笑：「二長老說的是。這些確是基礎。但若要辨彆出哪些是被高明手法處理過的偽劣品，哪些是尚可挽救的正品，乃至找出偽劣手法的蛛絲馬跡，便需要更深入的法子了。」
他話鋒一轉，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本破舊不堪、頁麵泛黃卷邊的書冊，正是那本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百草雜錄》。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幾近破碎的書頁，指著其中一幅模糊的、描繪著一種陰影中花朵的插圖以及旁邊幾行殘缺的註解，朗聲道：
「弟子近日偶得此本殘卷，其中記載了一種名為『幽影花』的偏門藥材。此花性陰，氣味極淡，卻有一奇異特性，其花粉能與某些蘊含血煞或迷幻之力的物質產生微弱共鳴，並能一定程度上掩蓋這些物質的本源氣息。」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那些藥材上，緩緩道：「弟子懷疑，此次的劣藥，並非簡單以次充好，而是有人先以邪法炮製出蘊含血煞、迷幻之力的偽劣藥材，再輔以『幽影花』花粉進行處理，掩蓋其本源，使其外觀、初聞之氣味與正品無異，唯有深入辨析，或以特殊手法激發，方能顯露端倪！」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幽影花？聞所未聞！」
「竟有如此詭譎手段？」
「若真如此，那便是蓄意陷害了！」
林震天和林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凝重。林楓這番推論，有理有據，更是點出了他們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關鍵——為何劣藥的外觀能偽裝得如此之像！
「林楓，依你之見，該如何驗證？」林震天沉聲問道，語氣已然不同。
林楓合上《百草雜錄》，恭敬道：「回族長，根據殘卷記載，欲激發『幽影花』花粉的共鳴，需以至陽至純之物相引。弟子請求取一些家族庫藏的『烈陽石』粉末。」
烈陽石是一種常見的火屬性礦物，價值不高，庫房便有儲備。
很快，一小撮烈陽石粉末送到林楓手中。
林楓走到那堆問題「血精草」前，屏息凝神，將魂力集中於指尖，拈起一小撮烈陽石粉末，然後運起體內那縷微弱的元力，將其均勻地、極其輕柔地撒向幾株不同的「血精草」。
在外人看來，他隻是做了個簡單的動作。但唯有林楓自己知道，在撒出粉末的瞬間，他暗中以《丹皇經》記載的一種細微魂力波動，引導著烈陽石粉末中的至陽氣息，去觸動藥材深處可能存在的「幽影花」花粉！
奇跡發生了！
隻見其中幾株「血精草」在被粉末觸及的瞬間，表麵竟然浮現出極其淡薄、幾乎肉眼難見的灰色光暈，並且散發出的血腥氣中，那一絲隱藏的腐臭陡然變得明顯起來！而另外幾株，則毫無反應！
「看！那些有反應的！」有眼尖的管事失聲驚呼！
林楓心中大定，果然如此！他依法炮製，對「霧隱花」進行驗證，也成功區分出了被處理過和未被處理的個體！
「族長，三長老！」林楓轉身，指著那些產生反應的藥材，「這些，便是被以『幽影花』花粉處理過的劣品，藥性已被汙染，萬不可用！而那些無反應的，雖也可能因存放或運輸導致藥力流失，但本質未變，或許……還能通過一些特殊方法提煉出部分有效成分，挽回些許損失！」
庫房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林楓這神乎其技的手段鎮住了！一本破書，一點石粉，竟然真的將這批讓家族頂尖藥師都束手無策的劣藥，分辨得清清楚楚！
林嶽快步上前，親自檢查那些被林楓指出的藥材，越看越是心驚，越是激動！他猛地轉身，對著林震天躬身道：「族長！林楓所言不虛！此法確實有效！我林家丹坊……有救了！」
林震天看著林楓，眼中充滿了複雜難明的神色。這個少年，帶給他的驚喜（或者說驚嚇）太大了！他沉聲問道：「林楓，你方纔說，那些未反應的藥材，或許還能提煉？」
林楓點點頭：「據《百草雜錄》殘卷提及，藥力流失的藥材，若以溫和木元輔以特殊萃取之法，或可挽回十之二三。弟子……或可一試。」
他再次將功勞推給了那本破書。
林震天深吸一口氣，當機立斷：「好！林嶽，即刻安排人手，按照林楓之法，將這批藥材分揀開來！劣品封存，作為追查證據！未反應的藥材，全部交由林楓處理！家族資源，隨他調配！」
命令一下，眾人嘩然。這意味著，家族將巨大的希望，寄托在了這個曾經的廢人身上！
林雄臉色鐵青，想要反對，卻找不到任何理由。林羽更是目瞪口呆，彷彿第一次認識林楓。
林楓躬身領命，神色依舊平靜。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辨彆藥材隻是證明瞭價值，真正挽救丹坊，還需要他將那些「未反應」的藥材，真正變成有用的東西。
而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批劣藥，坐實李家的陰謀！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本破舊的《百草雜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馬甲，看來是穿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