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禦九霄 第13章 初次嘗試煉丹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雜物房內，油燈的光芒將林楓的身影拉得細長，搖曳不定，如同他此刻緊繃的心絃。
桌上，那些千辛萬苦才湊齊的、品相低劣的替代藥材一字排開：乾癟陳舊的「活血藤」、雜質頗多的「厚土芝」片、色澤不佳的「凝露草」乾品、微微受潮的「藏靈籽」粉，以及那珍貴無比、僅有三滴的墨綠色生機藥液。旁邊，是那個簡陋的便攜藥爐。
煉製【續脈丹】，即便隻是最基礎的簡化版，對於此刻的林楓而言，也無異於一場豪賭。賭上他所有的材料，賭上他近乎透支的魂力，更賭上他那份不甘沉淪的信念。
最大的難關，依舊是元力。藥爐的基礎控溫法陣需要元力驅動，而他那縷微弱得可憐的元力，根本無法支撐完整的煉製過程。
「元力不足，魂力補！」林楓眼中閃過決絕。這是《丹皇經》基礎篇中隱約提及的一種極高境界——「以魂禦火」，要求煉丹師擁有極強的靈魂感知力和操控力，能以魂力細微感知火候變化，並間接引導火焰，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元力控溫的效果。這通常是對高階煉丹師的苛刻要求，而他現在，彆無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立刻開始處理藥材，而是先閉目凝神，運轉起經文中那簡單的觀想凝魂之法，儘可能恢複著白日消耗的魂力。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緩，眉心處隱約有微光流轉。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睜開眼，雖然魂力的疲憊感依舊深重，但至少恢複了些許清明。不能再等了。
第一步，處理藥材。他摒棄藥杵，直接以手為器，指尖縈繞著極其微弱的元力與高度集中的魂力，輕輕撚動那些乾枯的藥材。
魂力如同最敏銳的指尖，感知著每一寸藥材內部的纖維紋理、藥性分佈。他小心翼翼地剝離著無用的部分，將那些尚存一絲有效藥性的部位萃取出來。陳舊活血藤的表皮被撚去，隻留下內部一絲暗紅的芯；厚土芝片被刮掉表麵的黴點和雜質，隻取中心那點微黃的粉質；凝露草乾品被揉碎，以魂力引導，分離出其中尚未完全失效的草葉精華……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對魂力的消耗更是巨大。汗水再次浸濕他的鬢角，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但他全神貫注，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手中的藥材和魂力感知中的微觀世界。
終於，所有前期處理完成。得到的藥粉藥液少得可憐，色澤暗淡，卻已是剔除了絕大部分雜質的精華。
最關鍵的一步到來——生火煉丹！
他沒有向藥爐注入元力啟用法陣，而是直接點燃了準備好的乾燥柴火，將藥爐置於火焰上方。他要以最原始的凡火為源，以魂為控！
爐溫開始升高，極不穩定。
林楓深吸一口氣，雙目死死盯著藥爐，全部的魂力如同潮水般湧出，並非強行控製火焰，而是細膩地包裹住藥爐，感知著爐壁每一寸溫度的變化，再通過魂力反饋，微妙地調整著藥爐與火焰的距離、角度，甚至引導氣流來影響火勢的大小。
這無異於在懸崖走鋼絲！魂力的消耗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就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頭痛欲裂，眼前甚至開始出現重影。
他咬破舌尖，劇烈的刺痛讓他猛地清醒，強行維持著魂力的輸出。
時機到！他按照丹方順序，先將替代「活血藤」和「厚土芝」的藥粉投入爐中。
「嗤啦！」
藥粉遇熱，瞬間散發出焦糊的趨勢！凡火難以控製，溫度過高了！
林楓瞳孔一縮，魂力瘋狂湧動，猛地將藥爐抬高半寸，同時魂力如同冰水般瞬間滲透，強行壓製住躁動的藥性，引導它們艱難融合。
第一次危機勉強渡過。
接著是「凝露草」精華和「藏靈籽」粉投入。
不同的藥性開始碰撞，排斥反應劇烈。爐內氣息混亂，藥爐震動不已。
林楓的魂力幾乎化作實質，死死地「按住」躁動的藥爐，魂力細絲鑽入爐內，如同靈巧的手指，不斷地梳理、調和著衝突的藥性。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七竅甚至隱隱有血絲滲出！這是魂力透支到極限的征兆！
不能失敗！為了小彤！為了自己！
一股不屈的意誌從心底爆發，支撐著他幾乎要崩潰的精神。《丹皇經》中那些玄奧的經文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流淌，彷彿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讓他對魂力的操控在極限壓力下變得更加精妙了一絲。
藥性的衝突漸漸平息，開始呈現出初步融合的跡象。
就是現在！藥引！
他顫抖著手，將那小玉瓶中僅有的三滴墨綠色生機藥液，滴入爐中！
藥液入爐，如同冷水滴入熱油，本已平穩的藥液瞬間再次沸騰！那絲微弱的生機，成了點燃整個平衡的導火索！
轟！
爐蓋被猛地衝開，一股焦糊味伴隨著混亂的藥氣彌漫開來！
第一次嘗試，失敗！
林楓猛地後退一步，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魂力的反噬讓他頭痛得幾乎要炸開。
看著爐底那一小灘焦黑粘稠、徹底報廢的藥渣，無力的絕望感瞬間攫住了他。材料……浪費了一份！
他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足足休息了半個時辰，魂海的刺痛才稍稍緩解。
不能放棄！還有兩份材料！
他掙紮著爬起，清理藥爐，眼神變得更加執拗。他仔細回想著剛才失敗的每一個細節：火候瞬間的波動？藥引投入的時機早了半分？魂力梳理的力度稍有偏差？
總結，反思，推演。
第二次嘗試開始。
依舊是煎熬的魂力消耗，依舊是如履薄冰的火候控製。這一次，他更加小心，魂力的運用在失敗的經驗下似乎多了一分圓融。
然而，就在所有藥液即將融合，隱隱要成丹的瞬間，他魂力終於不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渙散。
就是這一絲渙散，導致爐溫瞬間失衡。
「噗……」
一聲輕響，爐中藥液未能凝聚，反而化作一團灰褐色的粉末，藥性儘失。
第二次，失敗！
林楓再也支撐不住，直接仰麵倒地，劇烈地咳嗽起來，靈魂深處傳來的虛弱感幾乎要將他吞噬。兩次失敗，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魂力儲備，精神上的打擊更是沉重。
隻剩下最後一份材料了。
希望渺茫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躺在地上，望著屋頂蛛網密佈的房梁，油燈的光芒在眼中變得模糊。極致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要將他拖入無儘的黑暗。
就這樣放棄嗎？
妹妹安睡的容顏，林羽譏諷的嘴臉，三年來的屈辱，對力量的渴望……無數畫麵在腦海中閃過。
「不！！！」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吼，猛地坐起身！眼中布滿了血絲，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
他抓起最後一份藥材，甚至沒有仔細處理，而是憑借著一股直覺和破釜沉舟的狠勁，將大部分魂力孤注一擲地湧入藥爐，掌控著那跳躍不定的凡火！
這一次，他不再追求完美的控製，而是以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用魂力強行壓迫著所有藥材的精華，將它們狠狠揉合在一起！《丹皇經》中那些關於「造化」、「生滅」、「強取」的深奧碎片在他心間瘋狂閃回，引導著一種他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的本能操作！
藥爐劇烈震顫，彷彿隨時都要炸開！
他的耳鼻中流出更多的鮮血，形象淒厲可怖。
魂海如同被億萬根針穿刺，劇痛幾乎讓他昏厥。
但他不管不顧！全部的意誌，所有的信念，都凝聚在這一刻，凝聚在這小小的藥爐之中！
壓縮！再壓縮！融合！給我融合！
就在他魂力即將徹底枯竭、意識都要渙散的刹那——
嗡！
藥爐猛地一震，所有的躁動、所有的異響瞬間平息！
一股難以言喻的、雖然微弱卻異常純正的藥香，驟然從爐中彌漫開來，瞬間驅散了之前的焦糊味！
這藥香，沁人心脾，帶著生機與溫潤！
林楓猛地撲到爐前，顫抖著手開啟爐蓋。
隻見爐底，靜靜地躺著三枚龍眼大小、色澤呈現淡褐色、表麵卻隱隱有著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玄奧紋路的丹丸！
丹紋？！
雖然淡得幾乎看不見，但這確實是丹紋的雛形！是丹藥品質達到一定極致、引來一絲天地靈氣認可的標誌！
成功了！他成功了！
在幾乎不可能的條件下，用最垃圾的材料，最簡陋的工具，純粹依靠魂力，煉製出了蘊含一絲丹紋的【續脈丹】！
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瞬間衝垮了林楓最後的意誌。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徹底昏迷在地。
油燈的光芒溫柔地籠罩著昏迷的少年，和他掌心那三枚來之不易、蘊含著微弱卻堅定希望的丹藥。
爐底丹香嫋嫋，那淡淡的丹紋，在昏黃光線下，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關於毅力與奇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