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食肆
食肆
三日一晃而過,
彥博遠回書院,雲修歸隊去嘉南府。
雲渝緊趕慢趕,趕在雲修離去前給他做了個平安符,
裡頭裝著從郊外寺廟裡求的平安符紙。
行軍打仗雲渝不懂,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些祈求平安的小物件帶著,
在家虔誠拜佛以求心安。
不過這次分離,
兄弟二人不用兩眼抓瞎,
雲修和雲渝說定,
等他到了嘉南府安定下來後,
就給雲渝來信。
有了通訊地址,來往就便捷了,
雲修能給家裡報平安,
雲渝也能時不時給雲修送些東西。
彥家熱鬨了三日,雲渝先將彥博遠送回書院,第二日,又將雲修送回軍營,
家裡的人,肉眼可見地一日少過一日。
李秋月看在眼中,哀歎雲渝孤單,知道雲渝貪嘴,
變了法子給雲渝做東西吃,
陶家添丁,
雲渝就常往他那頭跑,李秋月和彥小妹也多在那邊閒話聊天,
說著前頭的生意,逗弄逗弄小孩。
院中的桂花開了,桂花濃鬱的香氣撲鼻,
雲渝剪下幾枝,放到陶安竹屋裡。
“桂花樹年頭久,開的桂花也多,等過兩天,我們預備做些桂花糕吃。”雲渝搬了凳子坐在窗戶旁。
陶安竹見不得風,但又覺得屋裡憋悶,雲渝就把窗戶微微啟開,露出一條小縫,把床上的帷幔放下,勉強透點氣。
“我這兒的羊奶吃不完,你等會拿些回去,桂花不光做糕點,你還可以做些桂花糖蜜存著,糖蜜放得久,不會壞。”
陶安竹身子骨子天生強健,要不然也不會在劉痞子的手下,將肚子裡的娃保住。
日子過好了,他也並不摳著算,虧了其他,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一張嘴,把自己養得麵色紅潤有氣血,生完孩子奶水多,足夠喂飽糖糕,奶羊每日產的奶,大半進了大人的肚子。
把糖融了加桂花熬煮就是糖蜜,院子裡那棵桂花產的花多,全做給自家吃,怕是吃不完。
雲渝想了想:“我們做點桂花糕和糖蜜,放鋪子裡賣吧。”
床簾低垂,陶安竹看不到雲渝。
糖糕醒來,咂巴著嘴要吃奶,陶安竹將孩子抱起來,撇開衣襟,將小子的頭摁到胸前,回問:“收外頭的桂花,還是光就院子裡那棵樹?”
“隻用院子裡那棵,收一茬子,賣一茬,桂花糕和方糕一樣賣不起價,出去外頭收不值當。”
都是用尋常東西做的糕點,桂花糕是個點心鋪子就能做出來。
他們現在鋪子的鬆花是在村子裡收來的,鬆花能入藥,村民多收了,鋪子吃不下,還能賣去藥材鋪,價格還算穩當。
現在鋪子裡也出來牛乳做的糕點果子,品類一多,製備成本就上去了,桂花糕就算作季節限定,在花期賣一輪就結束。
雲渝和陶安竹兩人一合計,決定做糖蜜。
糖蜜放得起,就院子裡那棵樹,若是全做糕點,賣不了幾回,糖蜜多加糖少加桂花,賣的是桂花味的糖,利潤比糕的高些。
具體能做多少,定價幾何就得實際操作下來看,陶安竹現在做不得活,雲渝攬下,和李秋月去琢磨。
為節省成本,雲渝參照酒的賣法,做好一大缸放店鋪裡,客人自己拿了容器來打,鋪子裡也放了些糖罐,客人可加錢買罐子裝好的。
量大購入還能打折,價格實惠透明,哪怕隻有一小勺子,掌櫃的也賣,糖蜜果然十分受歡迎,上新不多久就一售而空,院子裡的桂花樹被薅禿了花骨朵,一大筆銀子進了兜,賬麵上也好看。
李秋月不再做繡活貼補家用,常駐在鋪子裡,拿著高於市麵的工錢,到了月末,雲渝和陶安竹分完賬後,雲渝將賺得的錢再分出一部分,給李秋月家用。
雖說是家用,但錢多支出少,李秋月也攢下了不少銀子。
這回也是,拿上賬冊和錢箱子,雲渝和陶安竹圍坐桌前數錢分賬。
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隨著彥博遠在書院那頭揚名,鋪子裡的客人不光有販夫走卒,還有不少文人士族,幾個月的經營,光陶安竹這頭就分得了百兩銀子,大頭的利潤出在供給酒樓的貴價點心上。
鋪子紅火,供貨量也在提高,人手不夠,雲渝和陶安竹一直在物色後廚的幫工,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鋪子裡的小夥計宋二表現不錯,漲了幾次工錢,前頭送完了貨物,也會進後廚幫把手,他現在的工錢,快頂上外頭的小掌櫃了。
陶安竹離出月子沒幾天了,他一直在月子裡思索如何擴大生意,現在看賬本上進項多,本錢有了,就想起了灑掃婆子向他打聽的話。
“你覺得,芳婆子的為人如何。”
芳婆子就是那個灑掃婆子。
當初會雇傭芳婆子,就是覺得她勤懇老實,雲渝答道:“踏實肯乾能吃苦,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她怎麼了?”
“前些天,她朝我打聽鎮上哪家酒樓的後廚缺人。”
芳婆子的漢子是村裡走村的廚子,帶著兩個兒子在村裡承接酒席。
年紀到了,大小兒子想要獨立出去,地就那麼點大,一個尚且能吃飽,兩人一塊就要搶生意,芳婆子就想讓小兒子到鎮上尋個酒樓,進去當廚子。
但酒樓大廚是門麵,村裡出來的想進酒樓,就得從幫工做起,還得看大廚臉色。
大廚也有徒弟,對半路出來的看不太上,去酒樓做了段時間,遭到排擠,做不下去了,芳婆子就求到了陶安竹這頭。
廚子難求,雖是鄉裡來的,但也有點手藝在身,做酒樓大廚可能差些,但做食肆後廚妥妥的夠了。
陶安竹:“我想開個食肆。”
在鎮上做糕點鋪子,做到有間糕點現在這樣,客單量已觸到上限,人就那麼些人,再開分店也沒用。
不如開個新鋪子,貿然跨行,容易跨過襠,穩妥些的就是繼續弄吃食,現在有現成的廚子擺在那,陶安竹動心,他去打聽過那人,被擠兌是因為利益衝突,人品沒問題。
雲渝也心動了,陶安竹繼續說,他和芳婆子提過一嘴開食肆的打算,芳婆子要回去和小兒子商量一下,這幾天他在村裡走村辦席麵,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要是小兒子同意,陶安竹這邊去定鋪子,為開業做準備,小兒子那邊也不用急著找工,繼續跟在父親身邊做活,等鋪子開起來,他直接來鋪子裡做工。
這事兒和雲渝通過來氣,陶安竹一出月子,就放開手,大乾一場。
雲渝幼時被家裡寵著,也沒什麼掙大錢的宏偉想法,陶安竹自小苦出來的,渾身充滿乾勁。
陶安竹出去攬生意開拓新鋪子,雲渝穩住大後方,做背後的支撐,分工明確。
說完生意,糖糕在側,兩人說著說著,就將話題轉到糖糕身上。
見著小孩子,思緒就飄到了陶安竹生產那日,彥博遠提議的吃藥一事上,雲渝不禁摸向臉上的孕痣。
時人認為孕痣的紅豔程度,代表了哥兒的生育能力,每個人的孕痣位置不同,有的在手和臉這種明顯位置,也有的是在身上。
在身上的,彆人看不出來,自家人說紅就是紅,像雲渝這種在臉上的,彆人一下就能看見,容易惹閒話。
陶安竹的孕痣在眉心,又紅又豔。
要是紅豔能得不少好話,可隨之而來的豔話也不少,長在明麵上的,就跑不得被人說嘴。
像雲渝這種暗淡的,村裡閒聊的婆娘、夫郎的嘴裡就全是惡語,自家小爹沒少為這些碎嘴的閒話出去吵架。
彥博遠主動提議不生時,雲渝內心是鬆口氣的。
雲渝幼年不懂尚且無謂,長大些後,時不時有人在他耳邊叨叨,年紀稍長,也知道些關於生兒育女的事情,雲渝內心一直對自己是個哥兒有些自卑。
他和彥博遠成婚還沒一年,彥博遠對他的好他都放在心中。
漢子越是對他好,午夜夢回,兒時遇到的碎嘴婆子說的話在耳邊縈繞不散,被人指指點點。
說他是不下蛋的雞,被夫家掃地出門的掃把星。
家中未出事前,雲渝想的是趕出來就趕出來,在趕出來前,他就先回孃家了,他還不樂意伺候呢,但到現在,那夫家成了彥博遠。
一直模糊虛幻著的夫,有了樣貌名字,長出了肉身活血,成了一個叫彥博遠的人。
雲渝不捨了,他開始害怕,怕哪天他們嘴裡的話,成了現實。
那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被彥博遠當太監的渾話一衝,洪水歸流,懸著的心,就這麼一下子安定了。
彥博遠當真去問了大夫,奈何小鎮上的大夫醫術有限,配不出這些。
彥博遠轉而想吃素,雲渝不讓,雲渝想生。
這事兒就隨緣了,不特地去求,也不特意避著。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孕痣的顏色我還記得,比現在暗淡,說明孕痣在變紅,年輕身體好,孩子早晚的事兒,不急。”
見雲渝摸著孕痣出神,陶安竹將孩子抱起,往他懷裡塞。
雲渝接過孩子,從最初手不知道放哪,到現在的有模有樣,進步飛速。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孕痣本來就這個豔度,逃難的時候營養不良,孕痣才更暗濁。
聊孕痣這個話題,雲渝比陶安竹害羞。
雲渝低低點頭應聲,將話題重新扯回孩子身上。
吃奶幾回,睡了幾回,雲渝巴巴問。
陶安竹話多不帶停,雲渝當提前學習,瞭解了不少東西。
芳婆子沒讓陶安竹久等,他出月子那天,芳婆子來回話說,自家小子答應了。
前腳話說完,後腳陶安竹和雲渝一塊去看鋪子。
興寧這頭的秀才名下能有一間鋪子,其中,年收益三百兩以內的能抵免部分商稅,彥博遠名下掛了糕點鋪子,份額已經用完,新開的食肆就用不著彥博遠了。
雲渝和陶安竹連看了幾日,最後定在距離溪水巷不遠的,一條名叫溪安巷裡的鋪麵,那邊靠近碼頭,做活的漢子多,食肆不似酒樓,規模小價格便宜,就要往販夫走卒裡紮堆。
那店麵比糕點鋪子大些,出門就是主街大路。
到了飯點,屋簷下的布棚子往外一撐,放幾張桌椅板凳,就又是一個攤子。
客人急著做工,吃得也快,裡外兩間加起來也夠用。
他們挑了個黃道吉日開業,等彥博遠從書院回來,家中又多了一處產業。