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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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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隨

每到節慶時節,
府城最大的酒樓汾瀘樓就一座難求,此時頂樓雅間之內,兩位耄耋老者相對而坐,
執棋對弈。

粗略掃去是高手對弈現場,仔細一看,
棋盤隻是道具。

執黑子之人隻放了一半心神在棋盤之上,
時不時飲上一口熱茶,
對麵之人在他喝茶的間隙,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改棋,
將圍困自己的黑子挪了兩格。

“姓裴的,該你了。”劉大山催促。

裴寰不用看都知道劉大山乾了些什麼,
假裝沒看到,
隨意放下一子,就把改動過的棋盤重新打壓了回去,低頭吹了口熱茶。對手的敷衍惹急了劉大山,自己先不乾了,
雙手一推,棋盤上的棋子嘩嘩響,黑子白子混做一團。

“和你下棋沒意思,不下了。”

“和我下棋沒意思,
還回回叫我出來,
鐵打的棋局流水的理由,
今兒中秋下棋,明兒元宵的,
我看你就是心裡掛念那破燈籠。”

要說那燈籠到底是何其精巧絕倫,裴寰沒見過,便就當是個花哨些的花燈,
想不通劉大山到底為何如此執著,做的時候也藏著掖著,給出去後纔跟他說有這麼一個東西。

“怎麼就破燈籠了。”聽他貶低自己的作品,劉大山的眼睛瞪大,但又不想承認對花燈的重視,生硬轉折,嘴硬道:“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做的小東西,算不得什麼,哪裡值得我掛心。”

話是這麼說了,但神情作態就是另一意思,渾身上下就屬嘴最硬。

劉大山的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硬得很,在京中時沒少得罪人,奈何技藝高超,他出身鄉野,得裴寰薦舉入的工部,裴家是京都名門,裴寰既嫡又長,毫無意外是未來的裴家家主。

劉大山有這麼一個出身豪族的貴公子護著,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不敢給他使絆子,巴結還來不及,但之後裴寰辭官,他與裴家關係不睦,在京裡也沒朋友,一下沒了靠山,牆倒眾人推。

劉大山在工部待不下去了。

裴寰前腳踏出京都,他後腳就跟了出去。

和他混在一塊大半輩子,對方的臭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裴寰帶著複雜的意味輕輕嗤了一聲,沒和他掰扯,越掰扯劉大山越上頭,棋不下就不下了,

“要我說,你想找能解開花燈的有緣人,當初就不該把燈給彆人,拿在自己手裡,全國遊曆,今年在安平,明年在興源,廣撒網快撈魚,怎麼也比現在這樣釘死在安平府好。”

至於京城這等聚集人才之地。

他倆對京城沒什麼好記憶,自不會去。

裴寰數次對劉大山丟擲周遊各國的計劃,劉大山不答應,裴寰耿耿於懷。

誰知這話一出,跟戳中劉大山身上的複讀xue位一樣,點了炮仗一樣開始叨叨:“怪誰,還不是怪你,要不是你不告而彆辭官,我用得著辭官麼,我不辭官就不會流落異地,不流落異地就不會餓得半死去做勞什子燈籠。”

一說這個劉大山就來氣。

要辭官提前告知他一聲也好,新帝上位,他個太師提桶跑路算什麼事。

循著蹤跡一路追,二十幾年前的世道可不太平。

到了安平窮得袖口兜風,隻能原地駐紮,給一家燈籠作坊當師傅。

想他辭官前也是個正六品主事的官,當真是虎落平陽。

裴寰還算有點良心,聽說劉大山出了京都,在劉大山做燈籠不久後尋過來。

劉大山質問裴寰為何辭官,裴寰說厭倦官場,要過閒雲野鶴的日子。

裴寰說的時候手裡提著蟋蟀籠,滿不在意,劉大山還真以為他是自個想退,直到這麼多年過下來,暗暗琢磨出點意思來。

裴家姑娘是太子妃,太子繼位就是皇後,裴家文有裴寰,武有安南侯裴大將軍,妥妥的外戚乾政之勢,皇帝心腹大患。

裴家棄文選武,裴寰跑了,小輩從軍。

新帝滿意裴家的識相,放心地把兵權交到了裴家姑娘所出的皇哥兒手裡。要是裴寰還在朝堂,皇帝夜裡都要睡不著覺,全天十二個時辰都想著如何滅外戚。

裴寰與劉大山重新見麵後,裴寰提議遊曆山川,彼時劉大山做燈籠做出了趣味,又有先前流落的不好經曆在,不肯離開。

裴寰因不告而彆心中有愧,依著人一道隱在鬨市。

一個當土財主,一個做燈籠匠。

做手藝的人愛鑽研,劉大山沉迷做燈籠後愛琢磨,合著以往做機關物件的經驗,搗鼓出不少新鮮玩意,打出了名氣,他和裴寰混在一塊,當地的官員望族恭敬著他們二人,民間不知怎麼就傳出了他以前是宮廷匠人的說法。

就在兩人翻舊賬,拌嘴拌得最激烈時,窗外亮起紅光,空中驚現火紅赤鳳。

“今年的燈會還有火戲?”裴寰轉頭跟劉大山說,一看,謔,劉大山哪像一個七老八十的人,嗖一下竄到了窗前。

火紅的焰火照亮劉大山激動的臉龐,“有人將我的機關破解了,那是我做的焰火,快快快,趕緊去燈會。”

劉大山說完,將裴寰拋在身後,噔噔下樓,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可算是給他盼到有緣人了。

劉大山一把年紀了,遇事還是急躁躁的,聽他描述寶貝燈籠機關如何難解,在裴寰看來,再難解的東西他花得時間長些也能破解,何必舍近求遠,去求外頭不知何時到來的所謂有緣人呢。

裴寰無奈搖頭,他倒要好好看看那所謂的有緣人是何等模樣,讓劉大山焦心盼了五年。

月過中天,街上的人漸漸變少。

賣香包的小販把周邊東西收拾完畢,今日燈會客人多,沒剩下幾個,餘下的幾個準備拿回去自家用了。

將貨物規整好,問向麵前站了許久,手裡拿著一個攤子上的香包,眼珠子卻不在香包上,東張西望活像賊偷子的客人:“我快要收攤了,你要的話便宜給你。”

劉大山眼睛盯著前方說笑的夫夫二人,手裡拿個黛色香包裝樣子,聽到攤主問他,頭都沒轉,盲放回攤子上離開。

“唉,你這人……”攤主話還沒說完,那人就沒了影子,忍不住心裡嘀咕,穿著打扮像個老鰥夫,還學人看香包,還不是不買,裝什麼樣。

正是這時,攤前又來了個身著錦袍大氅的富貴老爺。

“客人來看看這個香包。”攤主壓下先前不愉,給客人介紹。

隻見客人不待攤主說完,大手一揮,拿走剛剛那人放在攤桌上的香包,連帶著攤主額前竹竿上掛著的香包一並拿走,“都要了,不用找了。”

富貴老爺拋下一角碎銀就走,那樣子和前一人一模一樣。

兩個怪人,攤主心中想法不說,麵子上卻是喜笑顏開,“多謝惠顧!”

給錢的就是大爺,誰會和錢過不去。

總共沒幾個香包,富貴老爺給的銀子能買十來個,攤主愉快地收攤回家。

裴寰把香包往衣兜裡一揣繼續去追劉大山,預備等回去了再把東西給他。

尾隨就尾隨吧,動靜還很大,走路不看前麵,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攤子。

要不是前頭夫夫兩人眼裡隻有彼此,後麵這動靜能瞞著誰。

裴寰想當不認識他,但身體又很誠實地跟上。

前頭的彥博遠和雲渝見了新鮮玩意側目轉頭時,劉大山就慌慌忙忙找遮擋物,手忙腳亂拿身邊攤子上的物件舉到眼前,掩蓋意圖。

想不讓人發現都難。

路人和攤販投來好奇目光,有的攤主眼神不善,盯著他動作,防備著他行竊。

裴寰就自然很多,兩老頭風格差異頗大,要不是後頭那位給前麵那位當錢袋子,都看不出兩人是一夥的。

要說劉大山為何不直接上前去找彥博遠與雲渝兩人?

全賴彥博遠!

一大把年紀的人說出來羞愧,劉大山以前被土匪打劫過,死裡逃生有心理陰影,彥博遠長得高大,劉大山莫名怕他。

半個身子進棺材的人了,還怕一個小年輕,劉大山自己都覺得離譜。

但當他靠近彥博遠的時候,總感覺背後發涼,對方身上烏泱泱的黑氣衝天,但細看之下又是一個好好的正氣小夥。

怪氣得很。

以至於劉大山跟了一路,硬是沒找到機會上去。

“喝飲子嗎?”

裴寰見前麵夫夫二人分開,其中那個漢子往一個飲子攤那去,想到這人尾隨一路也沒喝上一口水,見拿著花燈的夫郎找了個椅子坐下,一時半會不會離開,他有些口乾,客氣了下,沒等劉大山回話便也去飲子攤那頭。

劉大山好不易等到魁梧漢子離開,回頭要叫裴寰一塊過去,結果隻看到裴寰的後背,喊又不敢喊大聲,壓著嗓子,“裴寰,裴寰,裴寰你回來,你去哪裡……”

追出兩步沒追上,反倒把自己的老腿累著了,頓時氣急,這裴寰!

人是追不到了,趕忙回去看花燈。

一個已經跑了,另一個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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